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思赶回来的时候,正巧望见上官月扶着丫鬟的手离开,瞧着她的背影,他赶忙跑到秦若面前低声问道:“你打她了?”
秦若淡瞥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不、不怎么样。”
走到院中置着的石凳坐下,秦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都问清楚了?”
平日在下属面前耀武扬威的信王,此下赶忙凑到她身边,讨好的开口:
“都问清楚了,舞娘说吴皇后当年确实只收到一支簪子;至于另一支凤簪,是吴皇后死后,前朝皇帝为了求娶吴皇后的亲妹妹,特意又让人打造的。”
“……”
还求娶亲妹妹。说好的恩爱无双、此情不渝呢?全是骗鬼。
想到这里,秦若有些愤怒的站起身:“你都问清楚,吴皇后到底有几个妹妹没?万一到时候又冒出来另外几个妹妹,那我这一个头,可能戴不下那么多簪子。”
楚弦思似是不太明白她为何会突然生气,只呆愣的眨了下眼应道:“据说吴皇后好像只有一个亲妹妹……”
“据说?”
“我、我这就去问!”
“不必了。”秦若伸手打断他准备转身跑开的动作,有些负气的开口:“随便她有几个妹妹,若是日后琪宝堂再得到这种簪子,你一并派人给我便是。”
“哦,好!”
信王府外面,秋桐正捏着手指急得来回窜走,秦若就从府门内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
秋桐眼眶微红,赶紧走到她面前:“大理寺的人给珍珠动刑,她现在伤重,已经快不行了;小姐,你快去救救她。”
“动刑?”
秦若俏脸微沉,一边疾步朝马车走去,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理寺的人,怎么会突然对她动刑。”
“具体的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秦若踩上踏脚凳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受刑了。”
“我……是有人专程跑来告诉奴婢,说珍珠受了刑,求我找小姐去救她。”
“有人?”秦若眼眸微眯。
秋桐最怕她这副表情,当即十分紧张的攥紧衣袖:“奴婢是不是给小姐惹祸了?”
“你可还记得跟你说这件事的人,长什么样子。”
秋桐皱眉想了一会儿:“奴婢就记得他皮肤有点黑,好像左脸颊上还有一颗痣。”
从信王府赶去大理寺的路上,秋桐见秦若一直没说话,心下越发不安。
最后还是秦若被她坐立不安的动作惊扰,主动开口问道:“我又没怪你,你在这儿担心什么。”
“小姐,奴婢就是有些担心珍珠。”
秦若收回视线,随手掀开边上的车帘看出去:“不用担心,徐大人不是会滥用私刑的人,珍珠这件事势必另有隐情。”
“小姐也不相信珍珠吗?”
“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真相。”
原本还想替珍珠求情的秋桐,瞬间闭上了嘴。
因为楚弦思住得实在是太偏了,所以就算福海一路加快了速度,秦若她们到达大理寺,也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原本在后院的徐炜得到消息赶来,瞧着秦若不太好看的脸色,当即讨好的开口:
“定王殿下半个时辰前刚离开,他特意派人送了不少,大小姐平日喜欢喝的茶过来,本官这就让人去给大小姐沏一壶。”
“不必了,珍珠人在哪儿,我现在有事要问她。”
徐炜面色一僵,赶紧扯了一下身旁寺丞的衣裳。
秦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当即停下脚步:“徐大人,珍珠是我身边的丫鬟;就算她进了大理寺,可如今她罪名未定,按律应该是可以见我的。”
“是、是,大小姐说的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徐炜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指:“只是珍珠姑娘昨天晚上出了些麻烦,现在只怕是没办法见大小姐。”
“你们把她怎么了?”秦若嗓音微冷,眸子瞬间盛满寒意。
瞧着她这副明显想歪的表现,徐炜赶忙举起手,作投降状:“大小姐明鉴,我们没有一个人碰过她,是她自己想不开。”
原本住在牢房的珍珠,此时已经被移到了后院一处偏房。
秦若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双手抱胸的缩在墙角,一身上好的衣裳,有些地方被撕碎,正凌乱的披在身上。
瞧见这一幕,秋桐再也忍不住,直接跑过去,一把就把珍珠抱在了怀里。
“珍珠,小姐来了,你没事了!”
