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正斗着嘴,领着官差进入疏清别苑的徐炜,却突然厉声吼了一句:“给我追!”
听见他的声音,乔书赶忙回过神。
疏清别苑里几个官差正围守在廊前,廊中点心撒了一地,蓝心双眸已经涣散,被长剑割破的脖颈血管狰狞的翻卷着,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皮肉。
边上站着的徐炜拿出锦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语气中藏不住的惊惧:“乔侍卫,此事还得尽快回禀王爷。”
眼看着没有几天便是年节,又出了这么一桩大案子,若是皇上追问下来,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乔书面色沉肃的应了一声,转身便朝苑外走了去。
另一边,雪狼抱着雪月飞身跃上黛雪阁二楼的楼亭中,望着面前紧闭的门窗,他一咬牙直接跪到了地上。
“雪狼求见曲烟姑娘。”
未多时,紫衣从里间推开窗户,眸光微冷的扫了一眼他怀中的雪月:“姑娘说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你们选好后知会我一声,我给你们开门。”
说罢,她又将那窗户关了上。
凌厉的寒风穿过后院的愧树打到雪月身上,将她本就苍白的俏脸又添了几分无力。
“噬血蛊无药可解,你……你别救我……”
细弱的嗓音微不可闻,直听得雪狼眼眶泛红。
“姑娘手中肯定有解药,你别担心。”
“雪狼,不要……”
见他面露固执,雪月当即绝望的摇了摇头。
雪狼不再看她,只挺直背脊冲闭着的门窗的喊了一声。
“选好了?”
门窗被人从里面推开,这一次推开窗户的不是紫衣,而是曲烟。
“我求姑娘救月儿。”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曲烟笑意微懒:“你要救她?”
“是。”
“噬血蛊无药可解,你若是选择救她,不仅她活不了,你也得死。”
雪狼将头扣到地上:“我知道姑娘手中有解药,恳求姑娘救月儿一命。”
轻启红唇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曲烟目光幽深似寒潭:“你把她抱进来吧。”
雪狼心中一喜,赶忙低声谢了一句,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雪月抱进了黛雪阁内。
坐入里间置着的椅子,曲烟这才冲紫衣递了个眼色。
紫衣会意离开,没过一会儿便端着两杯酒走了上来。
“这里面一杯是解药,一杯是毒药,你们自己挑吧。”
闻言,雪狼面色一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曲烟懒靠在椅子里,娇媚的容颜噙着几分冷意:“两个叛徒而已,我留下你们一个人的性命,已经够宽容了。”
“雪狼背叛了姑娘,愿意以死谢罪。可月儿是无辜,只求姑娘能留下她的性命。”
“选吧。”
曲烟懒得继续理他,只叫紫衣将两杯酒递到了他手中。
望着手中的两杯酒,一贯冷静的雪狼也禁不住指尖发颤,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闭着眼将左手的清酒喝入了腹中。
见他选了左手的清酒,紫衣当即将他右手的清酒灌到了雪月嘴中。
“解药和毒药都是半个时辰左右发作,剩下的时间你们两个好好待着吧。”
冷声丢下这句话,曲烟便起身朝三楼的寝阁走了去。
与此同时的万民巷
得知雪月逃走,楚墨俊脸瞬间一沉:“可有查到他们逃走的方向?”
乔书单膝跪入地,满脸自责:“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刹影从围观的百姓中挤了出来。“主子,方才我同他们交过手。”
“他们?”
刹影点头:“一男一女,男的便是画纸上那人。”
边上秦若闻言皱了皱眉:“什么画纸?”
楚墨:“长安城中有依据描述绘制人像的画师,我叫人去绘制了上次忧远书院凶手的画像。”
“忧远书院的凶手……”
秦若略一沉思,脸色瞬间大变。
阡音居然跟忧远书院的凶手是一伙的,难道上次忧远书院的事,也是冲他们卫府来的?
“主子还有一事。”
将手中箭簇递到楚墨面前,刹影:“方才属下在富月楼外正准备与那两人交手,不曾想宫中内侍动手更快。”
只道宫中内侍二字,便足以叫人遍体生寒。
取过手中的箭簇,楚墨面色神色变幻难明,唯有一双黑眸渗出几丝冷意。
“让人将尸体抬回大理寺,本王入宫一趟。”
几近傍晚,长安城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细雪,凌厉的夜风将街道两侧的灯笼卷动,过往行人步履匆匆。
秦若靠在马车软榻里没说话,只瞧着马车木柱金钩上挂着的琉璃灯盏微微失神。
“小姐可是累了?”
