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
郑南先是一愣,然后赶忙反应过来道:“你随便给我取一把便是,最好是短一点的。”
短一点的?
喜祥同身边的太监微怔,两人都没明白他说的是那种琴。
“怎么了?”
宴席里楚北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为防止郑南穿帮,特意走了过来。
瞧见他,喜祥赶紧开口:“回贤王殿下,奴才正在问韩公子平日惯用的琴是那一类,想着叫内务府选好送过来。”
看了一眼面色紧张的郑南,楚北辰随口道:“送一把八音琴过来便是。”
“喏。”
等到喜祥领着小太监走远,郑南这才苦着一张脸看向楚北辰:“王爷,我根本不会弹琴,一会儿琴送来肯定要穿帮的。”
掀起衣袍坐入郑南身旁的凳子,楚北辰慢悠悠的开口:“不必担心,你是本王带进宫的人,他们不会硬逼着你弹琴的。”
“不会有人怀疑?”
端起手边宫女送来雪露梅花酒喝一口,楚北辰嘴角笑意微浅:“谁敢怀疑本王的人?”
听他这么说,郑南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殿中宴席间坐着的卫以洛,在一群喧闹的朝臣家眷里,她看上去格外沉静,与他在外面听到的传言大相径庭。
“王爷,我怎么瞧着卫以洛跟我听到的传言不太一样。”
把玩着手中玉白的酒杯,楚北辰嗓音低沉慵懒:“她跟你一样,前段时间把脑袋也摔坏了。”
郑南:“……”
殿中开宴的鼓点舞结束,礼官开始唤内务府传膳,看着一排排被宫人送入殿的菜肴,本来不觉得饿的郑南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听见声音,楚北辰把玩酒杯的手一顿,邪魅俊逸的面容露出几丝裂痕。
“韩璃,你何时变得这么没有出息?”
莫名其妙被他骂的郑南微愣,过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说:“有些饿了。”
楚北辰:“……”
殿中宫灯光辉璀璨,众人推杯换盏一派喜闹祥和;殿外一轮清月挂在空中,冬日寒冽的大风吹打树枝,发出簌簌之声。
身着浅粉宫装的宫女提着描美人琉璃宫灯自桥上引路而来,长秋殿外通传太监见了跟在她们的身后的人,当即抬起嗓音道:
“静安公主到!”
喧闹的大殿闻声微静,秦若疑惑的抬眸望去,便见一个素衣淡妆的女子自殿外走了进来,虽是素衣淡妆此女子却依旧容光逼人,尤其是通身的矜贵气度,直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这是秦若第一次见到南滟,只觉得她淡静素然美得犹如空谷幽兰,不曾想自己日后的许多苦难,皆是拜眼前这个看上去干净冷淡的公主所赐。
“南滟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女子清澈动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高座上的上官皇后才反应过来。
“本宫听说你近日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明明是平常的问话,秦若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回皇后娘娘的话,南滟身子已经好多了,这些日子有劳娘娘费心。”
见她虽然依旧是素衣加身,但脸色确实比往日好了许多,楚延天这才开口道:“落座吧。”
“谢陛下。”
听着她对楚延天和上官皇后的称呼,秦若当即不解的拧了拧眉。边上萧染看出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她原是燕国的公主,因着十年前燕国战败,这才被送入宫成了质子。”
“将公主送进宫当质子?”
拿过一块点心放入嘴中,萧染看向被宫女引入座的南滟,眼中不自觉带了些许同情:
“据说燕国皇后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十年前燕国太子才两岁,原本两国定的质子是他,可后来静安公主觉得自己弟弟太小了,这才自请替他到大梁做了质子。”
看着年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南滟,秦若心底微痛:“十年前她多少岁?”
“七岁。”
七岁便自请替弟弟到敌国做质子,还独自一人在这深宫活到了现在,这其间都经历了多少苦难,秦若无法想象。
殿内依旧十分热闹,无人关注落座的敌国公主,也无人看见她漆黑双眸里暗藏的阴郁;这样喜庆喧闹的场面,一直到殿外传来一阵尖叫声,才被彻底打破。
“外面是什么声音?”
