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儿,不可胡闹!”
上前探了探尸体脖颈间的温度,秦若白皙清盈的小脸认真而沉冷:“我没有胡闹,现下是寒冬,尸体被悬挂在此处却仍然存有温度,说明她才被杀死没多久。如今长秋殿守卫森严,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凶手是怎么躲开重重守卫,将人杀死之后还脱了身的吗?”
女子站在众人面前,琥珀色的圆眼睛带着冬天的凉意,清脆稚嫩的嗓音犹如寒箭直刺人心。
上次在忧远书院听过她分析案情的世家子弟,想到什么脸色一白,下意识往人群中又靠近了几分。
望着她,楚延天面容带着几分肃冷的威严:“好!朕就给你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你寻不到凶手?”
“臣女愿受皇上责罚。”
卫悭心急:“洛儿!”
“爹,你都没见过女儿分析案情,你怎么知道女儿不会?”
听了秦若的话,楚延天肃冷的面容瞬间缓开:“哈哈哈,卫爱卿你和朕都老了,何不静下心看看后辈的才能。”
事已至此,卫悭只得无奈的站起身退到了旁侧。
扫了一眼从尸体上滴落入地的鲜血,秦若:“皇上,点香计时吧。”
“冯忠,点香!”
计时的檀香很快被宫人寻了来,看着檀香袅袅升起的烟雾,秦若嗓音清冽:“现在,所有人往后退三步,宫人再去取几盏宫灯过来。”
看戏的众人依言微愣,可帝后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敢有怨言。
从宫人手中接过宫灯挂在尸体边上的梨树枝丫上,估摸着众人都能看清尸体的样子后,秦若这才开始仔细观察尸体。
“一般人死后三到四个时辰,体温便会变得与周围环境一致,依着今日室外的温度,预估死亡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将尸体悬挂在树上的绳索:“来两个人,帮我将尸体取下来。”
冯忠闻言一愣,赶忙看向楚延天,见楚延天点头这才挥手示意身边的守卫上前。
等到尸体被守卫取下,秦若赶紧垂眸仔细看了看尸体脖子上的勒痕:“她是被人勒死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己吊死的?”人群中,沈子苓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己吊死的?”
秦若冷着俏脸掀起遮住尸体四肢的衣裙:“你告诉我,她是自己把血管割破了再爬到树上吊死的,还是爬到树上将自己吊好后,再用刀割破的血管。”
沈子苓被她堵得一噎,面容一阵青一阵白。
“至于我是怎么判断她是被人勒死的,除了四肢被割破的血管,还有一点便是她脖子上的伤痕。”
楚延天闻言,当即凑上前看了一眼尸体脖子上的勒痕:“这个有什么异常吗?”
“皇上请看。”
将尸体头颅推着往右侧了一点,秦若指着尸体耳背处两条深浅不一的勒痕开口:“尸体悬挂在绳索上后,受尸体本身重量的影响,绳索的勒痕会比较靠上。而凶手从后方勒人,则会选择脖颈比较靠中的位置,所以绳索的勒痕会比悬挂吊死的勒痕往下一点。”
楚延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
秦若:“……”
身为皇帝不是应该稳重一点?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
“这类粗麻绳在宫中应该不多见,皇上可以命人先从它查起。”
楚延天赶紧回头将此事交给内务府总管曹凉去办。
见他吩咐完事还没有要往后退的打算,秦若当即拧了拧眉心开口:“皇上往后站一点,也能看到臣女查案。”
在场众人听了她的话,忙看了一眼楚延天的脸色。
好在楚延天是个好性子,闻言不仅没什么不悦,还真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商崇从梨树林外疾步走来:“皇上,梅妃娘娘派人来报,说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彩荷没了踪影。”
他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宫女。
“彩荷?”
楚延天最近去梅妃宫里比较勤,对梅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还是有几分印象。可眼下这死去的宫女被凶手毁了面容,脸上全是鲜血,他再怎么有印象也认不出。
“凶手虽然毁了她的面容,但与她朝夕相处的人肯定能认出来,皇上只要叫梅妃娘娘身边的其他宫人过来认一下,便知她是不是彩荷。”
楚延天赶忙点了点头:“朕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商崇快去办。”
“……”
这个皇帝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趁着商崇去梅妃宫里叫人来认尸的时间,秦若又仔细检查一下梨树林四周的情况,最后抬眸看了一眼由宫女扶着的上官皇后。
很快梅妃身边的宫人便被商崇带了过来,一番确认后认出了眼前这个被害的宫女,正是梅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彩荷。
“皇上,我现在需要宫人帮我办三件事,便能找出杀害彩荷的凶手。”
楚延天精神一震,当即开口:“你说!”
