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卫悭刚从宫中回到府上,便听见下人说秦若在琪宝堂买了许多书画,一时间惊喜不已。
“洛儿,当真选的是前朝书画大家洛千的画作?”
望着他面上不太正常的笑容,报信的下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卫悭的女儿,就是有品味。”说着,他便转身朝府门的方向走去。
见状,那报信的下人赶忙追上前:“老爷可是要去琪宝堂?”
“你去找管家让他带够银子,我先过去琪宝堂。”
外面白雪纷飞,卫翎正带着禁卫军在正街上四处巡逻,便听见一旁百姓叹道。
“卫丞相对他女儿可真好,三千两一卷的画作,说买就买,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边上其他人赶忙附议:“可不是,这买一卷画作的钱,都够寻常百姓吃几十年了。”
闻言,卫翎伸手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二十两,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同样是亲生,为啥差别就这么大!
就在他想着跑去琪宝堂,借秦若的光蹭点银子花的时候,远处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有人掉水里了,快救人。”
长安城中间修了一条护城河,此刻周边已经围满了人。卫翎同周边属下闻声皱了皱眉,当即驾着马朝人群的方向跑了去。
近来天寒,护城河里的水冷冻刺骨,若是小孩掉进去,搞不好会出人命。
想到这里卫翎也顾不上周遭人群,只一个跃身便朝河中拼命挣扎的人影飞了去,等他靠近看清是女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统领!”
岸边他的下属见状,赶忙挥手将周边的百姓屏退,可无奈这里动静闹得太大,任由他们怎么挥赶都无法将人全部屏退。
正街上,一辆垂着淡粉围帘的马车听见动静停下,驾车车夫朝人群望了一眼,这才恭身对马车内的人道:“小姐,好像是有人掉河里了。”
车夫话音落下,一只玉白的手当即从里面将围帘掀了条缝,露出一张冷艳清雅的小脸,正是前日岁末宴同秦若坐在一块的萧染。
“可有人去救了?”
“小的望见了京城禁卫军的马匹,想来是有人过去了。”
京城禁卫军?
想到卫翎便是京城禁卫军统领,萧染顿时紧张的朝人群望了一眼,也就在这时,卫翎从河中将昏迷过去的女子救上了岸。
看着他抱在怀中浑身湿透的女子,萧染掀起帘子的手一僵,好看的小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小姐你怎么了?”
见她惊慌失措的退回软榻里,边上丫鬟莲儿不解的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我们回府吧。”
攥紧手中锦帕,萧染眼眶有些泛红。
“回府?小姐不去宝玉斋看首饰……”正在拨弄香炉的莲儿还未说完话,便瞧见萧染这副模样,当即吓了一跳:“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有些累了,回府吧。”
见她不愿意多说,莲儿也不敢再追问,当即便出声叫车夫调转马头回府。
“统领,你怎么了?”
岸边,卫翎将身上外衣取下盖在那女子身上,瞧着正街上仓促离开的马车,微微有些失神。
听见下属的声音,他这才缓过神回头:“我没事,你们马上将她带去最近的医馆,我先回府换一身衣裳。”
说完,他便作势就要骑马离开。
“统领!”
他身边下属见状赶忙喊住他:“我们……”
卫翎最烦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当即拧紧剑眉:“说!”
“这位姑娘一身都打湿了,我们……我们也不好碰人家。”
闻言,卫翎当即抬眸望了一眼四周,见四周百姓都对他指指点点,这才心下一沉。
“统领……要不你再将她送去医馆一趟?”
大梁女子自来重视名节,卫翎今日将这女子从水下救出,这女子的名节已经算是毁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卫翎将她送去医馆医治,再下聘礼将她娶了,方才保得住这女子的一条命。
卫翎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放任这女子不管,想着他一咬牙,便走上前将那女子抱着往医馆走了去。
玉香楼里,懒靠在窗前的曲烟瞧见这一幕,当即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她身边侯着的侍女紫衣替她添了一杯酒,轻声开口:“卫翎心善蠢笨,这一招对付他最管用。”
端起她添好的酒浅抿了一口,曲烟身后的墨发被风吹起,越发衬得她妩媚的面容妖魅惑人。
“卫家就卫悭有点脑子,派人好好盯着,这件事绝不能出乱子。”
“是。”
琪宝堂,卫悭替秦若付完所有书画的钱,正想着动身回府时,便瞧见卫翎身边的随从景毅,骑着马从远处疾奔而来。
“老爷、小姐,事情不好了。”
勒紧缰绳停住马,景毅将方才之事同他们说了一遍,秦若俏脸瞬间一黑。
“我哥现在在哪儿?”
