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百姓已经逃窜得差不多,只剩店中小二同掌柜聚集在楼梯拐角迟迟不敢上来。
乔书蹿身飞出,手中长剑直指上官野命门。
被楚墨踩住手指的上官野感受到杀气,当即扭动身子侧身躲到一旁,狰狞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冷意:
“我的命只有你家主子能取,你还不敢格。”
乔书反手捏住剑柄,一下穿透他压在楚墨脚下的右手,黑净的眸子全是杀意:“你这样的人,不配死在主子手上。”
“是吗?那你便看自己能不能杀得了我。”
狠厉的掌风飞出,楚墨面无表情的腾跃躲开,胸口筋脉因使用锋月寒过度正隐隐生疼,他一张俊脸更是苍白如纸。
见他又要使用锋月寒,苻栎吓得心头一窒:“王爷,你不能再动用内力!”
“滚!”
又是一记锋月寒,上官野身后木栏全碎,他一张面容更是被锋月寒割得粉碎。
若非楚墨眼下体力不支,致使锋月寒威力被削减,只怕眼下被割碎的便不止他那张脸。
“王爷!”
望着面容苍白踉跄跪地的楚墨,秦若第一时间朝他跑了过去。
“我……我没事。”
看着她,楚墨勉强的笑了笑,一缕鲜血瞬间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秦若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瞳孔一缩,忙伸手抱住他:“王爷,你……你别吓我。苻栎,苻栎!你快救救王爷,苻栎!”
原本还在同上官野纠缠的乔书瞧见这边动静,也一咬牙跑了过来。
摸着楚墨微弱的脉象,苻栎心底一凉,却又强撑着面容开口:
“乔书,你马上进宫去找太医,王爷眼下经脉尽碎,不能移动,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一听楚墨经脉尽碎,乔书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快去!”
苻栎吼了一声,茶馆内全是他震怒的回音。
乔书被他吼得醒过神,当即从二楼跃下直奔皇宫的方向。楚墨重伤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楚延天耳朵里。
是夜,一众禁卫军将望雪茶肆围了个水泄不通,三十多名太医集体救治,费了五个多时辰才终于保住了楚墨的性命。
“皇上,眼下定王殿下的伤势已经稳住,你要不去隔壁歇一会儿,奴才瞧着你眼睛都熬红了。”
推开冯忠递上前的披风,楚延天威肃的面容,凝着几分难掩的怒气:“上官野何时入的京?”
“回皇上,就在前几日。”
“是皇后安排的?”
冯忠赶忙抱着披风跪入地:“皇上恕罪,此事奴才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奴才当时瞧着皇上为边疆的国事忧虑,这才没有及时禀报。”
“朕问你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皇后安排的!”
冯忠压低脑袋:“……是。”
“好!很好!朕的好皇后。”
感受到帝王身上的怒气,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也赶忙跪入地。
也就在这时,紧闭着的雅间房门打开,两个太医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瞧见他们,楚延天忙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可是墨儿的伤势出了什么问题?”
“回皇上,定王殿下的伤势臣等已经控制住,只是……”
“只是什么!”
两个太医压低脑袋,语调沉重的开口:“只是殿下旧疾未愈,又添新伤,致使筋脉尽碎,日后是不能再习武了。”
太医的话叫楚延天神色大变,当即转身便朝堂外走了去,后方冯忠看着他的背影,也忙抱着披风追上前。
护国公府
殷歌见天色黑沉,秦若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忍不住看向一旁懒靠在软榻上吃点心的卫翎。
“卫大哥,卫以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就不担心?”
将最后一块红豆点心塞到嘴里,卫翎灌了好大一口茶,才开口:
“担心什么,我这个妹妹自小到大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从来没有别人欺负她一说。再说了,还有定王殿下跟她一块,出不了什么事。”
他这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景毅就急急忙忙从门外跑了进来。
“公子,定王殿下出事了!”
卫翎蹭的一下站起身:“出什么事了?难道我妹妹又把他惹哭了。”
“不是大小姐,是上官野。定王殿下同上官野打了一架,眼下伤势严重。”
闻言,卫翎心底一慌,当即瘸着一条腿蹦下榻:“王爷现在在哪儿了,可有入宫去请太医?”
景毅赶忙伸手扶住他:“公子放心,皇上已经带着太医去了望雪茶肆。”
“皇上都出宫了?那说明王爷肯定伤得很严重,你快去备马车,我现在就去望雪茶肆。”
边上殷歌见他们一直在说楚墨,无奈开口:“卫以洛呢,她跟王爷待在一块,王爷受重伤,她有没有事。”
“对!我妹妹呢?”
