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门前,乔书满脸焦急的招呼车夫调转马头躲避卫府的马车,却不料卫府的马车看都没看他们,直接从他们面前朝西城走了去。
“乔侍卫,这是卫府的马车吗?”望着无视他们径直从眼前离开的马车,车夫简扇有些懵愣的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不管是卫翎还是卫以洛,只要路过他们定王府必定要上前骚扰一番,绝不会像今天这般无视他们。
难道那马车里面的是卫悭?可即使是卫悭望见他们王爷也会上前行礼。
“乔书。”
不悦的嗓音从马车里响起,乔书赶忙收起思绪:“属下在。”
烦闷的合上手中的案宗,楚墨从里面掀起马车围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先去西城再去城郊的义庄,义庄那边动手的仵作可寻到了?”
乔书被他盯得心底一凉,赶紧开口:“已经寻到了,都是有经验的老仵作。”
“走吧。”
望着又合上的马车围帘,乔书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觉得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了一丝幽怨之气。
西城比不得荣欣街一带的富贵繁华,但却胜在烟火气喜人;沿街而去各色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不管是卖粗布小食还是珍玉珠宝,这里都能容纳下。
“小姐,前面就是宝玉斋。”
丫鬟秋桐掀起围帘瞧着不远处挂着宝玉斋牌匾的铺面,有些兴奋的开口。
秦若懒懒的掀起眼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收入袖中的金簪依旧冰冷刺骨。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宝玉斋门口,秦若正准备起身下马车,却突然察觉到外面安静得有些诡异。
“别出去!”
一把抓住想要掀起马车围帘出来去的秋桐,秦若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金簪。
“杀人了!杀人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短暂的安静被打破,无数惊呼声霎时响起。
“小姐……”秋桐被外面的喊声吓得不轻,捏着马车内柱的指节因为紧张有些泛白。
就在秦若想要掀开车窗围帘一探究竟的时候,她手腕上却突然袭来一阵剧痛,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一白,额头很快便冒出了无数冷汗。
“小姐你怎么了?”见她脸色惨白,秋桐顾不上害怕赶忙上前扶住她。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当即一把掀起了秦若手腕上的衣裳,望着那又变大几分的青黑蛇形符文,秋桐眼圈一红,当即手忙脚乱从软榻下翻出一个箱子。
“小姐别怕,奴婢这就给你擦药。”
攥住秋桐捏在手中的药瓶,秦若强忍住痛意开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姐你让奴婢先给你擦药好不好……”
许是她现在的情况太过糟糕,秋桐竟低声哭了起来。最后秦若被她哭得心烦,便懒得继续追问了。
涂上药膏手腕上的剧痛很快便消了下来,可那青黑蛇形符文大小却并没有被药膏改变,相较她第一次看见竟又变大了不少。
“我知道我爹不让你跟我提这符文,但我想知道这符文对我自己到底有什么影响,你们总不至于让我一直蒙在鼓里,最后被活生生疼死吧。”
自她醒来,她房间里有药膏,寻常出门的马车也备着药膏,那就说明她手上这东西并不是因为她穿越才带过来的,而是卫以洛本身便有的。
既然这东西是卫以洛之前便有的,她便有知情权,至少得让她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何会时不时剧痛不止。
对上秦若笔直犀利的眼神,秋桐有些怯弱的埋低脑袋:
“奴婢只知道这药膏是公子前些年从西域一个神医哪儿求来的,老爷就吩咐奴婢注意着小姐手腕上的符文,一旦小姐感觉疼痛便把这药膏涂到那符文上面,别的奴婢就都不知道了。”
摸着手腕上诡异的符文,秦若若有所思的开口:“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算上今年,奴婢跟在小姐身边一共五年了。”
五年……
“你自跟在我身边这符文便长在我手腕上?”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样的秦若,叫秋桐心里面有些畏惧。
“是。”
见她点头,秦若这才冷着眉眼收下袖子盖住那符文。马车外惊呼声过后,又响起了一阵阵议论声。
秦若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后方定王府的马车也赶了过来;而定王府赶马车的箭扇看见她,顿时惊恐的勒紧缰绳,那架势好像准备随时驾着马车逃跑一样。
秦若:“……”
她实在很想知道卫以洛以前都对楚墨干了些什么,才让他身边的下人每次见到她都如临大敌。
“主子,是卫小姐。”
此时乔书也看到站在宝玉斋门口的秦若,虽然他极其不愿意自家主子被骚扰,但还是回头给楚墨禀了一声。
“停下。”
楚墨清冷的嗓音从马车内响起,箭扇只得勒住缰绳停下马车。
“主、主子,前面可是卫小姐……”见楚墨要下马车,乔书当即慌张的提醒了一句。
上次他家主子也是来这里寻石墨,结果被卫以洛瞧见,硬生生赖着同他家主子坐了一辆马车。
最后他家主子下马车的时候腿都在打颤,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乔书跟在楚墨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可怜。
所以!他绝不能再让自家主子落入虎口!绝不能!
“小姐!小姐!是定王殿下。”
秦若瞧着楚墨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秋桐一脸兴奋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殿下穿玄色锦袍吗,殿下今日穿的就是,你快去!”
秦若:“???”
她记得卫以洛这个身体好像才十三岁,这个朝代的孩子都这么生猛的吗?
“小姐你不去吗?殿下马上就要走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奴婢先去帮你拦住他!”说着,秋桐撸起衣袖就要往前冲去。
而跟在楚墨身边的乔书同简扇见状,也赶忙紧张的护到了楚墨身侧。
在秋桐要冲出去的那一刻,秦若及时拦住了她。“不准去,这些都乱七八糟的都是谁教你的。”
秋桐兴奋的表情一僵,迟疑了一会儿果断抬起手指指了指她:“小姐虽然忘了,但不能赖到奴婢身上,这些东西都是小姐以前教的。”
“……”
“人家好歹是一王爷,我以前就这么猖狂?”
