念起上次福海将马车赶出战车的架势，秦若赶忙伸手抓住了旁侧窗栏，也就在这时原本停稳的马车突然往前蹿了去，边上珍珠猝不及防竟一头栽进了她怀里。
“小、小姐恕罪。”
慌忙将脑袋从秦若怀中抬起，珍珠一边伸手扶住自己被撞开的发髻，一边慌忙寻找扶栏，一时间马车内混乱不堪。
长安城共设有三座书院，其中以忧远书院最为出名，因其教书夫子皆是德高望重的大家，所以颇受京中世族的信任。
从护国公府到忧远书院照着正常的速度，乘坐马车需得用一个时辰；可由福海驾车的秦若他们，硬生生将要用一个时辰的路程缩减到了半个时辰。
“小姐，到了。”
将马车稳稳的停在忧远书院正门前，福海见秦若她们还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声。
里间珍珠终于缓过了神，当即抖着两条腿起身：“小小小姐，奴婢扶、扶着你。”
秦若有过上次的经历，这次显然要好了许多。所以当珍珠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果断开口道：“你坐我的位置先缓缓，我先下马车透透气。”
瞧着她没有异样的面容，珍珠只得点了点头：“奴婢歇一会儿，马、马上就下来。”
秦若掀起帘子下车，瞧着面前书香气息极其浓厚的院子兴趣颇深。
“老大！”
正在她抬眸欣赏忧远书院那大气磅礴的牌匾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却突然从书院大门内蹿了出来。
“老大，真的是你；我方才听见他们说你来了，我还不相信。”
唐惍先是将秦若围着看了一圈，见她面色红晕、气息沉稳没有半丝病秧子的模样，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
秦若不解抬眸看了一眼四周，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就是书院那群书呆子，他们知道你来了，现在全都躲在了内书宛里去了。”
秦若：“……”
“老大，这些都是你的随从？”
跟秦若打完招呼，唐惍的目光瞬间便被她带来的十个黑衣随从给吸引了。
“我爹安排的，说是为了保护我安全。”瞧着那是十个随从，秦若也是一脸无奈。
听了她的话，唐惍赶忙扯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到一旁：“卫臣相该不会派他们来监视我们的吧？”
之前在马车里还不觉，此刻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秦若才觉得脑袋有些发胀，所以当下说话语气也没有多好：“我又不干什么坏事，他们要监视也随便。”
不干什么坏事！
她的话叫唐惍弱弱的咽了咽口水，如果他们以前在书院干的都不叫坏事，那他也不会被自家老爹打得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就在这时珍珠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将一个绣着雪梅的袋子递到秦若的手上：“小姐，这是你课上会用的纸笔，奴婢同福海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忧远书院在长安城是有名的管理严格，所有进里面学习的世家子弟一律不许带陪读，便是贴身丫鬟小厮也不准入内，所以珍珠也只能将秦若送到这儿。
“好。”
从珍珠手中接过袋子秦若便抬步走进书院。
不同外面的简朴醇厚，书院里面布局却格外清雅别致；小桥栏亭、青竹观石，一眼瞧去便叫人心生静意。
因着早间下了一些薄雪，沿道栽种的玉青竹尖上都挂着些许白雪，秦若从小道上走过时衣衫不小心掠过其上，顿时沾上了几抹清寒之气。
“老大，前面便是内书宛，夫子平日授课多在那里。”
唐惍记着秦若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一路都在给她讲解周围的东西。
望着他往前指去的地方，秦若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书袋，她如今好些古字都不认识，一会儿在课上不会露馅吧。
她正想着，一个雪团却突然从天而降砸在她脚边。
“呦！京城小霸王来了呀，听说你在马场被马踩了一脚都没死，还真是命大。”
望着前方桃树枝上挂着红衣少年，秦若不解的蹙了蹙眉正想要开口，她边上唐惍便跟炸毛似的冲了上前。
“殷歌你早上出门吃屎了，嘴这么丑。要是不会说话便别说，省得一会儿又要小爷我动手叫你闭嘴。”
挂在桃树枝上的少年闻言微微扬了扬眉，俊美慵懒的面容自带风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挨揍的好像是你吧。”
“你！”
唐惍被他踩中痛脚，当即跑上前一脚踹在那桃树枝干上，那红衣少年似是早料到他会有此动作，当下便从桃树枝上飞了下来落到了秦若面前。
瞧着秦若白皙如玉的俏脸，那红衣少年不悦的皱了皱眉：“渍，你还真没死，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秦若：“……”
