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趴下身扯了扯楚墨被卡住的大腿:“我说王爷,这里昨晚才死了人,你要不要口味这么重。”
陆荆带着官差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再听着秦若最后一句话,顿时慌张的退了出去。
“王、王爷,下官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楚墨:“……”
秦若:“……”
眼瞧着他们准备离开,秦若赶忙站起身:“陆大人,等等。”
陆荆听见声音脚步一僵,就着背身的姿势弱弱开口:“卫小姐有何指示?”
“王爷……”
秦若刚张口,屋内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但一想到陆荆他们离开后,自己还不知要陪楚墨在那屋里待多久,她便一咬牙继续道:“王爷被卡在床榻底下了,还请陆大人帮忙救王爷出来。”
“卡床榻底下了?”
陆荆一怔,赶忙转身跑进屋内,待看清楚墨的遭遇后,他当即慌忙的招呼身后官差上前。
“你们都小心些,万不可伤了王爷。”
有官差帮忙,楚墨很快便从床榻底下脱了身;可望着他阴沉沉的面色,秦若觉得他好像还不太高兴。
“王爷,浮世客栈的掌柜及一应店小二都在天牢,你看看需不需要提审?”
理了理身上的锦袍,楚墨瞪了一眼边上站着的秦若,冷声道:“不必,凶手没在他们中间。”
“那……现在是要把他们放了?”
“现在还不能放,等过几日再说。”
不管凶手是不是浮世客栈的人,总归李峥是在此处出的事;若是他们现在便把浮世客栈的人给放了,落到燕国其余两个礼臣眼里,倒成了他们刻意包庇自己人。
得了他的令,陆荆当即恭敬的点了点头:“下官明白。”
从浮世客栈出来,外面天色已沉;望着荣欣街两侧亮起的灯笼,秦若微微拢紧身上的披风,玉白的小脸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凉,却越发衬得她晶润的眸子明亮透澈。
“王爷,你说凶手为何要杀李峥?”
楚墨站在她身旁,还在为方才的事生闷气:“本王又不是凶手,如何知道他的想法?”
秦若有些哑然的看了他一眼,在她印象中,楚墨素来都是清冷沉寂的模样,少有这般情绪外漏。
“王爷可是生气我方才叫陆大人救你出来?”
淡淡的哼了一声,楚墨不高兴的抿紧嘴唇,小声嘀咕:“丢死人了。”
“哈哈哈,王爷你好可爱。”
听见她的话,楚墨俊脸沉得更厉害:“卫以洛,你再胡言乱语,本王便把你从这丢到正街中央去。”
秦若嘴角笑意更深,声音又脆又甜:“王爷这么暴力的吗?”
“本王的暴力你还未见识过。”
“是嘛,有多厉害?”
捏了捏她白净可爱的小脸,楚墨咬牙切齿的开口:“像你这样的,本王用一根手指便够了。”
……
晚冬的天气依旧冷寒,从长安城出发往落成山的那一日,晨雾浓浓,远远望去只见城墙模糊的轮廓。
“小姐,这是甜枣蜜饯,一会儿你路上可以吃。”
将一个绣上竹叶的袋子塞到秦若手中,秋桐有些别扭的开口。
“你真不随我们一同过去?”
望着秋桐身上的短绒夹袄,秦若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
“一起去吧,到了落成山那边,我身边就珍珠一个人,也不太妥当。”
听她这么一说,秋桐才忙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也跟着小姐一起过去。”
从卫府前往定王府的路上,他们马车又转道去了一趟唐府。
唐府门口,望着唐惍脚步偌大的三个包袱,马背上的卫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这是准备去玉佛寺常住?”
奋力将三个包袱丢到马车里,唐惍长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我娘安排人准备的,我不带她就不准备我去。”
说完他便十分娴熟的翻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秦若正靠在软榻上看书,听见动静一抬头,险些被唐惍身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荷包给闪瞎眼。
“我说你腰上挂这么多东西,不累吗?”
端过矮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唐惍这才开口:“这些都是我的身家宝贝……”
不等他说完,秦若便接话:“你得带在身上才心底踏实。”
“还是老大懂我!”
