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有些吃惊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王爷怎么知道……”
不等她说完,楚墨便生气的捏住她的小脸:“今天一大早,苻栎便跑回府将这事告诉了本王,若非如此你还准备瞒多久?”
秦若在心底已经将苻栎骂了上千遍,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望着某只王爷:“我若说昨天那事是意外,王爷会相信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像王爷这么聪明睿智的人,肯定会相信的。”
楚墨冷哼一声,大发慈悲的饶过她的小脸,走回椅子坐下:“你跟本王有婚约一事,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若是他再有下次,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闻言,秦若笑着凑到楚墨身旁:“听王爷这语气,是吃醋了?”
话音刚落,她便接受到了某只王爷凌厉的眼刀,瞬间吓得她赶紧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你此去薛府可有查到了什么?”
听他提起薛府,秦若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我正想跟王爷说这事。”
楚墨抬眸瞧了一眼她的表情:“说吧。”
“薛府如今住了一位表小姐,据说是薛夫人长兄的女儿,今日我偶然瞧见她腰间系着一枚玉佩,那玉佩竟同当日官差从凶手身上夺回来的一模一样。”
当日薛南星被杀,凶手不仅没有离开,还藏在院外巷子里听他们查案。
最后一应官差上前追捕,也才从他身上夺下了那玉佩,因着那玉佩是断裂的,中间有很深一道裂纹,所以秦若对它的印象格外深了些。
今日瞧见王姝静身上出现那玉佩时,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如今想来只怕这位王家小姐并不简单。
“你是怀疑如今住在薛家的那位表小姐,与薛南星的死有关系?”
秦若点了点头,走到窗边望着街上喧闹拥挤的人群,嗓音清脆而冷沉:“薛太傅说那位表小姐入京已有大半年,照着时日推算,薛南星死的时候她就已经住在了薛府。”
“可那日许多官差都说凶手是一位会武功的男性,这一点又要怎么解释。”
秦若就着抚窗的姿势回头望着他,如墨的眼眸清澈透亮:“如果我们追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凶手呢?”
楚墨眉心微皱,许久没说话。
“我想去见一个人。”
“见谁?”
“那日同假的薛南星待在一起的那位世家小姐。”
两个时辰后,定王府的马车停到一处有些落魄的府邸前,秦若掀起帘子望着府邸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低身下了马车。
他们这边刚下马车没多久,府门里的下人便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不知几位找谁?”
迎出来的是一位年过半百,头发依稀有些花白的老者。
瞧着他,秦若同楚墨对视了一眼,方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一听他们要找自家小姐,那老者赶忙开口道:“我家小姐近段时日染了风寒,不易面客,还望二位见谅。”
闻言,秦若只得笑着开口:“我同你家小姐都在忧远书院段夫子名下习课,今日也是偶然路过你们府上,才想着说找她聊聊天。既然她身子未好,那我们也不打扰了。”
“二位慢走。”
回到马车上,望着从里间闭上门的成安侯门,秦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今成安候一族,当真衰败成了这副模样?”
外面日色渐沉,楚墨正在取火折子点燃马车里的琉璃灯盏,闻言头也没回的开口:
“先帝去世多年,成安候膝下无子,族中子弟也多是纨绔无能之辈,衰败也属正常。”
“听说成安候早年有一子,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急症,暴毙而亡。”
楚墨拿着火折子的手一顿:“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些?”
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秦若犹自开口:“平日闲来无事,听唐惍说的。”
“他不是得急症而死的。”
楚墨这句话嗓音压得很低,可秦若还是听到了。
“不是得急症而死的,那是怎么死的,莫非王爷认识成安候逝去的儿子。”
盖好琉璃灯盏,楚墨将火折子收好放入软榻底下的储物阁,这才抬眸看向她:“不仅认识,他还曾是本王幼时的玩伴。”
秦若表情一怔,好半晌才小声说道:“我并非有意议论他的事情,王爷莫怪。”
“本王没有怪你,只有如今念着以前之事,有些惆怅罢了。”
望着他,秦若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方才王爷说他不是得了急症而死?”
