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到这里来不是为查那个案子,还能为啥?
“查案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死者喊冤而去,寻察线索缉拿真凶,令真凶伏法让亡者得以安慰,这才是它该有的意义。”
男子眉宇肃然,一双沉黑的眸子就这样深深望着她,其间藏有的执拗与认真叫她心底微震。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在楚墨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我从未觉得查案是一件好玩的事,也相信查案真正的意义是找出真相,惩戒真凶让死者得以安慰。我今日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而碰巧这件事又与玉香楼死的那个女子有关。”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秦若说完这番话小脸已被寒风吹得通红。
望着她,楚墨起先觉得的陌生感越发清晰,可偏偏这样认真不胡闹的卫以洛,叫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乔书,带她去案宗阁。”
跟在他身后过来的乔书闻言微愣,想要开口劝说最终还是垂头安静的道:“属下领命。”
虽然没能看到红梅的尸体,可能进去大理寺案宗阁,秦若也满意了。
大理寺的案宗阁修在后院一处假山旁边,门口有官差专门看守,乔书将她们带过去的时候出示了楚墨的玉牌,守在门口官差这才将她们放了进去。
指着阁内左侧书架,乔书:“这些都是近十年长安城的案子,卫小姐若感兴趣可以翻来看看,但别将顺序给弄乱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阁内右侧的书架:“那些时间都会稍久一点,是全国各地送入京的重案,凶手作案手法都十分凶残,卫小姐若不怕也可以翻来看看。”
看着存放近十年长安城案子的架子,秦若:“这些案子都找到凶手了吗?”
“未曾。”
长安城乃天子脚下,短短十年竟发生这么多找不到凶手的案子,看来大梁也不是表面看着的那么富庶安宁。
“这左右两侧的案宗卫小姐都可以翻看,但除了这两地的卫小姐便不能触碰。其余我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了,接下来的时间卫小姐自己看吧。”
说完,乔书便快步出了案宗阁;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跟在秦若身边的珍珠忍不住皱了皱眉:“奴婢瞧着今日王爷同他身边的侍卫都有些异常,可是昨日小姐哪里得罪了他们?”
一边翻看最近的卷宗,秦若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家小姐我以前得罪的人还少吗?人家有这个态度很正常。”
“可昨日奴婢瞧着王爷走时还特别开心。”
珍珠的话叫秦若一愣,想起昨日楚墨走时对她说的话,她赶忙开口:“难道是因为那件大氅?”
“小姐是说王爷知道那件大氅是公子的了?”
越想秦若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自打楚墨昨日从卫府离开,他们中间便没有见过面,能让楚墨情绪转变这么大的只有这件事。
“昨日我哥回府可有带大氅?”
珍珠摇了摇头:“公子昨日回府以后便随老爷入宫去了,奴婢那个时候正在后院,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带大氅。”
事已至此秦若只得低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管是不是因为大氅,我一会儿都得找王爷去说清楚。”
昨日她原本是想说清楚的,可楚墨一直急着回大理寺有事,最后便闹出了这乌龙。
因为想着这事秦若后面翻查案宗都有些心不在焉,也就在这时她不小心将一个案宗弄到了地上;为了避免自己将它的顺序弄错,秦若赶忙将那案宗捡起来放入了木架中空缺的地方。
谁知她刚把案宗放入那空缺出来的位置,她脚下的木板却突然一松,紧接着一道暗门便在后方的墙壁上打了开。
“小姐,小心!”
珍珠被突然出现的暗门吓了一跳,下意识走上前挡在了秦若面前。
而秦若在看清那暗门后开口道:“无事,这应该是案宗阁里的暗门,被我们不小心打开了。”
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阁门的方向,见外头官差没有察觉里面的动静,珍珠赶忙道:
“刚才乔侍卫说除了左右两侧的案宗我们可以翻看,别的东西不能随便动,那这个暗门……”
看着那暗门,秦若想起那日在西城突然剧痛变大的符文,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
“说不定这里面的东西才是我想找的,珍珠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见她要往暗门里面去,珍珠瞬间慌了:“这暗门不知通向何处,若是小姐进去遇到什么危险,奴婢要如何向老爷交代。”
“这是在大理寺案宗阁,里间不会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就在外面守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秦若便抬步朝暗门走了去,而珍珠为了怕自己离开后,便找不到这卷打开暗门的案宗,只得留在原地等候。
外面瞧着暗门内一片漆黑,可等秦若真正抬步走进去后,却发现里间墙壁上竟挂着不少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光走进,秦若最终停在了一间密室。
密室面积不大,入目可见的地方都摆放这各种手绘的图纸,在正墙上端还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
画中女子穿着繁复的宫妃朝服,倾城的容貌配着通体的端庄贵气,叫人望了便移不开眼。
可偏偏她如此惊艳的容貌上,却生了一双极其冷清的眸子,即使在画中那双眸子也带着几丝锋利。
这是谁?
看着画中女子秦若略微凝了凝眉,目光却被地上各种手绘的图纸给吸引了。
同墙上挂着的画一样,地上的手绘图纸里也是这个女子;只是手绘图纸里的她模样狰狞,一双赤色的眼瞳更是吓人。
秦若粗略扫过地上的手绘图纸,见全都画的是该女子惨死的模样,顿时不解的皱了皱眉。
待她细看才知作画之人应该是连续画了好些年,因为从图纸中可以看出每副画的画功都在进步;从最初的简单描象,到后面将女子死时周围环境都画了出来,足以应证此点。
依着后期画中的景象,可以看出女子是在一处宴会上死去的,而女子身上的繁复宫服以及画中楼宇,不难猜出此处宴会举办的地方是在皇宫。
皇宫……
这两个字叫秦若周身一颤,突然之间她猜到了这画中女子的身份。
“卫以洛!”
