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那刺客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见他这副表情，楚墨当即慢悠悠开口：“凉城地势贫瘠而荒凉，你家主子好不容易回了京，若是因为你断送了，你良心上过意得去吗？”
“定王殿下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如今这情形，无论我承认还是不承认，主子都必受牵连。”
楚墨：“也不一定，毕竟父皇那么偏袒大哥，到时候免了他的罪责，也不是不可能。”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急促的雨点砸到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偶有狂风夹着雨水飞进屋内，将守在柴房两侧的侍卫全打湿透。
就在这时，那刺客突然开始浑身抽搐，站在楚墨身旁的宋祁心底一急，赶忙上前搬开他的嘴，随即回头冲楚墨道：“他在牙齿上藏了毒。”
楚墨依旧在把玩秦若的手指，闻言头也没抬的开口：“将他的尸体丢去京郊别苑，让大哥自己处理。”
宋祁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从柴房出来，楚墨一边单手撑伞，一边将秦若护在自己怀中；见怀中之人正在发呆，忍不住开口：“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皇子为何要派人刺杀贤王殿下。”
揽住她往外走去，楚墨望着飞泄的雨幕，嗓音低沉而清冽：“这件事我们还得问过三哥才知道。”
想起之前楚墨看到那令牌的反应，秦若问道：“王爷同贤王殿下的关系很好？”
“算不上关系好，只是本王名下的许多酒楼都是他在打理，若是他死了，定王府会折损不少收入。”
“……”
勤逸院
听着窗外震耳的雨声，殷歌眉心微皱，当即望向给自己送晚膳来的丫鬟：“你家小姐还没有回来？”
那丫鬟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温声道：“说是小姐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定王殿下，想来又陪殿下查案去了。”
殷歌不高兴的挑了挑眉：“她平日也这样？”
“小姐平日也这样，若是查案时间迟了，老爷和公子便会出府去接她。”
听出卫悭同卫翎也纵容秦若这么做，殷歌心情瞬间变得无比郁闷。
见他脸色不太好，那丫鬟猜到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惹了祸，赶忙开口道：“这是厨房特意给公子备的药膳，公子早些用，奴婢就先下去了。”
说完，她也不等殷歌反应，便抱着端菜的托盘脚底抹油跑了。
那丫鬟一走，屋内便只剩殷歌同那只叫落落的黑猫。
听着窗外未渐的雨声，殷歌呆坐片刻，当即翻身下榻。原本靠睡在他手边的落落被惊醒，瞪着两只大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饭先不吃了，我们去接人。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跟一个男人四处乱跑，我不放心。”
落落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便被某个满脸担忧的少年，扛着往外面跑了去。
云影殿，楚北辰服下解毒的汤药之后已经醒来，正虚弱的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屋子里，郑南在守着几个大夫配制外敷伤口的草药，秦若同楚墨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三哥。”
听见楚墨的声音，楚北辰当即睁开眸子瞧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你的下属，急急忙忙去定王府把我请来的吗？”
站在门外的宋祁后背一紧，脑海中瞬间划过自己的几百种死状。
屋内楚北辰俊脸一黑：“本王何时让人去请过你。”
“韩公子，你说是不是你家主子，让你去把我请来的。”
正在研究草药的郑南闻声回头，一眼便瞧见楚北辰那要杀人的眼神，当即毫不犹豫的开口：“不是王爷，是宋祁；宋祁让我去定王府请殿下过来的。”
宋祁：“……”
楚墨牵着秦若坐入屋内置着的椅子，懒懒的勾了勾嘴角：“不管怎么说，本王已经过来了。三哥，本王这趟辛苦费，你看是给银子方便，还是给银票方便。”
“定王府每年入账银子那么多，你还差这点钱。”
楚墨笑得越发开心：“积少成多嘛，毕竟本王将来娶妻还得用钱。”
众人：“……”
“来人，给定王府送一百两银子过去，给四弟做辛苦费。”最后这三个字，楚北辰说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多谢三哥。”
