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两具尸体送回大理寺,本王即刻进宫将此事禀告给父皇。”
除此之外他必须得去见那个人!
傍晚时分长安城突然风雪大作,凌厉的寒风夹着雪粒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响声。
忧远书院的事楚墨虽然已经尽力压制,可最后还是传了出去;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金华殿里没一会儿便跪满了朝臣。
“陛下,老臣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啊!老臣恳求陛下替老臣做主,严惩凶手以慰小女的亡魂。”
薛蕴是楚延天的老师,如今已是头发花白却伏跪在大殿上痛哭不止,直叫在场众人听得眼眶微红。
楚延天也没料会发生这么一件大事,当即怒着面容开口:“来人召定王同徐炜入宫!”
他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外头通传的宫人便快步跑了进来:“陛下,定王殿下到了。”
“叫他进来。”
殿门外,楚墨将手中玄青色的油纸伞递给边上的宫人,这才慢步走入了大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望见坐在殿中龙椅上的楚延天,他俯身拜了一礼。
“你来得正好,朕听闻今日你带官差去了忧远书院,可否寻到杀害薛爱卿之女的凶手?”
听见楚延天的话,薛蕴也收住了哭声看向楚墨。
“回禀父皇,儿臣今日进宫就是为了此事。只是如今知晓凶手的杨家公子也被凶手灭了口,此事查起来还得废些周章。”
杨佑是通政使司副使杨誊的庶子,今日出了这番事杨誊到现在都还进宫,也叫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杨誊还没有入宫吗?”
冯忠赶忙压低脑袋开口:“奴才已经派人去传了,想来就快到了。”
殿内正说着,外头宫人却突然跑进殿道:“皇上,杨府刚刚传信来说,杨大人被发现死在了府宅的后院里。”
宫人的话叫在场众人心头一震,楚墨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日宫冥说的话。
‘年关之前凶手还会动手,下手的对象也是朝中官员。’
如果真如他所说,凶手下手的对象是朝中官员,也就是刚刚死的杨誊,那薛南星的死又要作何解释?
“启禀父皇,此事事关重大且涉及多条人命,儿臣在前去杨府之前想要先见一个人。”
宫冥的祈福殿在皇宫内院,因着他特殊的身份,祈福殿四周都有内侍高手看守;便是贵为皇子的楚墨,也需事先得到楚延天的圣令才能前去此处。
“你想见谁?”
“国师宫冥。”
从金华殿出来,外面宫灯烛火惶惶,夜色早沉。
引路太监将楚墨带着穿过三道朱门,最后停在一处墙上绘满曼陀罗花的宫殿前。
望着这那满墙浅白深紫开得甚是诡艳的曼陀罗花,楚墨漆黑的双眸在隐约的灯光里,幽暗如冬日的长夜。
瞧见他们守在里殿的内侍赶忙走出来,楚墨将楚延天给他的圣令递给那内侍,待那内侍看过之后他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祈福殿里,凝神香的烟气在鎏金博山炉上方盘旋,镂着五福瑞兽的宫灯带出暖橘色的光晕,却依旧赶不走殿内的森冷之气。
坐在殿中案桌前的宫冥依旧穿了一身白色锦衣,躲在银纹面具后面的双眸看着走进殿的楚墨,溢出几分冷意:“我这宫里也只有定王殿下胆子大,敢几次三番的进来。”
“杨誊死了。”
楚墨清冷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叫宫冥拿着画笔的手一顿,“是那个通政使司副使?”
“你杀的人,你自己不知道?”
窗外风声凌厉,殿内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杀的人?殿下难道没看见祈福殿的情况,这么多内侍守着,我如何能出宫杀人。”
画纸上一朵半开半掩的曼陀罗花成形,宫冥素白的手被紫黑色的涂料沾上,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五年前岁末宴你不也逃了出去。”
“殿下看错了。”
楚墨勾唇冷冷一笑,好看黑眸淬满寒霜:“别人或许不知道你面具下的样子,没有在岁末宴上将你认出,但本王却认出了你。”
见宫冥不说话,楚墨当即将藏在袖中的箭簇丢到他画纸边:“这是在顾文胃中发现的,国师不会不认得吧。”
“惊云箭。”
只看了一眼那箭簇,宫冥便语调平静的开口。
“你到底是何居心!”
楚墨一身戾气骤然迸发,冷傲俊美的面容染上杀气:“我母妃的死,还有那个诡异的符文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殿下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有的时候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五年前岁末宴上,身穿绣青黑色蛇形符文的难道不是你?”