见秦若回了他一句,便又垂头看书,唐惍顿时不解的凑上前:“老大,你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起劲?”
合上书,露出书封面上偌大的中庸两个字,秦若又继续开始看。
见状,唐惍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中中中庸!老大,你居然在看中庸。”
“很奇怪?”
唐惍忙点了点头:“这何止是奇怪,这简直就是今年的一大奇观!老大,你这是准备奋发图强,力争上游?”
斜睨着看了他一眼,秦若这才慢悠悠开口:“我本来想找本杂书看,可惜我爹的书房没有杂书,所以我才拿了这本书。”
“难怪。”唐惍心底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从今往后学识考核,我又要变成最后一名了。”
“什么意思?”
望着自家老大不太友好的眼神,唐惍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收了回去:“没、没什么意思。”
“说!”
“就是以前的学识考核,只要老大不参考,我就会变成最后一名。若是老大参考的话,最后一名……最后一名就是老大。”
秦若:“……”
看来她这个身体的主人,不仅蛮横霸道,还是不学无术的学渣。
定王府前,乔书正在安排人更换马车里的细绒地毯,便瞧见了从远处赶来的一群人。
正在他想着转身进去知会楚墨的时候,唐惍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极其热情的打招呼道:“乔侍卫,定王爷呢?”
“在府里,我这就去通知王爷。”
不等乔书入府,楚墨便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王爷。”
马车停下,卫翎先翻身下马给楚墨行了一礼;望着他们带来的一大群随从,楚墨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你们带这么多人,今日只怕是赶不到落成山了。”
卫翎:“王爷不必担心,这些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路上不会耽搁时间。”
楚墨略微点了点头,便抬步朝秦若所在的马车走去;马车里唐惍望见他,表情微愣:“王爷,马车里已经坐不下了。”
“你下去,不就坐得下了。”
话音落下,唐惍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楚墨赶下了马车。
“老大,你管管王爷!”
见状,边上看戏的卫翎很不道德的笑出了声,想当年也不知是谁说他妹妹是个祸害。
渍!
真是世事难料呀!
从萧府接上萧染,他们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从长安城此去落成山,便是快马也得用上大半日,就更别提他们这些拖家带口的大部队了。
所以当年夜里,楚墨便提议他们歇在了距离落成山十里外的驿站,等到翌日一早再进山前去玉佛寺。
驿站正厅,秦若等人用完饭正在休息,唐惍便抱着一大束花丛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老大,你看!”
看清他手中的花,秦若还未开口,楚墨便面色冷沉的开口:“你花从哪儿来的?”
“就在对面山坡摘的,怎么了?”
看了一眼他手中淡紫色的曼陀罗花,楚墨淡淡的开口:“此花有毒,你最好还是离它远点。”
“有……有毒?”
一把将怀中的花丢到地上,唐惍便着急忙慌的朝后院跑了去:“小二!小二!快帮我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这里是驿站,哪来的小二……
秦若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站着的珍珠:“你过去帮他备点热水,别让他大喊大叫的。”
珍珠:“是。”
入夜外面风声大作,驿站门口的黄纸灯笼被风吹得四处打转,散下明明暗暗的一些碎光。
楚墨坐在驿站客房简陋的椅子里,对着桌边昏暗的烛火,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手中妖冶诡秘的花瓣。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窗外跃进跪到了他面前:“刹影拜见主子。”
“可查到了那人的身份?”
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筒递到楚墨手中,刹影继续垂低脑袋回话:“属下只查到他同黛雪阁有关系,还未来得及查清他的身份。”
“黛雪阁?”
将手中花瓣搁在桌子上,楚墨从椅子里起身,高大的身影被烛火拉得修长:“看来倒是本王小瞧了她的本事,继续查,务必弄清苦乐阁与那人的关系;至于黛雪阁那边,就不必留着了。”
窗外寒风猛的扑进屋,将桌子上烛火吹灭,浅寒的夜里男子清冷的嗓音平静无波,却又暗藏着少有的杀意。
刹影身子一颤,恭敬点了点头,很快便无声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他们整装前往落成山,行至午时便到了落成山脚的吉福院外。
望着吉福院外被红丝绸缎挂满枝丫的榕树,卫翎心底一动。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红绸?”
