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还未回答,王姝静便眯着眼睛将楚墨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语调狂妄的问道:“你又是谁?”
“大胆,此乃当朝定王殿下,还不行礼。”
徐炜厉斥的声音响起,王姝静眸色微变,面色却不显:“原来是定王殿下,小女子失礼了。”
望着她,秦若眉心微皱,心下闪过一个念头。
也就在这时,孙劲书挤开众人从后方走了上来:“回王爷,这位是薛太傅的侄女,同瑕儿乃闺中好友;今日也是得知遐儿之事,特意从薛府赶来的。”
一听是薛太傅是侄女,徐炜等人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从远成侯府出来,秦若看着远处由丫鬟护着往马车走去的王姝静,总觉得心下不太安定。
“大哥,你怎么了?”
楚墨被徐炜叫走了,眼下就剩唐惍待在秦若身边,见她脸色不太好,唐惍赶忙问了一句。
“你觉不觉得今日的王姝静,同我们那日在薛府看到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
唐惍被她说的话吓了一跳,赶忙也朝王姝静离开的方向看去,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老大,我怎么没看出来她跟之前有什么区别,莫非是因为她今日穿得衣服素净了些,给了你一种错觉?”
秦若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也抬步朝自家的马车。
“老大,你等等我!”
这边秦若他们刚离开,楚墨同徐炜也从远成侯府走了出来,看着外面依旧有些阴沉的天色,徐炜开口道:“王爷,昨夜宫中传出消息,皇上准备将上次险些遇刺一事交于大理寺调查,你看……”
楚墨眼眸静黑,清冷出尘的面容没什么表情:“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便先接下;至于宫中之事,本王自有定夺。”
闻言,徐炜恭敬的应了一声,便没再言语。
中善堂
喝完一大碗苦药险些被送走的殷歌,正有气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听见遮帘被人掀开的声音,他头也没抬的便开口。
“你们中善堂的药也太苦了,能不能给我一颗蜜饯,我快不行了。”
瞧着他,秦若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你既然都嫌命长了,怎么还怕药苦。”
听见她的声音,殷歌先是身子一僵,随即很快翻身坐起:“你……你怎么来了?”
“今早我爹问起你的情况,特意嘱咐我过来将你接回府。”
闻言,殷歌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府的,你不必专程来接我。”
“好。”
秦若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外面走去,身后瞬间响起殷歌气急败坏的喊声。
“卫以洛,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病人,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外间,唐惍听着殷歌的骂声,有些解气的开口:“老大就是别管他,以前在忧远书院他可没少欺负我们,眼下他变成这样,也是自己活该。”
秦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若是再大声一点,他可就听见了。”
唐惍吓得赶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往后面看了一眼,见殷歌没有追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去薛府。”
一听要去薛府,唐惍当即高兴的应了一声,那状态同前日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们刚走出中善堂,顶着一头冷汗的殷歌也追了出来,一见他这副模样,秦若便知他扯动了后背伤口,当即冷声道:“威虎,送他回勤逸院养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四乱跑。”
殷歌闻言,当即不悦的开口:“你又不回去?”
“我跟老大准备去薛府。”
唐惍嘚瑟的扬了扬娃娃脸,那表情看得殷歌就想揍他。
“我跟你们去!”
不等秦若同唐惍反应,他便一溜烟跑进了马车里边,动作之矫捷,完全看不出来是身上有伤之人。
“老大,你看他!”
秦若给了唐惍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到马车前将围帘掀起:“我去薛府主要是为了查当日忧远书院的案子,你身上有伤,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你怎么这么啰嗦,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
听见殷歌的回话,唐惍当即气得眉毛一横:“我警告你,跟我老大说话语气好点,要不然我马上就去殷府,告诉殷大人你人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秦若同殷歌脸色均是一变。
“唐惍闭嘴!”
“老大……”
见秦若训斥自己,唐惍当即委屈的瘪了瘪嘴:“我帮你说话,你怎么还骂我。”
而马车里的殷歌此时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却又硬撑着没有说话,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眼眸间藏着的一丝害怕。
他怕秦若真的像唐惍说的那样,将他送回殷府……
看着唐惍委屈的样子,秦若也知自己方才语气重了些,只得道:“一会儿我给你十两银子,去雪品阁买点心。”
“真的?”
“嗯。”
说完,秦若便上了马车,而跟在她身后的唐惍得了银子之后,面上哪里还有什么委屈的神色,当即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多谢老大!”
瞧着他狗腿的样子,坐在软榻里的殷歌嫌弃的别开脸。
薛府
王姝静前脚刚回来,秦若他们的马车便到了。
得知这一消息,原本无精打采在软榻里的王氏,瞬间来了精神。
“快快,去后厨看看让备下的点心都准备好没有。”
闻言,巧儿当即笑着应了一声:“夫人放心,奴婢一刻钟前才去问过,说是都备好了,就等卫小姐他们过来。”
“既然都备好,那便叫他们把点心都端去前厅,顺便再备点别的零嘴,我瞧着唐惍那孩子喜欢吃。”
说着,王氏便起身朝门外走去,不想着一出门正好同从回廊过来的王姝静撞了个正着。
“姑妈。”
远远的王姝静朝她问了一个礼,便继续往她住的院子走了去。
瞧着她的背影,跟在王氏身边的巧儿,当即不满的开口:“奴婢瞧着表小姐性子也太奇怪了些,昨日还对夫人毕恭毕敬,今日却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罢了,毕竟她年岁还小,突然经历那么多事,性情反复也是正常的。”
巧儿:“可上次那鹦鹉……”
不等她话说完,便被王氏凌厉的眼神给吓得闭上了嘴。
“以后府中不许再提这件事,更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记住了?”
