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嗣等人离开的身影,秋桐赶忙跑到秦若身边:
“小姐,奴婢瞧着这殷家的人也太过分了,连一些下人都敢对殷公子如此不尊重,可想而知殷公子在殷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将手中鞭子递给一旁的管家章修,秦若没什么表情的往府内走去。
“我爹什么时候回府?”
秋桐:“依着往常来看,老爷至少还得要两个多时辰才会回府。”
“你就留在前院,我爹一回来,你即刻将方才之事告诉他。”
秋桐赶紧停住脚步:“是。”
勤逸院,殷歌还维持着方才秦若离开时的姿势,眼下见她从院门外走入,才稍稍直起身子望向她。
卫翎:“妹妹,那些人可走了?”
“走了。”
望着她眉宇间隐藏的戾气,卫翎有些意外的开口:“你对他们动手?”
秦若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以往只要你一跟别人动手,便是这副神情。只是自从你生病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动怒。”
走到旁侧石凳坐下,秦若心情郁闷的提起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添了点水。
“我就是觉得他们欺人太甚,看不过眼罢了。”
卫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上次爹爹说你长大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确实比以前长大了不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动不动就揉我的头。”
见自己的手被打开,卫翎也不生气,反而十分宠溺的笑了笑。
“好好好,你现在是大人了,哥不该把你当成小孩子。”
站在一旁的殷歌望着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住在护国公府的这段日子来,他才发现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真挚的感情,以往自己的那些看法,终究是偏执了些。
“小歌子,你们殷府的那些下人,我妹妹已经都赶走了。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至于殷家那些人,我爹自会收拾他们。”
听着卫翎的话,殷歌心底一暖连带着眼眶都有些泛红:“多谢卫大哥。”
“你不必同我客气;不瞒你说,有你同我住在这院子,我平日的伙食都好了不少,也算是托你的福了。”
卫悭回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他前脚一进府门,秋桐便赶忙着将方才之事都告诉了他。
一听杨嗣故意出言,引得百姓误会秦若是不知检点的女子,卫悭当即气得将手中书卷往地上一丢。
“章修!殷家那些下人当真如此嚣张?”
跟在他身后的章修忙点了点头:“确有其事,小姐都气得跟他们动手了。”
“洛儿动手了,可有受伤?”
“小姐无事,只是被他们气得不轻,说是连午膳都没有用多少。”
闻言,卫悭当即便朝湘水院走了去。
湘水院里,秦若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不悦的开口:“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些殷家下人有多嚣张,简直气死我了!”
见她吃得香,唐惍忙帮她将烤鸡的另一只鸡腿也卸了下来。
“殷家那些下人最会仗势欺人,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欺负到老大的头上,老大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叫上一帮人去殷家巷收拾他们。”
秦若摆了摆自己油腻腻的小手:“不过是一群乱吵乱叫的看家狗罢了,收拾他们没什么意思,要收拾也得收拾殷家的那位夫人。”
一听秦若要对吴氏动手,唐惍赶忙凑上前:“老大准备怎么做?”
不等秦若开口,大嗓门的卫悭便哭哭啼啼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洛儿,爹的宝贝女儿,都怪爹没用,让你受欺负了。”
正拿着鸡腿的秦若,望着突然冲进来的卫悭,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爹,你怎么了?”
见秦若这副模样,卫悭伤心更甚:“爹已经在你丫鬟那儿听说了今日之事,你就不必再瞒我了。”
说着,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有些哽咽的开口:“爹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有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不舍得让我担心。可你是我卫悭的宝贝女儿,任是谁也不能叫他欺负了你去。”
“爹,我没事,他们没有欺负我。”
她话音刚落,卫悭直接哇得一下,哭得好大声。
“爹的宝贝女儿啊,让你受委屈了。”
秦若:“……”
边上唐惍被卫悭石破天惊的哭声,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卫伯伯……你别哭了,殷家那些人最会欺软怕硬,既然他们不把护国公府放在眼里,那我们便去告给皇上听;皇上,他们总是怕的。”
原本哭得正欢的卫悭,闻言赶忙从地上起身。
“你说得对,老夫这就去告给陛下听,殷川那个小人,老夫跟他没完!”
半个时辰后,承明殿
听着殿门外一阵比一阵大的哭声,楚延天抖着手的揉了揉眉心:“又是那个瞎了眼的把他惹着了?”
边上冯忠也被卫悭的哭声震得脑袋直发蒙,听了楚延天的问话,才忙凑上前答道:“说是被殷大人给惹的。”
“那个殷大人?”
“就是国子监祭酒殷川,殷大人。”
楚延天稍稍坐直身子:“殷川跟他平日不是没有交集吗?怎么把他给惹着了。”
“这事奴才也不太清楚,就知道好像是殷家的下人跑去护国公府,将卫家小姐给得罪了。”
“殷家下人有事没事跑去护国公府做什么,去把卫悭叫进来吧,叫他别哭了。”
冯忠:“嗻。”
没过一会儿卫悭便从殿外走了进来,望着坐在龙椅上的楚延天,他赶忙抹了一把眼泪,跪入地:“老臣卫悭,拜见皇上。”
瞧着他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楚延天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说你也是一代老臣,这动不动就哭啼啼的本事,也该收收了。”
“老臣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便只能入宫求皇上做主了。”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谁又把你的孩子给惹着了?”
原本还稳着情绪的卫悭,经他这么一问,瞬间又哭了起来:
“就是殷川,他居然让府中下人跑到我府门口骂我女儿,可怜我女儿是个温柔胆小的,竟被殷家的下人气得连饭也吃不下了,眼瞧着便瘦了许多。”
温柔胆小……
楚延天无声的抽了抽嘴角:“殷家下人因何要跑到你府门前闹,你可弄清了?”