楚墨淡淡的应了一声,掀起手边帘子望向窗外街景,嗓音晦暗难明:“他是被我父皇下旨赐死的。”
窗外风声骤乱,街上花灯在风中飞旋打转,行人匆匆走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各自的苦楚。
秦若好半天没说话,一直到楚墨收回手,用微凉的指尖戳了戳她的小脸,她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被吓到了?”
看着面前眉眼清冽,目光如水的楚墨,秦若张了张口:“皇上……为何要杀他。”
“早年成安候很受先帝器重,在朝中笼络了一大群朝臣,父皇登基后有意除掉他,又怕贸然出手惹得群臣激愤,只得对他儿子下手了。”
急促的风声穿透围帘而入,挂在马车壁上的琉璃盏被风吹得轻轻摆动,炫目异彩的光亮打在马车底端,勾勒出一道道奇异的痕迹。
楚墨清冷俊美的面容隐在灯光中,只见轮廓分明而坚毅,如同那堕入凡间的谪仙。
见秦若不说话,他当即缓声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我难过,从我出生在皇宫的第一天起,有许多事情便是注定的。”
“王爷别说了。”
望着握住自己的小手,楚墨心头一暖。
秦若:“即使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我们无法阻止,但只要我们坚定本心,能辨善恶,便也无愧于任何人。”
“好。”
……
临近夜色,空中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震耳。
前几日长安街花坊送了许多海棠花到贤王府,眼下府中下人正急匆匆的将那些花搬去暖房,生恐一会儿被疾雨给摧残了。
“韩公子。”
郑南正靠在窗边望着院中下人失神,便听见了林辞的声音。
“韩公子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叫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今日林辞穿了一袭月青色绣翠竹长袍,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把竹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扇子,郑南又转头看了一眼院中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梨花,忍不住开口:“你很热?”
林辞拿着扇子的手一僵,听着身后下属憋笑的声音,无奈的开口:“韩公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如今街上还有人穿厚袄,你却拿起了扇子,我会问也很正常。”
闻言,林辞只得将手中扇子收起,状若无事的走到郑南身旁:“过几日城郊有一场春猎,韩公子可想去参加?”
“我连马都不怎么会骑,还是别去丢人了。”
林辞:“韩公子不会骑马不要紧,王爷会骑便是,到时候韩公子可以去给王爷喝彩助威。”
一想到楚北辰在前方骑马狩猎,自己在后面大喊加油的模样,郑南便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去!我又不是拉拉队,喝彩助威这种事干不了。”
“拉拉队?”
林辞握住扇子的手微顿,好奇的开口:“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群人,专门在比赛的时候,帮忙喊加油的。”
“竟还有人专门去帮别人喝彩助威的,这倒是稀奇。”
突然一阵疾风从窗外吹进,将桌上放着的书卷全拂到了地上,见状,郑南忙回身去关窗户,却不料正巧望见被下人护着从回廊进来的楚北辰。
“你去哪儿!”
林辞正蹲在地上帮忙捡书,便见郑南一个飞身跳出窗,顿时吓得赶忙站起身。
回廊里,楚北辰肩膀中了一箭,人已经陷入昏迷,正由宋祁同几个亲兵护着往住殿的方向走去。
瞧见飞奔过来的郑南,宋祁赶忙将手中东西递了过来:“韩公子,这是王爷的令牌,眼下属下找不到人,只得劳烦公子去一趟定王府,请定王殿下过来一趟。”
郑南没接那令牌,而是看着面色惨白的楚北辰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劳烦公子先去请定王殿下。”
说着宋祁将那令牌往郑南手中一塞,便继续扶着楚北辰往住殿走了去。
定王府
因着突然的大雨,秦若只得先随楚墨来了他府上,想着等雨势变小之后,再行回府。
就在这时,她听说贤王府来了人请楚墨,当即不解的抬眸往厅外望去,便瞧见了撑着伞随管家急匆匆走进来的郑南。
不得不说,郑南如今这副皮相长得确实极佳,远远望去眉眼精致,五官深邃,一袭墨色长袍,更是衬得他高大挺拔,俊美异常。
“好看吗?”