在这尊卑贵贱划分严明的古代,秦若不相信卫以洛一个官家小姐,竟可以对一个王爷如此放肆。
“小姐放心,你喜欢定王殿下的事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皇上还说了待你及笄之年便给你和定王殿下赐婚,老爷和公子也表示十分乐意。”
秦若:“……”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定王好可怜。
这边她们主仆二人低声交谈,落到乔书同简扇眼里,却变成她们二人正在密谋如何折磨他家主子;所以随着秦若她们交谈的时间越久,乔书同简扇的脸色也变得越难看。
“简扇,若是一会儿她们二人像上次那样冲过来,你便赶紧带着主子逃去城郊。不用管我,我今天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得护住主子。”
简扇闻言当即凝重的点了点头。
而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楚墨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一双沉黑的眼眸盯着前方不远处围着人群的春楼。
就在这时,边上路过的一个年轻男子同另一人的交谈声传到了楚墨耳朵里。
“哎,你看见没有,死得好惨呐!”
“怎么没看见,你说这红梅姑娘是得罪了谁,整张脸都被毁了,一双眼睛还睁得老大。依老一辈的话这叫死不瞑目,就是变成鬼也是厉鬼。”
“什么厉鬼,青天白日你别吓人……”
随着二人走远,楚墨这才面色微冷的开口:“简扇,去大理寺叫人;乔书随我去玉香楼。”
“啊?”
乔书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家主子;当对上自家主子森寒的眸子时,他才猛的反应过来:“属下领命。”
玉香楼是西城最大的妓院,不同于往日的奢靡淫乱,此时的玉香楼大门紧闭,就连平日喜欢在门口招揽客人的楼里姑娘也没了踪影。
望了一眼地上还淌着的血迹,楚墨面容微寒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撞开。”
乔书得令很快便上前撞门,玉香楼里的人听见撞门声,瞬间又躁乱了起来。
没过多久,别上两根门栓的大门便被乔书撞了开;望着他们二人,玉香楼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当即面色不善的扭着腰肢走了出来。
“二位客官,玉香楼今日歇客,若二位客官想找我们楼里的姑娘,还请改日再来吧。”
楚墨没理她直接抬步走进了楼里,望着楼内大堂数十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他冷着嗓音开口:“红梅的尸体现在在哪儿?”
“你……”
那老鸨闻言正要发怒,却被乔书亮出长剑吓得一愣。
“我家王爷问你们尸体在哪儿,若有人敢包庇凶手,绝不轻饶!”
单是王爷两个字便将楼内众人吓得全跪在了地上,而那之前企图冲楚墨发怒的老鸨,此刻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回王爷,红梅、红梅就在后院。”
“前方带路。”
“是、是。”
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那老鸨也不敢看楚墨的脸色,闷着头便往后院走了去。
而此时的宝玉斋门口,秋桐瞧见楚墨主仆撞门进了妓院,当即痛心疾首的跺了跺脚:“小姐,王爷他居然去了青楼,肯定是被他身边的侍卫带坏的,这事你必须管管!”
秦若瞧见楚墨进玉香楼的脸色不好看,再想起之前他们在马车里听见的喊声,她心底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还处于气愤中的秋桐闻言赶忙点了点头,点完头后她才猛的反应过来秦若要做什么,当即伸手拽住她:“不行,小姐我们不能去玉香楼。”
“为什么?不是你说要我管管的吗?”
若她手上的符文真的与玉香楼里死的人有关系,那今天她是必须要去的。
“奴婢是说要小姐管管王爷,可、可这玉香楼不是我们该去的,若小姐今日进了玉香楼,奴婢回府肯定要被老爷打死的。”
秦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份是古代的世家小姐,若她今日真的进了青楼,明日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行吧,我们不进去,我们去门口等着。”
见她不再说要进玉香楼,秋桐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简扇很快便从大理寺带着人赶了过来,望见守在玉香楼外的秦若,他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
“卫小姐。”
即使心里面十分不愿意,他经过秦若的时候还是躬身问了一礼。
秦若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不好进玉香楼,你带句话给定王殿下,就说我在外面等他。”
她一过来便看到了玉香楼门口的血迹,如果她猜得没错,楚墨也是看到了这血迹才叫下属撞门。
她的话叫简扇腿一软,还是身后的官差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才免于摔倒在地上。
“卫、卫小姐,我们王爷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处理,你……”
不等简扇说完话,秋桐便一叉腰拦在秦若面前开口道:“快去,你要是敢不把小姐的话转达给王爷,你就死定了。”
望着简扇一个大老爷们,被秋桐气得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秦若突然有点想笑。
现在她是越来越对她这副身子的主人感兴趣了。
玉春楼后院,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被人放在木板上,在她身边还放着三个香炉,香炉里燃着的檀香气味十分奇怪,醇厚里竟依稀带着一丝腥辣。
“回、回王爷,那边那个就是红梅。”
红梅死得恐怖,那老鸨不敢看她,只敢别过头用手指向楚墨他们指了指方向。
楚墨有很强洁癖,所以也没走上前,待乔书上前简单查看完尸体后,他这才对着那老鸨问道:“她死前是在哪个房间接客?”
一提这事那老鸨赶忙拿起锦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回王爷,是在二楼的芙蓉阁;红梅是我们楼里的花魁,因为她身价高所以并没有像别的姑娘那样日日接客。今日还是她这月头一次接客,便碰上了这事,想起来我就痛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