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嗔怪的伸出手打了他一下,瞬间引来上官野好一阵大笑,前方赶路的官差闻声,忙将自己的脑袋又往下压了一个度。
昨日下过于雨,眼下云层很厚,一路行过来都不见有月光。唯有官差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忽明忽暗,照出脚下的官道。
就在一众官差疲惫不堪之际,一阵急促的夜风猛的卷过来,他们手中的火把扑灭,赶车的马夫看不清前方道路只得勒住缰绳停下。
“什么情况?”
上官野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负责入京路径的副将赶忙拱手应声:“回公子,夜风将火把熄灭,马夫看不清路,只得暂且停下。”
“既然看不清路,那便就地歇一晚,等待明日天亮之后再行赶路。”
那副将闻言心底一喜,连带着应答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他们此时正停在一片竹林,凌厉的夜风夹着寒意浮动竹尖,四周瞬间传来不小的簌簌之声。
若是自己一人夜里行至此处,定会被这种诡异的声响吓到,可眼下是两队护送官差同行,大家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我瞧着前几日买的干粮都硬了,要不我们生火烤一下。”
一个官差取下自己马背上粮袋,对身旁的另一个官差说道。
“也好,连日赶路累得半死,若是再吃这玩意,只怕撑不到京城。”
说着,两个官差便提着干粮,往官道边稍显空旷的地方走去。
他们行至一半,走在前端的那个官差,只觉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到自己面上,当即不解开口:“是下雨了吗?”
“下雨?没有啊?”
“没下雨那这是什么?”
那官差话音刚落,天空中沉厚的云层瞬间散了开,借着清寒的月光,他看清自己从面上抹下来的竟是一滴鲜血,当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也就在这时,数十个黑影瞬间从竹林上端飞下,手中冷剑白光一闪,便将那两个官差的惊呼声止在了喉咙。
马车里,那女子衣衫半退靠在上官野身上:“主儿,你累不累,湘儿去给你拿晚膳来。”
“晚膳有什么好吃,本公子想吃什么你不知道?”
“讨厌~”
女子娇媚的嗓音刚起,一阵夹着杀意的剑风,便割断围帘直朝上官野而来。
原本还靠在上官野身上的顾湘见状,当即吓得直接从车窗跳了出去;不曾想马夫的尸体此时正倒在车窗外,她落地一时没站好,竟被马夫的血胡了一手。
望着自己被鲜血污染的玉手,顾湘脸色好一阵扭曲:“刹影,老娘今天不杀了你,老娘就跟你姓!”
拿着长剑刚跃到马车上的刹影闻言,当即笑着扯了扯嘴角:“我这不是怕你为任务献身,专程救你一把。”
“救你大爷!”
将手中长剑反扣着抵住上官野的攻击,刹影还有心思回顾湘的话。
“我大爷早死了,用不着你救他。”
飞掌将刹影从马车上击退,上官野凝着眸子盯着地上的顾湘:“你背叛我!”
好不容易用马夫的衣裳将自己的手掌擦干净,顾湘望着立在马车顶上的上官野柔柔一笑:“主儿这话从何说来,湘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怎么会背叛你。”
“你没有背叛我,那你怎么会认识他!”
上官野抬手指向刹影,那神态似是真生了怒气。
“他呀……”
不等顾湘说完话,刹影便冷着眸子一个飞剑朝上官野射了过去,原本还在同顾湘说话的上官野表情一窒,瞬间便从马车顶上栽了下去。
伸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上官野,顾湘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这就死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刹影上前从上官野身上取回长剑,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舍不得他,那你就留在这儿陪他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舍不得他,我要舍不得,也只会舍不得你。”
伸手将顾湘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打开,刹影没什么表情的往后方牢车走去:
“真的上官野应该已经走水路进京了,主子命我们二人尽快将司言送入京,其他事情不用管。”
顾湘沉着小脸从后方追上他:“敢情我勾引半天,是勾引了一个假的上官野?”