“老臣如何知道,左右他殷川是看老臣好欺负,呜呜呜……”
楚延天:“……”
“冯忠,传朕圣旨,叫殷川觐见。”
与此同时的殷家,殷川刚一回府,便得知吴氏派人去护国公府闹了一场,当即吓得险些晕死过去。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管家杨嗣赶忙扶住他,却被他伸手推了开。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竟真的听她的话去护国公府门口闹,你是不是嫌我殷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杨嗣:“可属下查到,公子确实就住……”
“胡闹!他要住在护国公府等他住便是,用得着你去请他回来。”
杨嗣还未来得及认错,冷着脸的吴氏就得到消息从后院走了来。
“这件事是我叫他去做的,你要是想护着你那孽种,就冲我发作便是,无需拿下人出气。”
见她竟还是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殷川气得指着她手指抖了半天,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是畏惧护国公府的权势,你放心,若是哪日护国公府真问起罪来,我一个人担着便是,绝不会伤着你殷大人的仕途。”
“你……简直不可理喻!”
吴氏冷笑一声:“我确实不可理喻,要不然也不会嫁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男人。若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听爹娘的话,嫁给江南棉布大商的公子,也好过跟着你受这些窝囊气。”
“你你你,你给我滚!滚!”
“滚?我凭什么要滚,若不是因为我,你能住上这宽敞的大院,成功当上国子监祭酒?殷川,我警告你最好识趣一点。”
吴氏往日从不曾说过这番话,眼下听她这么一说,殷川才知自己在她心里竟是这般模样。
可还不等他来得及伤心,就得到了楚延天宣他进宫的消息。
望着他黯然神伤的背影,管家杨嗣有些不忍的对吴氏道:“夫人,老爷也是担心护国公府的人找你麻烦,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怎么,你现在都学会帮他说话了?”
杨嗣头皮一紧,赶忙跪入地:“小的不敢。”
“不敢最好,你别忘自己条命到底是谁救的。”
“小的这条命是夫人所救,万不敢忘。”
吴氏懒瞧了他一眼:“起来吧,殷歌那小畜生当真住在护国公府,你可查清了?”
“回夫人,小的前几日亲眼看见他进了护国公府的门,绝不可能会弄错。”
吴氏眼眸微冷,其间杀意越发浓烈:“他倒是会攀高枝,以为找了护国公府做靠山,我便不敢动他了 ,还真是蠢人之见。”
“夫人准备怎么做。”
捏紧手中锦帕,望着敞开着的府门,吴氏想了想开口:“护国公府背后牵扯着定王,此事不易我们出手,还是让他们去做。”
杨嗣:“那属下即刻拿着银子去找他们,只是不知道夫人是想要将殷歌带回府,还是……”
“他是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不好一下子弄死他,既然他已经跑出去了,那便不必留着了。”
“是。”
……
城东巡抚司
管事太监陈安疾步穿过小门走进院子,冲院中立着的楚北辰同郑南行了一礼。
“不知是贤王殿下来了,奴才有失远迎。”
楚北辰:“新进的一批货可都到了?”
“回王爷,都入库了,王爷可想去看看?”
“前面领路吧。”
郑南听不懂他们口中的货是什么意思,只得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往闭着门的屋子走去。
那屋子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黄纸灯笼,偶有冷风吹来,豆大的光线瞬间变得更小,直叫本就阴暗的密室,黑得犹如无月的深冬凉夜。
陈安走到那门口停住脚步,从腰间取下一个形状奇怪的钥匙,扣入那石门的凹槽陷里,那紧闭的石门瞬间从下往上升了去。
“王爷请。”
望着空旷的场地,楚北辰当即抬步走了进来。
他这边前脚刚踏进去,一个夹着厉风的飞镖便朝他飞了来。
陈安被这个变故吓得不轻,当即尖着嗓子跺脚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贤王殿下。”
楚北辰侧身躲开那飞镖,两个身穿黑衣头戴银色面具的男人,便从空中落下跪到了他面前。
瞧见他们二人,陈安当即气得拿起拂尘上去就是一顿打:“不长眼睛的狗东西,万一伤了贤王殿下,咱家非得把你们的皮给剥下来。”
“行了,要教训人下去教训,先带本王去看货。”
听楚北辰这么一说,陈安才收住手踹了一脚那两个黑衣人:“还不滚下去,咱家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等到他们三人穿过暗室宽阔的场地,走进一间关着人的屋子里,郑南才终于明白楚北辰口中货,竟是人。
“王爷,这些都是新送入京的顶尖货,已经喂了药;王爷若是看上了哪一个,跟奴才说一声,奴才晚些时候就给你送府上去。”
望着蹲在屋子里,一群目光呆滞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郑南忍不住攥紧了楚北辰的衣袖。
“王爷……”
不等他说完话,楚北辰便冷声打断他:“看着就是,本王没叫你说话,不准开口。”
围着那群小孩看了一圈,楚北辰最终停在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面前:“本王记得以前你们这儿不收女孩子。”
“回王爷,以前巡抚司确实不要女孩子,可万岁爷前些日子突然说,宫中内侍皆是男的不太方便,奴才这才着人寻了一批女孩子进来。”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有三十八人,其中男孩子二十人,女孩子十八人。”
楚北辰:“父皇可有说今年宫中要多少内侍?”
“说的是要五个。”
问话点到为止,楚北辰便不再多言。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他领着郑南又看了几间装满人的暗室,一直到天色将暗才从巡抚司里出来。
望着自打从巡抚司里出来,便不言不语的郑南,他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问道:“你可还想进巡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