“第一件事,马上搜查宫中低等的粗使太监,看看谁一个时辰前曾到长秋殿附近的宫殿来过。”
“第二件事,长秋殿的守卫有问题,需要即刻审问。”
“第三件事,我要见梅妃娘娘身边的所有宫人。”
她话音落下,楚延天当即大手一挥,命宫人即刻去办。
香炉中檀香已燃烧过半,檀香清冽醇厚的香气化于空中,混着空中浓烈的血腥气,叫人闻了胸口直发闷。
秦若仰头看了一眼悬挂高空的寒月,犹如星辰的眸子起了几丝雾气。世间善恶难辨,人心叵测,无辜枉死的人葬于深夜,她却动不得真凶。
长秋殿守卫都被带下去审问了,宫中又拨了一批禁卫军过来,现下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凶手的消息。
倚靠在梨树枝干上的殷歌俊颜清凛,透出人群望着站在尸体边的素衣女子,若有所思。
“皇上,梅妃娘娘宫中的宫人都叫过来了。”
看了一眼跟在商崇身后过来的宫人,楚延天对秦若道:“可需要将他们叫去别处审问?”
“不必,凶手不在他们里面,臣女只是有一些其他的事要问他们。”
说着,秦若便走到那些宫人面前问道:“梅妃娘娘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一众宫人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得如实回答:“年节将近,娘娘近日都在抄写福经。”
“梅妃娘娘近日可见过其他人?”
“我家娘娘喜静,除了每日的请安外,多是待在宫中看书,不曾见过其他人。”
秦若点头:“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一众宫人微愣,都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急急忙忙从前院的方向跑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凶手找到了。”
楚延天:“在哪儿?”
“凶手……”
不等那宫女说完话,秦若便冷声道:“他怎么死的?”
“服毒。”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皆变。
“他现在在哪儿?”
“商公公已经命人将他的尸体抬过来了。”那宫女将头埋得更低,因为恐惧身子有些轻颤。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商崇便带着人将尸体抬了过来,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小太监,秦若开口:“可知道他服下的何种毒?”
商崇:“奴才赶去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还不曾让太医验过。”
取下发髻上的银簪,秦若冷着脸往尸体舌苔上扎了一下,眼瞧着银簪变黑,她当即收住手站起身:“他就是杀害彩荷的凶手。”
楚延天不解:“你怎知他就是杀害彩荷的凶手?”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宫人搜查他的住处,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杀人的凶器应该还藏在他的屋里。”
楚延天当即给商崇递了个眼色,商崇赶忙带着宫人又往这太监住的屋子跑去,没过多久他果然在死去的太监屋里搜出了一截带血的麻绳,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着香炉即将燃尽的檀香,秦若伏身朝楚延天拜了一礼:“臣女已在一个时辰里将凶手找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皇上处理了。”
听懂她的意思,楚延天当即笑着点了点头:“好。”
……
从皇宫出来,远边天色已经渐明,秦若拢紧披风靠在马车里,净透白皙的小脸带了几丝疲惫。
“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何不直接说出来?”添一杯温茶递到她手中,楚墨眉眼温柔的问道。
坐在马车另一侧的卫悭和卫翎闻言一惊:“那个太监不是凶手?”
秦若没理会他们,只抬起素手掀开马车围帘往外看了一眼,见外面起早的店铺已经亮灯,这才轻声道:“王爷觉得我该说出来吗?”
见楚墨不答,她接着又道:“我说出来了,就真的能伸张正义?还是徒增一些悲伤。”
伸手替她理了理额间散落的碎发,楚墨嗓音一贯的清冽:“可你没说出来,心里不是更难过。”
“妹妹、王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见卫翎发出疑问,卫悭也赶忙开口:“凶手不是那个太监,那到底是谁?”
“是皇后。”
见卫悭父子面露震惊,秦若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温茶,嗓音淡淡:“我已经将剩下的事交给皇上处理了,你们说他会不会惩治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