而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珍珠,被她一碰,情况瞬间又糟糕了一倍。
“滚开!你们滚开!别碰我!”
秋桐没设防,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推到在了地上。
“徐大人,你别告诉我,珍珠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徐炜眼下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垂头赔罪:“大小姐,此事我起先确实不知情。”
“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他们……”
秦若猛的拔高嗓音:“我问你,他们在哪儿?”
“在、在牢里。”
见她怒冲冲往外走去,徐炜赶紧从后面追上前:“大小姐,王爷说这件事尚且存在疑点,那两个狱卒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与不是,我自有判断。”
前几日看守珍珠的两个狱卒,此时正倒头睡在牢房的稻草上。听见牢房铁锁打开的声音,他们二人还愣了一瞬,直到看见秦若的身影,才赶忙俯身跪入地。
“拜见大小姐。”
秦若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徐炜:“把牢门打开。”
“大小姐,要不我们……”
“我叫你把牢门打开!”
徐炜被她吼得一怔,无奈之下,只得吩咐寺丞将牢门打了开。
望着余光里不断朝自己靠近的绣鞋,那两个狱卒身子微颤,跪得越发僵硬。
秦若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冷冽的嗓音泛着寒意:
“我问你们,昨天夜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昨、昨天夜里,我们……”
一个狱卒哆哆嗦嗦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
最后秦若实在听得不耐烦,直接抬脚踢了一下,跪在一旁没说话另一个狱卒:“你来说,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大小姐,昨天半夜,珍珠姑娘突然对我跟王浩说,她牢房里进了一条毒蛇。原本我们是不相信的,可她最后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不进牢房替她赶走毒蛇,她、她就会在你面前告我们玩忽职守,所以……”
秦若:“所以你们就进了牢房,最后还意图轻薄她?”
“没有!”
她这一问,就连方才讲话都说不利索的狱卒,也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没有!我们没有想轻薄她。”
“那她的衣裳,是她自己弄成这样的?”
那狱卒暗咬了一下牙齿:“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你们可能会不相信,可她的衣裳,确实是她自己弄成这样的。”
秦若仔细看了他们一眼,当即一言不发的转身退了出去。
原本就心里不安的徐炜,见她从牢房里出来,连话也不说了,心下瞬间更慌了。
“大、大小姐,那两个狱卒都是有女儿的人,平日又最是忠厚老实,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秦若:“徐大人作为大理寺卿,难道不知道人心最复杂,也是最难辩的。”
“本官知道眼前的景象,确实无法说服大小姐,可本官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二人会做出这种事。”
回到偏房,珍珠已经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寺丞请来的大夫正在给她诊治。
瞧见他们二人,那大夫赶忙起身行礼,却在行到一半的时候,被徐炜给抬手打断了。
“不必行礼了,快帮她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
那大夫应了一声,又继续转身替珍珠诊脉。
秦若同徐炜在边上站了一会儿,直到见那大夫收起手,这才上前问道:“她怎么样,身体有没有问题。”
“这位姑娘就是受到惊吓后,有些心悸难平,待老夫开一副药给她服下后,便可见好。”
听他这样说,秦若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
边上徐炜也赶忙对身后的下属吩咐:“送先生出去,给一些茶水钱。”
“多谢大人。”
送走大夫,秦若将屋内所有人清退,只留下她跟珍珠二人后,才面无表情的望着珍珠开口:“别装了。”
本来满脸怯怕的珍珠闻声一愣,有些不解的抬眸望着她
“珍珠,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你的性子我最了解,所以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装了。”
珍珠暗暗攥紧袖子,面上神色不改,依旧是那副受到惊吓后,惊慌无助的模样:“奴婢不懂小姐在说什么。”
“你不懂我在说什么?”秦若低笑一声:“你若不是我身边的贴身丫鬟,你以为你在杀了人之后,还能活到现在。”
这下珍珠是彻底愣住了。
“岭山是你杀的,原本我还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今日你的做法,让我不得不相信。”
“没有!我没有杀岭山,她不是我杀的。”
秦若:“那她是谁杀的?”
珍珠痛苦的摇了摇头,满脸都是眼泪:“我不知道。”
“好,你说你没有杀她,那你昨天夜里,为什么要诬陷那两个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