秦若正陷入如今郑南的美貌,耳边便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幽幽嗓音,直吓得她赶忙站直身子。
瞧着她紧张的小脸,某只王爷冷哼的一声坐入椅子:“你这么慌张做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了。”
“王爷别乱想。”
“你这副模样,本王不乱想都不行。”
他们正说着话,管家陈义便带着郑南从外面走了进来。
“拜见定王殿下。”
望着低垂着脑袋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南,楚墨硬是拖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起来吧,可是三哥找本王有事。”
“王爷让我来请殿下去一趟府上。”
说着,韩璃便把方才宋祁给他的令牌递到楚墨面前。
原本还一脸淡定的楚墨,在看到那令牌后,脸色瞬间一变:“乔书,去备马。”
“是。”
听出他语气间的冷厉,秦若赶忙开口:“我随你一同去。”
“此事紧急,来不及坐马车,你也要随我一同去吗?”
闻言,郑南也抬眸看了一眼秦若,虽然他们两人上次已经相认,可碍于有楚墨在场,他还是得装作不认识秦若的样子。
秦若点头:“去!”
楚墨一路带着秦若骑马跑到贤王府,虽然有他的披风遮挡,可秦若的裙摆还是被雨打湿了不少。
“要紧吗?”
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望着她湿掉的裙摆,楚墨低声问了一句。
“没事,王府里应该有地龙,我等会烤一下便可以了。”
此时贤王府管家也带着人迎了出来。
“奴才拜见定王殿下。”
楚墨一手握住伞柄,一手牵着秦若往府中走去:“都起来吧,三哥人现在在哪儿?”
“回殿下,我家王爷受伤昏迷,现在大夫正在住殿医治。”
“受伤?”
楚墨脚步未停,嗓音却冷了一个度。
“王爷回府的路上遇刺,伤着了肩膀。”
一路说着,楚墨他们便走到了楚北辰的云影殿,守在殿门外的宋祁一见他,赶忙抱拳行了一礼。
“拜见定王殿下。”
替秦若拂了拂她肩头沾上的雨珠,楚墨头也没抬的开口:“刺客可抓到了。”
“抓到了一人,现在正关在后院柴房。”
“三哥伤势如何?”
宋祁垂头,嗓音有些低沉:“那箭上被人涂了毒,眼下大夫正在解毒。”
“那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刺客。”
说着,楚墨牵着秦若便要往后院走去,可余光瞧见她湿掉的裙角,又顿住了脚步。
“去叫人备几盆碳火过来。”
宋祁不疑其他,当即点了点头。
后院柴房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被人反手绑在屋中柱子上,瞧见从房门外走进来的楚墨,他眼瞳微缩,赶忙垂低脑袋。
秦若注意到他的神色,手下暗暗使了点劲,楚墨瞬间会意。
“王爷,请坐。”
看守刺客的下人端了两张椅子过来,正巧搁在那柱子前方。
坐入椅子,楚墨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刺客:“把他嘴里的布取出来。”
“可是……”
那布是为了防止刺客咬舌自尽特意塞的,现下听闻要取下来,守在旁侧的下人顿时有些迟疑。
“无妨,本王上次见过他,知道他是谁府上的人。”
听了他的话,那刺客眼神瞬间变得一片灰败。等到嘴中的布被取下,依旧没怎么缓过神。
这时宋祁也带着几个下人,将烧好的碳火端了进来。
“本王记得你原是静王府的亲兵长,怎么沦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一听静王府三个字,别说其他人,单是宋祁就惊得浑身一颤。
“王爷好记性,这么多年了,竟还认得小的。”
楚墨嗓音淡淡:“今日之事,你是受命于大哥,还是受命于庄妃。”
“小的不知王爷所言何意。”
事到如今,见那刺客竟然还在否认,宋祁顿时气得脸色一沉,只因楚墨在场,又不得不忍住脾气。
“本王听说父皇有意恢复大哥当年被褫夺的封号,你说若今日之事传出来,父皇会不会就改变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