珍珠用绒毯给她盖住膝盖,轻声问了一句。
“我就是在想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小姐切莫过于思虑,奴婢相信善恶终有报,总有一日他们都会受到惩罚的。”
“善恶终有报?”秦若疲惫的闭上双眼,想着手腕上的青黑色蛇形符文,嗓音微哑:“世事难辨,谁又说得清楚。”
马车外,卫翎骑着马跟在旁侧,听着里间秦若同珍珠的对话,心中忍不住有些苦涩。
到底是他无能,才叫秦若这般劳累。
卫府,得知消息的卫悭正不安的立在府门前,瞧见他们到了,这才疾步迎上前。
“洛儿。”
秦若正掀起帘子,便听见外面卫悭关切的喊声,心下当即收了收情绪。
“爹,你怎么出来?”
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卫悭低叹了一口气,道:“我从宫中回来,便听见万民巷那边出了事,想来定是同昨日之事有关。”
“爹爹可将昨日之事禀告给了皇上?”
卫悭点头,面色有些冷肃:“我们卫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有人想算计我们,那我必定不会叫他好过。”
后方卫翎将马交给府中下人,也快步追上了他们。
“今日之事太过混乱,我如今是半分头绪也摸不着。”
卫悭瞪了他一眼:“就你这脑子,能敌得上你妹妹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卫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情绪显然比昨日好了不少。
“妹妹自小便聪慧,我如何能比得上。”
突然一阵寒风穿过院中的树枝打到众人身上,叫众人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盯着灯笼下纷飞的雪花,卫悭思绪很乱:“今天冬日寒冷,看来这一场大雪是要一直持续到年节前了。”
明日燕国的礼臣便会入京,不想却碰上此等大雪,着实不是什么好征兆。
“今年的年节难道有什么大事吗?”听出他语气中的忧虑,秦若忍不住问了一句。
“妹妹有所不知,宫中每五年便会举办一次大型朝会,今天恰好便是第五年。”
大型朝会,五年一次?
秦若脚步微顿,带着的珍珠耳坠被风拂得轻轻晃动:“那五年前宫中也举办了大型朝会?”
卫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敏感:“五年前确实举办了大型朝会,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
秦若摇了摇头,好看的俏脸被两侧的灯笼晃得有些发白:“我就是随口问问。”
卫悭和卫翎一路将她送到湘水院,父子俩才转身朝书房走了去。
里屋,丫鬟已经燃好了地龙,一进屋秦若身上的寒气便被热气驱了散。
“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若回头望去,便见秋桐搁下手中东西朝她跑了来。
“奴婢好些日子不见小姐,小姐怎么瘦了这么多?”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秦若没在乎自己瘦没瘦,只盯着她的肩膀看:“你的伤可好全了?”
“已经好全了。”
说着,恐她不相信,秋桐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见她面色红润,确实没有之前的病态,秦若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边上被忽略的珍珠,见状当即低身退到了外面花厅。
“小姐,你今日去哪儿了?”
殷勤的替秦若取下披风,见珍珠识趣离开,秋桐这才笑着开口。
坐入软榻,秦若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与大公子有关?”
掀起眼帘瞧了她一眼,秦若:“你知道的还不少。”
“奴婢这些日子虽然没在小姐身边伺候,但奴婢一直关心着小姐。”
看着秋桐略带紧张的眼神,秦若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我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
“奴婢自小陪着小姐长大,在奴婢心中小姐就是奴婢的亲人。”
“小姐可是不要奴婢了?”
“什么?”秦若面色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
“小姐可是不要奴婢了?”秋桐又重复了一遍,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秦若被她的哭声弄得措手不及,赶忙直起身子将锦帕递到她手中。
“那为何奴婢一走,小姐就将珍珠调到了身边来,可不是厌弃奴婢了。”
秦若:“我身边一直只有你一个贴身丫鬟,你受伤过后,是爹爹见我身边无人伺候,珍珠又行事稳重,这才将她调到了我身边来。”
胡乱抹了一把面上的眼泪,秋桐双眸微红的开口:“现在奴婢回来了,小姐还要留珍珠在身边吗?”
秦若面色微变,眼底涌出一抹失望:“你想要我将珍珠赶走?”
“奴婢也可以将小姐伺候好的。”
秦若:“我没说你不能将我伺候好,我只问你,是不是想我将珍珠赶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