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舟没有等到夏安安给他一个合理的,并且是他能够接受的解释。
时间忽然无比漫长起来,像是这份难过与痛苦是看不到结束的那一刻,像是今天再也不能过去。
郑逸舟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崩毁,也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最深处跃跃欲试,伺机而动。
他不再催促 ,也不再等待,最后只是一言不发的发动车子,带着夏安安离开了这个刚刚差点让他失去理智的车库。
等夏安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汽车已经行驶出去一段距离了,夏安安抬起头,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后知后觉的询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声音中终于没有了挣扎,也没有了那种视如仇敌的憎恶,听起来是飘渺虚弱的无力,淡淡的萦绕在郑逸舟耳边。
“回家。”
郑逸舟也同样简单的扔给夏安安一个分明的回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并且没有一点温度。
夏安安不愿再和郑逸舟争执了,但她心里仍有不甘,这就像是一种最后的挣扎,夏安安甚至已经觉得自己麻木到如同行尸走肉了。
她靠着车窗,让自己假装最终沉浸进黑暗中,声音疲惫的说道:“我没有家。”
或许是受的伤已经太多了,郑逸舟居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呼吸都平平稳稳,没有什么起伏,他仍旧将汽车驾驶的十分流畅,在马路上穿梭着行驶。
直到郑逸舟将车稳稳的停好,那个一直困扰着夏安安的门锁,才‘噔’噔一声弹起来,郑逸舟转过头,看着仿佛已经睡着了的夏安安,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嘴皮子,道:“你可以下车了。”
对于郑逸舟这仿佛陈述一个事实的话,夏安安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其他的意思,从散乱的头发中抬起眼,目光犹如一个古井,深处无波。
她与郑逸舟对视着,半晌,才弯了弯嘴角,说道:“你永远只会强人所难。”
说完,夏安安便拉开了车门,仿佛一点都不留恋的下车,然后进门。
佣人们看到前后跟着回来的两个主人,一贯最会看眼色的他们,瞬间就明白了今天两位主人有发生了什么争执,毕竟这两位的脸色看起来沉的吓人。
夏安安没有管跟在自己身后的郑逸舟,走路极快,连着脚上穿的那双高跟鞋都将地板才出汹汹气势,将她此刻不满的心情明白的表现出来。
她上楼,进门,然后拉窗帘,直到厚重的窗帘将外面明亮的视线全部阻隔,房间进入一种幽暗昏沉的环境中之后,夏安安才像是松下了一直紧绷在心口上的那根心弦,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仿佛顿时就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累的就像是连眼皮都睁不开似的爬上床,将被子一裹,没过几秒,夏安安就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夏安安难得睡的分外踏实,连一个多余的梦都没有,直到再醒过来,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窗帘再次被她自己拉开,外面已经是夜幕即将来临的时候,红光晚霞都在窗帘撤走之后瞬间扑撒上夏安安姣好美丽的脸庞上,她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夏安安的思绪像是一只失去了控制的野马一样,撒开了蹄子乱跑乱撞,让她一会儿想起了初见郑逸舟的时候,郑逸舟那副冰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血样子,下一个瞬间,夏安安脑子里面的那匹马,就又踢上郑逸舟带她去旅行的回忆,她看着日落余晖,想起了那个
仿佛天上星星都坠落进去的海。
许多许多回忆……甚至到最后,连夏安安自己想着想着都惊讶起来——她和郑逸舟竟然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高兴快乐或者愤怒争执,如同一锅乱炖,七七八八的都混在夏安安的生活里。
但看着看着,夏安安忽然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夏安安也说不上来。
这种与平常的不同,让夏安安心脏无端一紧,不安和忐忑也莫名的袭上夏安安的心头。
夏安安的目光安安静静的落在窗外郑逸舟买的这栋别墅花园外面……
装饰用的篱笆灌木都修剪的整整齐齐,阳伞、小桌椅也都还是原来的位置,但是,夏安安心头就是笼罩着一种莫名的、不详的预感。
她沉默了很久,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突然反应过来之后的夏安安,像是猛地转过身,往卧室门口跑去,她几乎是用一种扑上去的姿势,以双手握住了卧室房门的门把手,拧动。
但是,事实如同夏安安所想那样,也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夏安安疯狂的扭动着自己卧室的门把手,但无论几次,无论多么用力,都始终无法撼动半分。
——她被锁起来了!
这个想法清晰的出现在了夏安安的脑海中,与这个想法同时出现的,还有下午郑逸舟坐在驾驶座上,冷静而面无表情的侧脸。
郑逸舟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夏安安苍白着脸,双手还是握着自己房间的把手,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去,她脸上还有身上,都不由自主的大量的冒出冷汗,几乎没一会儿,夏安安就像是从被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会把你锁在家里,绑在床上。”
——“我们来打个赌。”
——“你真的想惹怒我吗?”
郑逸舟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从夏安安的脑海中冒出来。
那时候的夏安安,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郑逸舟真的会把这些手段放在她身上,也完全没有想到,郑逸舟会真的这样对待她。
夏安安靠在卧室门口这扇被从外面锁上的门,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她只觉得自己累到连呼叫都做不出来,只能闭着眼睛,痛苦的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之间。
“郑逸舟……”夏安安无声的念出郑逸舟的名字,她的啜泣声随着张开的唇形,一点点的散溢出来,“这里太安静了,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