景毅:“公子带着人去了中善堂,想来现在还在那里。”
闻言,秦若将手中东西塞到珍珠手中,便朝马车走了过去。
卫悭见状,赶忙对一旁的下人道:“你们先将东西送回府。”
吩咐完,他便追着秦若的步子上了马车,二人一同朝中善堂赶了去。
此时中善堂外面还围着许多看戏的百姓,瞧见卫府的马车过来,人群当即往后退了几步。
“爹,妹妹。”
望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呆坐在店内的卫翎眼睛一亮。
扫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卫悭难得一脸威严:“进屋说。”
屋内,中善堂掌柜听药童说卫悭到了,当即快步从里屋迎了出来,“草民拜见卫丞相。”
卫悭此时没心情同他在意这些虚礼,只肃着面容问了一句:“人怎么样了?”
“就是落水受惊晕了过去,只要养上一段时间,便没有大碍。”
不管那女子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贴上了护国公府,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秦若:“爹,当务之急得尽快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
卫悭点了点头,冲跟在他身后来的管家章修递了个眼神,章修当即快步退出了屋子。
望着卫翎身上被水湿透的锦衣,秦若皱了皱眉:“哥,你从后门回府换身衣裳,这里我先守着。”
“我……”
卫翎烦闷的叹了一口气:“我其实就是好心。”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现在这个情况,没人在意你是不是好心。你先回府换衣裳,等查清楚这女子身份后,我们再想办法。”
听着秦若镇定自若的嗓音,卫翎原本焦躁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好,我听妹妹的。”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秦若这才抬步朝中善堂里屋走了去。
“拜见大小姐。”
里面正在燃地龙的药童见了她,赶忙站起身行了一礼;在那药童身旁不远处正放着一张矮榻,矮榻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紧皱着眉头。药童将她被水打湿的发髻都散了开,此时正凌乱的铺在枕边。
单看面容这女子其实长得不错,可卫翎是护国公府的大公子,他的妻子除了长相,还需要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便是门当户对的身份。
半个时辰后,章修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递到了卫悭手中。
卫悭只打开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到了一起。
“爹?”
望着他那样子,秦若心中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可等她真正看完卫悭手中的信纸后,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难民之女,这样的身份是万不能做卫翎正妻的。
可卫府家训严格,自来就没有在正妻之前抬妾之举;如今卫翎虽已近弱冠,院中也是干干净净,若将这女子给卫翎做妾迎进府,那必定影响他日后寻正妻。
偏得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不管是迎妻还是抬妾,他们卫府都得做出表态。
“等翎儿过来,我带他去见皇上。”
每到这个时候,卫悭都不会忘记自己一直抱着的大腿。
闻言,秦若毫不犹豫的泼了他一盆冷水:“今日之事,爹爹就是进宫见了皇上,结局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办?翎儿同这姑娘根本都不认识,我总不能逼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吧。”
卫悭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瞬间颓着面容坐到椅子里。
“便是不娶,我哥也得将她抬为妾迎入府。”
“不行!”
“不行!”
秦若此话刚出,瞬间招来两人的反驳。
换好衣裳的卫翎从后门快步走入,疏朗的俊脸带着几分焦急:“妹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怎么能随意将她抬为妾,耽误她终身。”
“那哥哥以为该怎么办?”
卫翎停了片刻:“我……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公子不必为难,阡音绝没有缠着公子之心,待阡音身子养好之后便会离开京城,不会叫公子为难。”
闻言,卫翎求救的看了一眼秦若,那表情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我去看看。”
丢下卫翎二人,秦若便抬步进了里屋。
望见她,雪月放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握紧,可面上却又得装出惶恐之态。
注意到她眉宇间不自然的神情,秦若浅浅一笑:“你认识我?”
“草民身份卑贱,不曾见过贵人。”
说完,她便将头埋得更低,生恐被秦若看出她眼底的恨意。
“你刚刚说伤好之后,便要离开京城?”
“今日公子救我一命,惹上许多麻烦,我不想留在京城叫公子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