做人混到卫以洛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
“谁！谁干的！”
秦若刚想要回头往后望，便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往前带着跑了去。
“老大，是夫子！”
唐惍一边带着秦若疯狂往前跑去，一边鬼哭狼嚎的喊道：“那棵桃树是夫子的宝贝，我刚才踹了它一脚，若是被夫子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我爹，到时候我就死定了！”
边上随着他们跑的殷歌闻言，顿时恶劣的咧嘴一笑：“你放心夫子肯定会知道是你干的，就算他不知道，我一会儿也会跟他说。”
带着秦若躲到内书宛的屏风后，唐惍看着身旁阴魂不散的红衣少年，恶狠狠的开口：
“你要是敢告状，我便把你上次偷偷翻墙出去的事跟你爹说；反正我爹心疼我是他亲儿子，就是打我也不会下死手，你爹可就不一样了。”
“你再说一遍。”
原本还眉眼慵懒的少年闻言，顿时冷厉的凝住双眸，里面暗藏的杀气看得秦若心头一颤。
“唐惍住口！”
不等唐惍又开口挑衅，秦若赶忙呵斥住他。
“你倒是挺护着你这个小跟班的，怎么怕我一会儿弄死他？”
望着少年满是戾气的俊脸，秦若平静的开口：“唐惍他没有恶意，我代他刚才的话给你道歉。”
“老大。”
“住嘴！”
原本还气鼓鼓愤愤不平的唐惍被秦若一吼，当即缩着脖子退到了一侧，活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兽。
少年望着她的眼漆黑如夜，过于惊艳的俊颜藏着一抹冷笑：“卫以洛你少在这装好人，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以前说得还少吗？”
秦若：“……”
她不想当卫以洛了！
边上缩到一侧的唐惍见状，当即蹿起身挡到秦若面前：“老大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才跟你道歉的，你别得寸进尺！”
少年面上嘲讽之意渐深：“也难怪小霸王都开始装好人，原来是把脑子给摔坏了！”
“殷歌，你找死是不是！”
眼瞧着唐惍又要开始动手，秦若当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唐惍算了，这都是我应得的。”
“老大？”
“走吧，不是说书院有早课，我们去上课。”
见秦若绕过屏风往外走去，唐惍这才不情愿的收起拳头，临走时他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殷歌一眼。
内书宛里，一应世家子弟都已经到齐，原本热闹的场面因为秦若的出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老大，你的位置在这儿。”
唐惍没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只带着秦若走到她的书桌前：“我就在你旁边，你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不知道可以问我。”
秦若安静的将书袋放在桌子上，虽然她努力的想忽视掉周围人的目光，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望向盯着自己的众人，秦若不悦的勾了勾嘴角：“好看吗？”
她最讨厌别人这样看着她，哪怕她现在身体的正主是卫以洛也不行！
见那些人不说话，唐惍顿时举起拳头朝他们挥了挥：“老大问你们好看吗？”
好一会儿，书宛里才响起了一阵憋屈的回答声：“好看。”
闻言，唐惍赶忙喜滋滋的凑到秦若身旁：“老大他们都说你好看。”
秦若：“……”
此时殷歌也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只见他大爷似的坐到秦若身后，好听的嗓音擒住一抹化不开的鄙视道：“真是不要脸，自己长得丑还非得逼别人说好看。”
“殷歌，你不说话会变成哑巴吗？”
挑了挑自己好看的俊眉，殷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唐惍：“怎么我变成哑巴，就能改变她长得丑这个事实？”
秦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吵什么吵！都坐好。”
方才那中气十足的嗓音又响了起，原本还聚成一团的众人瞬间散开，全都乖巧的坐入了自己的位子。
望着面前身穿青灰色盘领长衫，年过半百目光威炯的男子，秦若实在很难将他同古代授课老夫子联系在一起。
“我问你们，方才是谁又踹了院中那棵桃树。”
将手中长七寸的戒尺搁在讲桌上，段云鹤扫了一眼在场坐着的学生，最后目光还刻意在秦若、唐惍二人身上流转了一下。
“夫子，你、你老盯着我干嘛？”
秦若没啥反应，唐惍这些混世魔王却不乐意。
边上殷歌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唐惍这都没说你，你就心虚得舌头发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