清冷的嗓音夹着无边的怒意从身后传来,秦若慌忙回过头,便瞧见楚墨领着乔书站在密室门口冷冷的望着她。
“我、我……”
这是秦若有生之年第一次理亏得说不出话。
“你不必跟本王解释,本王早该想到依着你的性子到这里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楚墨一步一步走向她,沉着的黑眸透着无边冷意,秦若看了竟莫名觉得害怕。
“这处暗室是我不小心找到的,我就是好奇才走了进来,并没有别的意思。”
“好奇?”
楚墨讥讽的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这句鬼话?”
“我真的是好奇……”
不等她说完话,楚墨便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本王,探寻本王母妃的死到底有何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对上楚墨略带杀意的眼神,秦若简直欲哭无泪。
“你不说是吧?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冷冷甩开她的手,楚墨当即转身对乔书道:“把东西拿进来!”
看着自家主子隐含暴戾的眼眸,乔书赶忙跑出去将官差手中备着的东西拿了进来;可临到将东西交到楚墨手上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主子,卫小姐可能真的是无心之失。”
毕竟以卫以洛的性子,便是她把这暗室拆了,他也不觉得奇怪。
楚墨抿唇未动,只冷着一双眼扫了乔书一眼,原本还在替秦若求情的乔书瞬间乖巧的闭上了嘴。
而身后的秦若,在楚墨说完叫乔书拿东西进来收拾她的时候,她便做好的挨揍的觉悟。
所以当楚墨将一条通体雪青色的蛇丢到她面前时,她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主子,她她她居然不怕蛇了!”
原本闭上嘴的乔书看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双眼,卫以洛怕蛇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家主子也用这招收拾过她好几次,每一次都十分管用,怎么今天却不灵了。
“你到底是谁?”
盯着面前望着蛇面无表情的秦若,楚墨周身气压又低了一度。
秦若:“……”
就因为她不怕蛇也有错?
见她不说话,楚墨瞬间又朝她走了几步:“你不是卫以洛,你到底是谁?”
眼瞧着楚墨已经快贴到了自己身上,秦若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想她这个动作却彻底惹恼的楚墨,楚墨竟直接拽着她的手便将她扯到自己怀中。
作为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与男人近距离接触的秦若,在撞进楚墨怀里的那一瞬间突然激发了她身体里的潜能。
给了楚墨一个过肩摔!
“主主子……”
目睹全过程的乔书,此时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家主子想占卫以洛的便宜,然后被卫以洛揍了,这等消息若传出大理寺去,只怕整个长安城都得炸翻天。
望着躺在地上一脸呆滞的楚墨,不小心动用武力的秦若十分内疚:
“那个、不好意思,我这是条件反射,一时没控制住力度,你没事吧?”
呆滞了好半天,听见她的声音楚墨的两只眼睛才聚起焦:“你……你到底是谁?”
秦若:“……”
就不能换个问题吗?比如她为啥会过肩摔啥的。
后方看戏的乔书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跑上前将楚墨扶起身:“主子!你没事吧?卫以洛你居然敢打主子,你等着,我跟你势不两立。”
被主仆俩瞪得有些心虚,秦若赶忙开口:“我这是不小心,下次不会了。”
乔书:“还有下次?”
完了!完了!若他家王爷日后真娶了她,就全完了!
“我的意思不是还有下次,我的意思是以后不会了……”
闻言,乔书顿时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以后?没有以后了!我家主子绝不会娶你这样的悍妇为妻,绝不!”
看着乔书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秦若突然恶从胆边生的咧嘴笑了笑:“这事可说不定,毕竟你家主子同我的婚事,可是皇上亲自应允下的。”
“你……”
刁蛮,暴力,脸皮厚,长得还矮,整个长安城只怕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乔书顿时气愤的跺了跺脚,赶忙伸手将自被打以后就有点神志不清的楚墨扶住:“主子,我们进宫去找皇上;我就不信皇上知道她打你之后,还会让她嫁给你。”
乔书话音刚落,被他扶着的楚墨却突然盯着秦若道:“你手腕上的是什么?”
秦若闻言低头一看,才见珍珠给她绑的腕带被她方才动手挣脱了开,藏在腕带下方的符文已经露出了不少。
她下意识想要扯下衣袖将那符文遮住,不想楚墨又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看清整个符文的形状,楚墨神情一震:“这是哪来的?”
左右都被发现了,秦若只得实话实说。“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便有了。”
“主子……”
此时乔书也看清了那符文,顿时慌张的看了一眼楚墨。
“五年前你是不是参加了岁末宴?”攥着她的手腕不放,楚墨面容已经沉得快要滴出墨了。
秦若被他攥得生疼,连带着语气也没有多好:“我都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再说五年前我才八岁,便是参加了岁末宴难道还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成。”
“那你这符文出现多久了,你总该知道吧。”楚墨依旧不依不饶。
这下秦若彻底被他激怒:“不知道!我都说我不记得了,你不是王爷吗?你权力那么大,稍稍派人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干嘛非得问我。”
“五年前的岁末宴我也不记得了……”
“啊?”
楚墨:“五年前的岁末宴过后我便昏迷了三日,醒来之后除了记得我母妃的死状和你手上这个符文,其余的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