眼下秦若终于知道，之前楚墨看到那令牌为何会如此激动了，毕竟像天上掉银子这种机会，也不是天天有的。
见目的达成，某只王爷也懒得再装什么兄弟情深的样子，当即从椅子里起身道：“眼下三哥身上有伤，需得静养，本王就不再打扰了。”
“你诓了本王一百两银子，就这么走了？”
闻言，楚墨故作为难的开口：“若三哥愿意再给银子……”
不等他说完话，楚北辰便不耐烦的开口：“快滚，以后别来本王府上。”
从贤王府出来，秦若见楚墨心情很好，忍不住嘴角一抽：“再怎么说贤王殿下也是王爷的皇兄，眼下他受伤王爷这般做法，会不会不太妥当。”
望着府门外街道两侧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灯笼，楚墨眼眸沉黑，似要融进这夜幕。
“皇家从来没有亲情，他与本王亦不存在什么手足之情。”
想起历史上的许多夺嫡之争，秦若只觉得心头一阵沉闷，许久没有说话。
马蹄声连着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响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秦若靠坐在软榻，听着雨滴打在车顶油纸上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疾速停了下来，她一个没坐稳随着惯性往前扑去，又被楚墨从半空揽着腰抓了回来。
等到她坐好，楚墨这才语气颇冷的开口：“怎么回事？”
“王爷恕罪，是前方屋顶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属下怕马踩到他，这才仓促停了下来。”
屋顶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秦若不解的掀起帘子往外面看去，正巧同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殷歌视线撞了上。
“大小姐。”
简善正迟疑要不要去扶人，便见秦若掀开围帘走了出来，吓得他赶忙取过一旁的油纸伞撑好。
秦若从他手中接过伞下了马车，一脸不悦的走到殷歌身旁：“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本就失血过多的殷歌，此时被雨水一淋脸色越发惨白吓人；见秦若生气，他原本还想装个可怜，可不想刚一抬头，便瞧见了后方从马车里出来的楚墨，当即气得冷声道：“我便是嫌命长了，同你也没什么关系。”
“听你这么说，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此时楚墨已经走到了秦若身边，一双黑眸没什么温度的看着殷歌：“既然他不要你管，那便不必管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作势就要牵着秦若离开，这下殷歌是彻底慌了。
可慌乱之下，他又丢不开面子给秦若赔罪，一时心急便做出了装晕这种蠢事。
他‘晕’了，秦若还没什么反应，被雨水淋得只剩两只大眼睛的落落，却慌里慌张的从屋顶跃了下来。
“喵！喵！”
望着凑到自己脚边叫得凄惨的落落，秦若心底一软，回头看向身旁的楚墨：“王爷，他身上还有伤，现在被雨一淋只怕会感染。”
某只王爷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所以？”
“所以我们能不能先把他送去附近的医馆，找个大夫替他医治。”
“他都嫌自己命长了，你还救他做什么，依我看还不如直接将他丢到边上的护城河里去，这样既能解决掉他活着的烦恼，还能省去我们给他找大夫的麻烦。”
‘晕’过去的殷歌闻言嘴角一抽，忍不住在心底扎起了小人。
而扬言要将他丢去护城河的某只王爷，见秦若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没过一会儿便败下了阵。
“乔书，把他扛去附近医馆，让大夫给他治治伤。”
乔书：“是！”
……
第二日
秦若刚梳洗完毕准备去饭厅用早膳，穿得跟要去成亲一般的唐惍，便火急火燎的从院外跑了进来。
“老大，老大！出事了。”
正在系披风带子的秦若眉心微皱，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
“成安……成安侯府的小姐死了！”
“成安侯府？”
唐惍狠喘了一口气点头：“放才我去雪品阁买点心的时候，瞧见大理寺好多官差都赶过去了，听周围的人说，是、是自缢。”
自缢……
见秦若绕过自己往门外走去，唐惍赶忙追上前：“老大，我们要不要先去通知王爷？”
“他应该已经过去了，我们直接去远成侯府。”