巧儿赶紧压低脑袋,恭顺的应道:“奴婢记住了。”
前厅
瞧着今日又多了一个人,王氏面上笑得更开心了。
“也多亏有你们愿意来陪着我解闷,今日城郊庄子送来了一些上好的灰兔肉,你们可要留下来用午膳?”
一听有好吃的,唐惍第一个举手点头:“我要留下,蜀中的麻辣酥皮兔最好吃了,我正好想吃那个。”
王氏笑得眼褶子都皱成了一团:“好,我就叫厨子给你做一个麻辣酥皮兔。”
得了王氏的应允,唐惍当即转头怂恿秦若他们。
“老大,你们也跟着留下来吧,我们人多一起用饭也热闹。”
殷歌没什么表情:“她留下,我就留下。”
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秦若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的京郊别苑
楚尧正在屋中案桌上练字,一个圆脸细眉的太监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才给静王殿下请安。”
楚尧握着笔杆的手没动,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公公称呼错了,我如今还不是静王。”
“奴才就是专程来给殿下报喜的,方才皇上已经让内务府拟旨,恢复了你的静王封号。”
楚尧依旧没什么表情,等到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抬起头对侯在边上的下属道:“公公专程跑一趟辛苦,去库房给他取一些茶水钱来。”
闻言,那太监赶忙谢了一声。
“父皇还吩咐了什么,一并说了吧。”
见楚尧猜到,那太监也不再兜圈子,当即低声道:“皇上给殿下定了一门亲事,定的是镇国将军府沈寒大人的女儿。”
“沈寒?本王怎么记得他的女儿尚未到婚配的年龄。”
那太监依旧垂着头,姿态越发恭顺:“殿下说的沈将军的二女儿,沈将军还有一个大女儿,如今年芳十六,正是婚配的好年龄。”
虽然近些年时局太平没起战乱,可楚延天依旧没动沈寒手中的兵权半分,眼下突然给他定下这门婚事,思虑可谓是长远。
“本王知道了,劳烦公公回禀父皇一声,就说我会谨遵圣命。”
原本还担心他会因为当年之事,而抗拒这门婚事的传话太监,眼下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时楚尧派去拿银子的下属也回来了,接过银子,那太监当即道:“既然话已经带到,那奴才就先回宫复命了。”
“叶霖送公公。”
被点名的下属赶紧应声领着那太监往外面走去。
午时过去没多久,楚延天恢复楚尧静王身份的圣旨便到了京郊别苑,一时之间朝中许多大臣,又没了安稳觉睡。
卫府
得了这个消息的唐渊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险些没把案桌前整理折子的卫悭给绕晕。
“我说老唐啊,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唐渊停下步子,忍着心头的那口气开口:“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先是一声不响的将他们母子从凉城召回来,眼下才过几天就把的静王之位又给还回去了,难道皇上真有立他为储君的打算。”
“隔墙有耳,我都跟你说好多遍了,有些话不能随意的说出口。”
被卫悭一番训斥,唐渊也冷静了几分。
“我就是想不通,当年九成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怎么就一点都不在意。”
将手中批改好的折子放到一层,卫悭也低叹了一口气:“圣心难测,岂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难道你一点都不慌张,若是真叫静王坐上储君的位置,我们这些老臣还有好日子过?”
卫悭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着他:“那你说眼下怎么办?”
唐渊被他看得一怔,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若真要立储君,我觉得就定王殿下靠谱点。”
“定王如今一心扑在调查当年之事身上,你能说动他?”
唐渊有些着急的站起身:“我是不能说动他,可你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以后的老丈人,何况你闺女如今跟他走得那么近,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你糊涂!”
卫悭被他的气得半死:“如今储君这件事就是一个坑,无论那个皇子先抬头,都没有好下场。你现在将定王推上去,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唐渊被卫悭的怒气惊得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跌坐回椅子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静王被封太子?”
“管他封不封太子,如今陛下正值壮年,便是封了太子,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眼下我们只要稳住阵脚,不自己把自己给吓死就行了。”
唐渊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好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就作罢。
看着他这副样子,卫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好好管管你儿子,眼下他年龄也不小了,该用功读书为将来做打算了。”
一提起唐惍,唐渊便觉得自己脑门疼得紧,想了半天他还是没忍住问卫悭道:“你说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了如此笨的一个儿子。”
卫悭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如此笨的一个儿子。你说该不会是老天妒忌我的才华,为了平衡之术,才特意给了我这么一个儿子。”
“……”
卫悭忍了又忍,还是抬起手指向书房大门:“门在哪儿,慢走不送。”
临近暮色,秦若他们一行人才从薛府,望着远处霞光遍布的天空,殷歌懒懒的眯了眯眼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只见秦若眼帘低垂,眉心微皱不知在想着什么,以前瞧着圆润的小脸也消瘦了不少,倒显出几分少女的模样。
这时唐惍从后方追上来,着急的开口:“老大,你猜我问道了什么?”
“问到了什么?”
“是有关那个王姝静的,我刚刚跟府中丫鬟闲聊,听说一个月前薛夫人养的一只鹦鹉死了,有下人亲眼看到是王姝静杀了那只鹦鹉。但是事后王姝静不承认,还哭了好几天,然后薛夫人便下令不准她们再提起此事。”
说到这里,唐惍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单看外表,我还觉得以为她是那种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伤心半天的女子,结果没想到她背后竟然这么恶毒。”
听完他的话,殷歌看向秦若问道:“你怀疑她跟薛南星的死有关?”
“什、什么!”
秦若还没回答,唐惍却先炸毛了。
“若真是这样,那薛夫人岂不是要伤心死,毕竟王姝静还是她叫人从柳州接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