摊位前,小贩见了卫翎,当即殷勤的开口:“我这些红绸都是在玉佛寺开了光的,若是公子求姻缘的话,用它保准没错。”
卫翎正要掏银子购买,唐惍却叼着一块饼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卫大哥,你买红绸干嘛,求运势?”
卫翎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那小贩便赶忙开口道:“我这红绸是求姻缘,小公子要不要也买一根?”
“姻缘?”
唐惍狠咬了一口手中的大饼:“这我得来两根。”
卫翎:“……”
“好好,一根红绸十文钱,二位公子买了我的红绸,日后一定可以喜结良缘的。”
唐惍和卫翎买完红绸一转身,便迎面撞上了楚墨等人;望见站在秦若身旁的萧染,卫翎俊脸一红下意识将红绸藏到了身后。
反倒他身旁的唐惍一脸激动 ,拿着红绸便朝秦若冲了过去:“老大,我听那老头说用这红绸求姻缘很灵,走我们求姻缘去!”
“不许去。”
他话音刚落,楚墨便一把攥住秦若的手腕冷冷开口。
“王爷毁人姻缘是要被雷劈的,你凭什么不准老大跟我去?”
楚墨傲娇的瞪了他一眼:“本王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唐惍气得一跺脚,端着一张娃娃脸泪眼朦胧的看向秦若:“老大,你看他……”
秦若最受不了别人这样看着他了,当即投降道:“我陪你去,我马上陪你去。”
说完,也不管一旁气得俊脸铁青的楚墨,便跟着唐惍朝榕树走了过去。
见唐惍和秦若离开,卫翎也鼓起勇气看向一旁的萧染:“萧、萧姑娘,你、你愿意……愿意……”
站在萧染边上的丫鬟莲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卫公子可是想约我家小姐去挂红绸?”
卫翎闹了个大红脸,好半天才羞涩的点了点头,点完头后还欲盖弥彰的道:“我听说那榕树除了可以求姻缘,还可以求运势。”
萧染:“所以你想带我去求运势?”
“不不不,不是;我没、没想带萧姑娘去求运势。”
“那你想带我去求什么?”萧染明知故问。
扯了扯手中的红绸,卫翎好半天才扭扭捏捏的开口:“求、求姻缘。”
本就被唐惍气得半死的楚墨闻言,当即冷哼着一拂袖便走了。
边上还在看戏的乔书,只得赶忙追上前:“主子,你说这卫公子平时也不结巴,怎么一看到萧家小姐就结巴了。”
“本王如何知道,你要想知道自己问他去!”
乔书被自家主子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赶忙垂下脑袋:“属下知罪。”
玉佛寺修在落成山顶,因着年节祈福很灵,所以每到这段日子香客都很多。
楚墨原本是准备低调的陪秦若上完香便返回长安城,可谁知卫翎他们闹了这么大动静,光是随从护卫便带了近百人。
最后他们还是光荣的惊动了管制落成山一带的县令。
“下官拜见定王殿下。”
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吴以词,一进屋便赶紧给楚墨拜了个大礼。
坐在椅子里正愁出了不气的楚墨,一见他目光都冷了。
“吴大人,你这吉福寺的姻缘树生意很好啊。”
吴以词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只得老实答道:“回禀王爷,那棵榕树已存活了近百年,据说百年榕树有灵气,所以颇受民间百姓的欢迎。”
“嘭。”
不轻不重的将杯子搁在桌子上,楚墨冷笑了一声:“那本王不去许愿,倒是亏了。”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是下官管制不严,下官马上便派人去将那榕树挖走。”说着,吴以词便作势要派人去挖树。
“等等。”
闻言,吴以词赶忙压低脑袋扣在地上:“王爷请讲。”
“树就不必挖了,只是今夜除了本王,谁来也不许再靠近那棵树,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
“行了,你退下吧。”
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吴以词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入夜,原本热闹的吉佛寺周围一片寂静,本来还有心要许愿的百姓,在看到一众凶神恶煞的官差后,便都又退了回去。
“王爷,那姻缘树附近的人都清理干净,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