楚延天低沉威严的声音落下,殿外禁卫军当即扣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太监走入殿。
“回禀皇上,方才便是这个小太监在尖叫。”
楚延天还未说话,坐在他旁侧的上官皇后便寒着面容开口:“大胆!今日乃宫中喜宴,你竟然这般不成规矩,给本宫把他拖下去。”
原本还存有几分镇定的小太监,见自己又要被拖出殿外,当即不管不顾的尖叫了起来。
“血……好多血!”
自进殿便一直未说过话的楚墨,闻言眉心一皱:“父皇,此事有异,不妨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行发落也不迟。”
楚延天此时也察觉出事情不对劲,当即点了点头。
见他应允,楚墨这才起身朝那小太监走去:“本王问你,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血!好多血!就在庭院的梨树上,好多的血!”
梨树上?好多血?
楚墨面色微沉,当即抬步朝殿外走去;经这一打岔殿内众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可帝后都还没离开,他们纵然十分好奇也不敢起身跟着出殿去看。
“陛下?”
见楚延天起身,上官芜华赶忙开口:“定王殿下已经出殿查看了,陛下若离开,这喜宴便不吉祥了。”
岁末宴乃喜迎新岁,祈愿永安的福宴,不可中断。若是中断便寓意着来年多灾,天下黎民百姓皆会受苦。
“今日出现此事已是不祥,皇后还想要什么吉祥?”
说完,也不管上官芜华的反应,楚延天便大步朝殿外走了去。
因着他的离席,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一众大臣,顿时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娘娘……”
见上官芜华起身,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疏星赶忙将手递了过去。
“喜宴已被打断,本宫便是再坐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不如随陛下出去瞧瞧发生了何事。”说着,她也追着楚延天的步子出了殿。
帝后离席,在场众人再没了顾虑,当即争先恐后的便朝殿外走了起。
长秋殿是宫中为了举办宫宴专门所建,所以它的布局同其余六宫都不一样。秦若来时只看到了前院的场景,此时跟着人群出殿,才发现原来在长秋殿的后方,还有一处庭院。
不同于前院长桥液泉池之景,后院一踏入便是偌大的一片梨花林,因着此时还是深冬,所以梨树多是光秃枯败之象。
“你不怕吗?”
跟在秦若身边过来的萧染见她眉眼安静,忍不住开口。
“怕什么?”
萧染话语一噎,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四周才又道:“刚才那小太监说他看到梨树上有好多血,说不定这里面死了人,你不怕?”
伸手拂开边上的梨树枝丫,秦若嗓音冷淡:“活人都不怕,怕什么死人。”
“活人有什么好怕的?”萧染不解。
望着前方吊死在梨树枝上,浑身鲜血的宫女,秦若眉眼冷意渐深:“你觉得是死人把她弄成这样的?”
萧染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当即吓得险些尖叫了出来。
“所以啊,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无视她的反应,秦若快步朝站在尸体前的楚墨走去。
“妹妹!”
边上卫翎察觉出她的意图,当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能过去。”
“我为什么不能过去?”
自她穿越过来,便如同被人诅咒了一般,无论她走到哪儿都会有命案发生;还有她手腕上这条清黑色蛇形符文,也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血腥与杀戮的存在,事到如今她早已脱不了身。
“这里是皇宫不同于宫外,听哥哥的话乖乖待在这里,别惹祸。”
秦若:“……”
若依着她现代的年龄算,她要比卫翎足足大六岁,现在被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人当小孩哄,秦若实在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前方,楚墨仔细检查了完尸体的四肢,当即回身对一旁的楚延天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
好好的宫宴出了此等事,楚延天此时脸色正十分难看。
“之前忧远书院出事,卫家小姐曾通过尸体现场的情况,分析出了凶手杀人的心理,儿臣此次也想让她过来看一下这个案子。”
“卫家小姐?”听了他的话,楚延天不解的皱了皱眉:“那个卫家小姐?”
“卫丞相之女,卫以洛。”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胡闹!”
眼瞧着楚延天发怒,卫悭赶忙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到地上:“皇上息怒;此事都是臣教女无方,这才惹得殿下误会。小女自小顽劣,忧远书院的事也纯属误打误撞,绝没有殿下所说的查案寻凶之能。”
“皇上。”
卫悭话音刚落,秦若便从后方走了上前:“凶手将尸体悬挂在此处,便是存着破坏岁末宴之心;如果皇上愿意给臣女一个时辰,臣女会在这个时辰之内找出真凶,证明殿下方才所言。”
证明她确实有查案寻凶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