昨日还大门四闭，一片寂寥的远成侯府，如今却十分热闹。只是它的这份热闹不是来源于它本身，而是来自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徐炜正领着官差驱赶周围的百姓，回头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秦若，赶忙迎上前。
秦若往四周看了一眼，开口：“我听说远成侯府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王爷还没到吗？”
“已经派人去知会王爷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说着徐炜便带着秦若往远成侯府里间走去。
同府门处的衰败寂寥一样，远成侯府里边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秦若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下人正在挂丧事用的白绸，府中原本泛黄的灯笼也一应换成了白色。
前厅，远成侯爷孙劲书正满脸悲愁的坐着，瞧见走进来的秦若等人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徐炜恭恭敬敬的给他拜了一礼。
就在秦若以为他不会理会他们的时候，孙劲书却哑着嗓音开口：“小女乃是自己想不开，怎么竟惊扰了徐大人。”
徐炜没说话，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孙劲书面前，等到他看完，这才说道：“这是早晨有人专门送到大理寺门外的，下官为了避免错案出现，只得亲自走一趟。”
“简直欺人太甚！”
孙劲书突然的怒火，让秦若等人同时一愣。
“如今我们孙家已经落败成这个样子，他竟还要赶尽杀绝？”
唐惍同徐炜许是没懂他的意思，可昨日同楚墨才讨论过远成侯府一族的秦若，心下却是明明白白。
听到这里，她心下一颤，禁不住想到。
孙劲书用赶尽杀绝四个字，难道这件事同宫里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外面官差报楚墨到了，徐炜便转身迎了出去。
楚墨进来的时候，孙劲书面上已经看不出怒气，但被他抓在手里的信封却皱成了一团。
“拜见定王殿下。”
即使再不情愿，可看见楚墨的时候，孙劲书还是俯身行了一礼。
“侯爷不必多礼，今日本王来是例行公事，想必那封信侯爷已经看过了。”
孙劲书拿着信封的手一僵，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王爷请随老夫来吧。”
孙月瑕是孙劲书的小女，今年刚过十二，眼下却面色青灰的躺在床榻上，脖子上一道骇人的红痕十分显眼。
“这便是小女……”
孙劲书似是不忍心再看到自己女儿死去的模样，只带着走进孙月瑕的闺房，便犹自背面退去了边上。
楚墨冲他点了点头，当即招呼仵作上前验尸。
即使如今远成侯府辉煌不再，可孙月瑕到底还是金贵的世家小姐，所以那仵作整个验尸的过程都十分小心，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将验尸单交给了楚墨。
看着验尸单上偌大自缢两个字，秦若沉默了片刻，还是随着众人走出孙月瑕的闺房。
若说之前孙劲书还能忍住怒气，可眼下看着楚墨手中验尸单，却是怎么也忍不下来了。
“如今尸也验了，小女也证实是自缢而亡，便不再有劳王爷同徐大人费心了。”
徐炜好一阵尴尬，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楚墨，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侯爷节哀，本王便不再打扰了。”
见楚墨准备抬步离开，秦若也跟着走上前，却不想余光瞥见回廊处消失的人影，惊得她心头一颤。
“老大，你去哪儿？”
原本安静的后院，被唐惍这一声吼瞬间惊醒。
楚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忙飞身往秦若离开的方向追去，而这时秦若也成功抓住了回廊后方意图逃走的王姝静。
“放开！”
见自己的手腕被抓住，王姝静星眸一凝，下意识便要出手，不想却瞧见了后方赶来的楚墨，瞬间吓得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
望着她，秦若满眼都是杀气。
昨日薛蕴才跟她说，王姝静胆小怯弱，自入京之后便没出过门。那她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刚好碰上了孙月瑕的死。
“莫非这侯府是你名下产业，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一把甩开秦若的手，王姝静忍住怒火冷声道。
“怎么了？”
此时楚墨也跑到了秦若身边，跟在他身后来的还有徐炜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