“我早就跟你说过上官野不近女色,是你自己非要凑上前去勾引他。”
顾湘:“普天之下还有不近女色的男人?”
拿出长剑砍断牢车外面的锁链,刹影回头看了一眼她:“你以为呢?”
“我以为不是那些男人不近女色,只是他们没碰到真正让他们心动的女人。要不江湖上怎么会称呼我为媚娘,只要我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刹影懒得理她,自顾自从牢车将司言扶出来,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刹影:“没有。”
翌日
服完药睡了一夜的楚北辰精神好了不少,望着窗外难得的晴天,他当即取过一旁的大氅就要往外走去。
端着早膳进来的宋祁看着他的动作,赶忙开口:“主子,你要去哪儿?”
“带韩璃去巡抚司。”
宋祁:“韩公子一早就出府去了,说是要响午才会回来,主子还是先用早膳,等韩公子回来后再去也不迟。”
“他可有说去哪?”
将早膳从托盘里取出摆在桌子,宋祁有些迟疑的开口:“说……说是去护国公府了。”
原本还心情大好的楚北辰,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主子……”
“滚出去!”
“是、是。”
护国公府里,秦若刚起床梳洗完,便听下人说韩璃回来了,当即连早膳也顾不上吃,就往前厅赶了去。
而此时正在饭厅等着她用饭的殷歌,得知这一消息,顿时气得险些捏碎手中的白瓷碗。
也就在这时,唐惍便憨头憨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我老大呢?”
“你老大,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想找她,自己不知道去找!”
唐惍被他吼得一愣,当即板着娃娃脸拿过一个包子塞到嘴里:“我说你大早上的吃炸药了?”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死你!”
怒着面容丢下筷子,殷歌便抬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面前一桌子没动过的早膳,唐惍不解的朝着他背影吼道:“你真不吃了?”
没人理他。
“不吃就不吃,反正饿的也不是我。”
嘟囔着说完这句话,唐惍便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前厅
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秦若,郑南当即笑着将手中食盒递上前:“你还没吃早膳吧,我来的路上随手买了一些包子,牛肉馅的,尝尝。”
以前他们二人租的房子就在一栋楼,有的时候来不及用早膳,便会从楼底下的包子铺,随便买两个包子提着上班。
眼下见郑南说起包子,秦若心下一暖。
“你吃过早膳了?”
郑南打开食盒拿出一个包子递到她手中:“来的时候在府上吃过了。”
“跟他和好了?”
和好……
听着她的用词,郑南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别有深意。”
“能有什么深意,是你自己想多了。”
说着秦若便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浓香牛肉汤汁混着包子薄薄外皮,堪称人间美味。
“这包子,可以跟我们楼下的那家包子铺媲美了。”
望着她捧着包子细嚼慢咽的模样,郑南忍不住又低笑了一声:“你如今这么模样,倒真叫我不太习惯。”
“别说你不习惯,就我自己才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不习惯。”
“说起来你比我幸运得多。”
秦若闻言,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话怎么说?”
望着门外湛蓝的天空,郑南有些感叹的开口:“你如今的身份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可不是比我幸运得多。”
“你不准备待在贤王府了?”
郑南:“我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贤王府了。”
“那你准备去哪儿?”
“巡抚司。”
略微皱了皱眉,秦若不解的开口:“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专门为宫中培养内侍的地方?”
秦若心头一惊:“你说的是宫里的内侍大臣,从某种层面上讲他们可是杀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进去主要是为了学武功,并不是想当什么内侍大臣。”
见他想得这么天真,秦若忍不住开口道:“只怕这件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听说巡抚司外人一般进不去,而进去的人除了被选入宫成为内侍,也从来没有人出来过。”
她话刚说到这里,管家章修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小姐,定王殿下来了。”
一听定王来了,郑南赶忙站起身:“古代不比现代,你同定王有婚约在身,若叫他看见我们两人在一块,只怕会想多。”
“这里有丫鬟和下人,不算只有我们二人。”
郑南心下还是不放心,就在他想着从后门离开的时候,一袭白色锦衣的楚墨已经从前院走了过来。
“王爷,那站在大小姐身边的人,不是贤王殿下的男宠吗?”
