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侍女?”
秦若略微拧了拧眉:“即是贴身侍女,为何会弑主。”
古代官宦之家的小姐,自小都会有一个贴身侍女陪着长大,更有甚者成婚后还会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送给夫君,以保在婆家站稳脚跟。
从某种意义上讲,贴身侍女的荣辱兴衰都捏在自家小姐的手上,若是自家小姐死了,对她绝对是没什么好处。
“据说是那贴身侍女在府外有心仪之人,可许太守之女却硬逼着她嫁给一个护院,然后她便起了杀心。”
秦若:“所以这件事情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楚墨嗓音清冽如水:“后来没多久,那侍女便暴毙在了死牢中,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此事蹊跷,可照理来说,大皇子同那许太守的女儿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怎么那天听唐惍同许远哲提起此事,却生了那么大的怒气。”
“这件事情棘手之处就在他们曾有感情,当初这门婚事,还是楚尧自己向父皇求的赐婚圣旨。”
他们二人正聊着,马车便停了下来,望着在阳光下显出几抹暗金色的牌匾,秦若伸手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大小姐。”
忧远书院外,一个护卫模样的男人见了她,赶忙低身行礼;秦若还未来得及问,一袭红锦色长袍的卫翎便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妹妹!”
“哥,你怎么在这儿?”
近来年节,卫翎一直忙于管治长安城各处的禁卫军,兄妹俩鲜少有时间碰面。
“皇上昨日下旨重启忧远书院,为防止薛家奴仆前来闹,我只得自己走一趟。”
卫翎这话一说完,楚墨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见了他,卫翎赶忙笑着上前:
“定王殿下如今跟小妹走得也太近了,倒叫我这个兄长都有些眼红。说起来,曾经也不知是谁说我小妹不学无术,乃长安城一大祸害。”
楚墨神色如常,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抬步往忧远书院里面走了去。
看着他傲娇负气的背影,卫翎当即神秘兮兮的凑到秦若身旁说道:“妹妹还不知道吧,当初你生病,定王偷偷翻墙来看你,被我抓到之后还死不承认。从那个时候起,我便知道他心里有你;所以你平日不用太顺着他,左右他是跑不掉了。”
秦若没理他,只开口问道:“哥哥近日可曾见过萧染?”
一提萧染,卫翎顿时羞涩的挠了挠头:“我这段日子太忙了,也没见过萧家的马车出府,所以还不曾见过她。”
见他这副模样,秦若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哥哥可知江家夫人不愿退婚。”
“不愿退婚?”
卫翎原本以为江清的事情闹到萧辅成哪里去,江萧两家的婚事铁定会黄,眼下突然听到江家夫人不愿退婚,瞬间便慌了。
“江家夫人不愿退婚,那萧家如今是什么态度?上次萧染跟我说,婚姻大事她得遵守父母之命,若萧大人执意要她嫁给江宿昔,她最后也不会违抗。”
说到这里,卫翎顿时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
萧染会这么跟卫翎说,秦若之前便猜到。毕竟萧辅成不比卫悭思想开放,对儿女的姻缘也看得比较死板,要不然萧染也不会一直压抑天性,整日扮着自己不喜欢的淑女模样。
“妹妹,江家当真不肯放手?”
瞧着失魂落魄的卫翎,秦若没好气的开口:“萧家的家世摆在那里,江家不肯放手不是很正常。”
“他们不放手,难不成还能强迫萧染嫁去他们江家!”
斜睨着看了他一眼,秦若故意泼冷水:“若是萧大人答应,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闻言,卫翎俊脸一白,静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郑重的开口:“妹妹!到时候随我抢亲去吧,我绝不能让萧染被他们毁了。”
秦若:“……”
她就不该对卫翎的智商抱有希望。
“妹妹,你怎么走了?”
“妹妹!”
内书院,某只王爷正悠闲的坐在椅子里品茶,望见从小径走过来的秦若,冷哼了一声说道:“本王还以为几日不来,你便不认得路了。”
秦若没工夫理会他的小性子,只转头看向给院中除草的下人开口:“怎么不见书院原本的奴仆?”