景毅:“大小姐没事,只是王爷伤势严重,她这才留在了望雪茶肆没回来。”
这边卫翎他们刚赶去望雪茶肆,另一边楚尧也得到了消息。
“上官野把楚墨伤了?”
给他禀消息的下属点头:“据说伤势十分严重,皇上眼下已经回宫,只怕是要问责于皇后娘娘。”
将手中书卷搁到桌上,楚尧有些不悦的拢紧眉头:“上官野现在在哪儿了?”
“皇上得知此事过后,龙颜大怒,他眼下已经入了刑部大牢。上官大人得知消息,正从青州赶来,便是快马也得明日才能到。”
“无用的东西!”
桌上砚台被楚尧拂入地,下属赶忙将头又压低了一分。
“王爷,眼下皇上正在气头上,定王伤势未明,我们是不能出手了,要不要叫皇后那边保住上官野。”
楚尧:“皇后眼下都自身难保了,她如何能保住上官野;备马,现在就去刑部。”
“可是皇上那边……”
“本王不说,刑部的不说,他如何能知道,还不快去!”
“是。”
……
夜里的刑部大牢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挂在壁上,两个牢头正坐在牢门边喝酒,瞧见从拐角处出来的两人,吓得心头一惊。
“什么人!”
叶霖面无表情的从衣袖拿出令牌,看清那上面的静字,两个牢门连忙跪入地。
“小的有眼无珠,还望静王殿下恕罪。”
披着黑色斗篷的楚尧没什么表情,只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便朝关着上官野的牢房走了去。
他前脚刚走到牢房门外,便被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叶霖:“是被定王的锋月寒所伤,皇上又下令不准人医治,这才成了这般模样。”
“锋月寒?”捂住口鼻的楚尧有些意外的开口:“受了锋月寒他竟还没死,莫非定王对他手下留情了。”
“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定王早有内伤,那锋月寒的十足威力也只能发出五成。”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
望着倒在枯草里半死不活的上官野,叶霖低声在楚尧耳边说了一句,后者当即扬了扬眉:“就按你说的办。”
翌日,上官屿入京时天已大明,看着自己近八年没看到过的长安城盛景,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昨日之事,乃大哥咎由自取,爹不必为他烦心。”
坐在他旁边的上官子渊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却一副年少老成的做派。
一提起上官野,上官屿便是一肚子气:“那个逆子,我如何会为了他烦心,我不过是怕皇上因为他的事,降罪我们上官一族,这才心感惆怅罢了。”
“皇上乃仁君,不会因为他降罪于我们。”
看着幼子老成持重的模样,上官屿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皇上是仁君,不过就此迁怒于我们。”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外,上官屿这才领着上官子渊下了马车。
而抱着拂尘早等在宫门外的冯忠瞧见他们二人,连忙带着笑迎上前:“上官大人。”
上官屿听见声音回头,瞧见是冯忠的时候还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冯公公。”
冯忠:“陛下正在承明殿等着大人同公子,两位请随奴才来。”
上官屿忙拱手谢了一礼:“有劳冯公公。”
承明殿里,博山盘龙鎏金宝香炉里,龙涎香味清气醇、香雾弥漫;上官屿父子跪在殿外行了大礼,见楚延天没有开口,便只得一直跪在哪里。
里间,冯忠将楚延天批改完奏折收拾好,这才试探着开口:
“皇上,上官家的小公子也跪在外面,你看要不要让他们先起来。”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雨前龙井,楚延天目光寡淡的看了他一眼。
冯忠被他看得心头一颤,赶忙提袍就要跪入地,却又听见他慢悠悠道:“让他们进来吧。”
“嗻。”
没过一会儿上官屿父子便走了进来。
“罪臣上官屿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子渊拜见皇上,愿皇上万事顺遂,福寿安康。”
听着他们父子俩截然不同的问安,楚延天阴沉一晚上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你父亲都祝朕万岁,你怎么却只祝朕万事顺遂,福寿安康。”
上官子渊:“回皇上,皇上身为天子自然是与天齐岁,万岁不止。但皇上身为天子的同时,也要为天下凡事所纷扰,所以子渊才祝皇上万事顺遂。”
“哈哈哈,上官屿你这儿子的聪明劲,同你小的时候有得一拼。”
见龙颜愉悦,上官屿心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臣老了,虽有三子两女,但大子无用,二子早夭,也只有子渊平日能陪臣说说话。”
看着他满头花白的头发,楚延天低叹了一口气:“行了,都起来吧。”
“老臣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