乔书的话瞬间引起的楚墨的注意,看清站在秦若身边郑南,他一张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几日他一直忙于上官野入京一事,竟不知又跑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拜见定王殿下。”
盯着给自己行礼的郑南,楚墨冷哼了一声开口:
“听说三哥生病了,韩公子作为三哥身边的人,不在贤王府待着,怎么还有空来看本王未来的王妃。”
见他刻意咬重未来王妃四个字,郑南忍不住心头一片汗颜。
看来外面百姓口中的冷面阎王,也是一个醋坛子。
“回王爷,我今日是专程过来感谢卫小姐,眼下就准备要回府了。”
刚坐入椅子的某只王爷闻言,故意说道:“现在就要走了?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
“不……不用了,王爷还在府中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郑南是看都不敢看秦若,便闷着头逃了出去。
见一旁秦若朝厅门外望去,某只打翻醋坛子的王爷,顿时不悦的开口:
“你若是舍不得他,现在追上前去将他留下来,本王也不会说什么的。”
秦若赶忙收回视线,讨好的笑了笑:“什么舍不得,王爷别乱说。”
“哼!卫以洛本王同你才几天不见,你就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本王瞧着你是将本王的话全当成耳边风了。”
站在楚墨身边的乔书,也忙跟着瞪了一眼秦若。
“王爷,其实这事我可以解释……”
冷着俊脸理了理衣袖,某只王爷满脸不高兴的开口:“不用解释了,本王不想听。”
“老大!”
望着乐颠颠从外面跑来的唐惍,楚墨脸色越发难看:“又来一个!”
“……”
“原来王爷也在啊,唐惍拜见王爷。”
“免了,本王可受不起你这礼。”
听着楚墨阴阳怪气的回答,唐惍赶忙朝秦若身边挪了几步:“老大,你又惹王爷了?”
“此事一时跟你说不清;对了,我过来的时候早膳已经备好,你先去用早膳吧。”
“我已经吃过了,那么早膳就我一个人吃,差点没把我撑死。”
说着,唐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瞧着他这副模样,某只憋着气的王爷,忍不住开口:“丢人现眼。”
“老大……,王爷又骂我。”
秦若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殷歌呢?”
殷歌!
原本还沉着气的楚墨猛的站起身:“卫以洛,你到底在府中藏了多少男人?”
唐惍表情一僵,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敞开着的厅门,在秦若等人不注意的时候,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大,我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玩……”
他尾音还未收,便被楚墨丢出去的一个茶杯,吓得瞬间加快了速度。
府门外,卫悭刚上完早朝回府,便被跑出来的唐惍撞得原地转了两个圈。
“那个倒霉孩子,走路不长眼睛!”
听清他的声音,原本已经跑出去的唐惍,又退了回来。
“卫伯伯,你快去救救老大吧。”
卫悭眉心一皱:“洛儿怎么了?”
“你去前厅一看便知道了,我就先走了。”
看着唐惍跑得丧心病狂的背影,卫悭也不耽搁,便朝前厅走了去。
这边他刚走到前厅外的小径,便听见楚墨沉怒的嗓音从厅内传了来。
“韩璃一个,唐惍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殷歌。卫以洛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未来夫君放在眼里!”
“王爷,这事其实是意外……”
“意外!在你这儿什么事情不是意外,你若真不想要这段婚约,直说便是。”
说完,楚墨就带着乔书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瞧着他满眼通红,明显被秦若气得哭过的眼睛,卫悭心底一慌,忙凑上前:“女婿,你这是怎么了?”
“本王府中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丞相用午饭了。”
见他一副明明很委屈,却还要憋着给自己行礼的模样,卫悭表情那叫一个心疼:
“好好,你先回去歇着,老夫这就去给你做主去!”
等到楚墨的身影走出府门,卫悭这才怒着面容朝厅内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