“他们信鬼神,觉得薛南星同杨佑死后,魂魄还留在这院子里,所以没过几日便都走了。”
院中桃树开得正好,春风袭来,树枝轻轻摇动,粉白的花瓣混着枝丫间冒出的嫩芽,生机盎然。
如今寒冬已过,这个经历血案的院子也开始恢复生机,只是枉死之人依旧未得到安息。
“王爷说之前三司送来了一些线索,它们都在哪儿。”
正在品茶的某只王爷头也未抬,只随手指向对面的桌子:“都在哪儿,你自己看吧。”
秦若被他这副大爷的模样气得不轻,可又记挂着当年的案子,只得暂且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后面再找机会同他算账。
对面桌子上果然搁着几张写满字的浅黄信纸,秦若将它们仔细看完,原本淡定的面色彻底消失不见。
“这些东西王爷都看过了?”
楚墨点了点头,终于舍得用正眼瞧她:“你看完之后,有何想法。”
信上共列举了五条线索,皆指向它们从未怀疑过的贤王府。
秦若敛低眉,想起如今跟在楚北辰身边的郑南,只觉得这些线索来得蹊跷。
“我需要自己查验一遍,这些线索暂时还不能当真。”
将手中茶杯搁到桌子上,楚墨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接过那些书信,俊逸平静的面容瞧不出情绪,嗓音却极冷:“如今薛南星同杨家父子皆已下葬,就算案子时过不久,却依旧无法查验这些线索的真假。”
“贤王殿下为何要杀他们,若真是他所为,那惊云箭又作何解释。”
望着她激动的神情,楚墨低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那日在河岸想刺杀你的人是谁?”
“是谁?”
“皇后。”
秦若表情微怔,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了他一眼:“皇后?她为何要杀我。”
问完这话,她突然想起那日射杀她的人也是用的惊云箭,瞬间面色一白。
“皇后的人手中有惊云箭,难保贤王府的人就没有;所以不论这些线索真假,我们都要先顺着这个方向查着走。”
“可若这些线索是假的,我们岂非浪费了时间。”
瞧着她,楚墨突然眯了眯眼眸:“本王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反常?”
秦若表情微僵,有些勉强了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火气有点旺。”
“没睡好?本王倒觉得你很维护三哥,不愿意相信此事与他有关。”
说完,也不等秦若回答,楚墨便冷着俊脸又走回了椅子里坐下。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乔书就在门外,任由你支使。”
乔书:“……”
秦若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半死,当即怒着面容走到他跟前:“莫非王爷相信此事同贤王爷有关系。”
“卫以洛,查案不能带有感情,若三司判官都仅凭自己的情感去断定凶手,还要律令做什么。”
男子坐在椅子里,出尘清俊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与她对视。
秦若周身一震,黑润的眸子闪过几丝悔意,整个人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她何时竟这般糊涂了!
……
贤王府
郑南一袭白色锦袍躺在软榻上,未束起的墨发披散在靠枕边,整个人闲散而慵懒。
累得半死的楚北辰一进屋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顿时气得俊脸一沉。
“韩璃,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郑南依旧没有动静,只盯着窗外嬉笑打闹的燕子失神。
“韩璃!”
楚北辰又拔高了一度嗓音,郑南才慌忙转过头,英气俊美的面容带着几丝呆愣:“怎么了?”
“给本王倒杯茶。”一看到他这副模样楚北辰便来气。
谁知听了他的话,郑南不仅没起身,反而有气无力的开口:“茶就在桌子上,王爷自己倒吧。”
这是要造反?
“你再说一遍。”
“茶就在桌子上,王爷自己倒吧。”
原本准备发怒的楚北辰,突然瞧见郑南眼眶有些泛红,当即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没事。”
乌黑柔软的墨发散在软榻上,越发衬得郑南面容精致俊俏,配着他此时忧思重重的样子,只叫人望了便移不开眼。
楚北辰心头一颤,迈动步子走到他身旁坐下:“你到底怎么了?”
“王爷,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时空吗?”
“另一个时空?”
郑南垂低眼眸,窗外梁上燕子呢喃,春和景明,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可他的心在此刻却荒凉无比。
“每年这个时候我爹娘都会念叨,说我不归家;所以我即使再忙,也会回家陪上他们一会儿,可是今年他们却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也见不到他们。”
楚北辰沉思片刻说道:“你若想去看他们,本王可以命人护送你回去,只是年节过后你得回来。”
听了他的话,郑南只噙着泪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兴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楚北辰被他的眼泪刺得心头一痛,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放缓了不少:“你从未与本王提过你的双亲,所以本王才没顾虑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