望着面前暴躁得近乎失控的楚墨,宫冥站起身走到一旁置着的玉竹书架边,抽出一本泛黄的古书递到他面前:“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你母妃暴毙的真相,也在这里面。”
殿外风声依旧,大雪未歇。
楚墨从祈福殿里出来,借着宫灯的光晕看了一眼廊道柱栏上描着的曼陀罗花,只觉得花色诡艳而神秘,一如他脚下踏着的这个深宫。
“殿下。”
引路太监瞧见他出来赶忙拍了拍肩上沉落的雪,将宫灯提着靠前了一步:“殿下现在可是要去金华殿?”
捏着手中略带冰凉的古书,楚墨嗓音静冷:“直接出宫。”
闻言,引路太监恭顺的应了一声,不再继续多言。
与此同时的护国公府
秦若望着面前大哭不止的父子二人,无奈的开口:“我真的没事,你们别哭了。”
“洛儿,那书院咱不去上了好吗?你若是真想学东西,爹给你请几个夫子到府上来行不行?若是有一日你出了什么事,我……我可就活不下去了!”
边上卫翎闻言也赶忙跟着点了点头,堂堂七尺男儿硬生生把自己哭成了泪人。
“娘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妹妹,若是妹妹出了什么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突然从房门外走入:“老爷,唐公子来了;说是得了一个很重大的消息要马上告诉小姐。”
卫悭同卫翎闻言哭声一顿:“什么重大消息?”
秦若:“……”
“小的不知,不过唐公子就在府门外。”
将桌上擦眼泪的锦帕胡乱收起塞到一旁的花瓶里,卫悭赶忙开口:“快叫进来!”
没一会儿,新换上一袭绣金松蓝锦袍的唐惍,便从房门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老大!”
“咳咳咳。”
听见声音唐惍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卫悭,赶忙俯身拜了一礼:
“原来卫伯伯也在,唐惍拜见卫伯伯。”
“嗯。”卫悭先是故作威严的点了点头,眼瞧着唐惍开始拘束,他这才八卦的问道:“你刚说得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边上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卫翎也赶忙将脑袋凑过来:“可是王爷抓到了凶手?”
“不是这事,是杨府又出事了。”
卫翎:“那个杨府?”
“就是城西的通政使司副使杨誊,杨大人的府上。”
秦若对长安城的官员不熟悉,不过单凭杨这个姓氏,便隐约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方才我路过杨府的时候瞧见好些官差将杨府围了起来,听周围看戏的百姓说,杨大人被他们府上的下人发现死在了后院,也是一箭穿喉。”
卫悭闻言眉心一皱,原本八卦的心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时辰以前,我也是路过的时候碰巧听见的,说是王爷现在进宫去了,杨府现在是徐大人领着官差在哪儿。”
见卫悭起身往房门外走去,卫翎赶忙跟上前。
被丢在屋内的秦若:“???”
“老大,你没事吧?我听说今日从忧远书院回去的好些世家小姐,都发高烧昏迷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要不然我非得内疚死。”
冷眼瞧着捂着自己胸口做痛心状的唐惍,秦若:“你内疚什么?”
“我身为小弟没保护好老大,叫老大受惊昏迷我可不得内疚。”
秦若:“……”
“若你的保护是带着我一起钻桌子,那还是算了。”
望着边上憋笑的丫鬟,唐惍顿时泪眼汪汪的凑到秦若跟前:“老大,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钻桌子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个问题?”
“老大~”
秦若被他百转千回的一声喊,吓得一下子蹦出了老远:“好好说话!”
唐惍不死心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白皙俊郎的面容有几丝委屈:“老大,你以前也这样说话的,你忘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问她。”说着,唐惍赶忙将一旁看戏的珍珠扯过来:“你说老大以前是不是像我刚才那样说话的。”
对上秦若要杀人的眼神,珍珠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小姐以前……”
“不准撒谎。”
两边都是惹不起的小霸王,珍珠索性直接将眼睛闭上道:“小姐平时不那样说话,只有在定王殿下面前才那样说话。”
秦若:“!!!”
“算你识相。行了,你退下吧,我有些悄悄话要跟老大说。”
闻言珍珠赶忙摇了摇头:“那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绝不会叫小姐跟你单独相处的。”
“老大可以跟定王殿下单独相处,凭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难道定王殿下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