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你看到没,他就在前面拐角那家快餐店里,正透过玻璃窗看着我们呢”
通过宋落手指的方向,齐飞好不容易看见了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李琅,还真是警察来的,那虎视眈眈的眼神让齐飞不自在的躲过了视线,更别说,当宋落提到让他主动去找他时,齐飞就差满脸写着不情愿了,“我自己去啊,我们一起过去呗”
“你做错的事,当然要你自己去道歉啦”,宋落不知怎么,往常被太阳晒到长出满脸疤痕时,都恨不得痛哭流涕地钻进地底下,和土拨鼠抢个地盘,今天却一直在强忍着痛微微笑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宋落一定也知道,齐飞对她别扭生硬的撒娇也毫无抵抗力,即使不情不愿的瘪起嘴,身体却习惯性的准备执行,“那把包给我吧,不是说那是给他带的礼物?”
宋落下意识躲过齐飞伸出的手,将包往后塞了塞,嘴角的笑容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歇息,僵硬的说道,“不用,他会看到的,你快去吧”
“我很快回来”,齐飞不明所以的躲着车辆准备穿过街道,上一次还不习惯不是哪里都有人行横道的他,经过这两次的重回过去也早早适应了,甚至说,他希望,时间就这样继续前行吧,因为他已圆满将轨迹掰到了他的方向。
“齐飞”
宋落忽然唤起了他的名字,齐飞正想着上一次在医院时与宋落共同畅想的美好未来,扬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放下,回头看去,真好,宋落,就这样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等着他吧,他会回来的。
“今早外婆还说,想让你经常去看看她,好吗”,宋落渴求的望着齐飞,甚至迫不及待,“你可以答应我吗”
“当然”
齐飞随口答应后,穿过来往的车辆终于跑到了街道对面,他还是那样横冲直撞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宋落不由得满意的笑了笑,是啊,他才不会因为她在身后就止步不前犹犹豫豫。
如此,她也放心了,随即扬起手来,一幅壮丽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在阳光挥挥洒洒的炙热下到来,惹得过往的车辆都不禁纷纷鸣笛祝福。
许知与这一整个下午辗转到各个地方问起宋落的下落,最后好不容易在刘啸那里得知他们今天是要去给李琅道歉的,许知与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之前确实错怪李警官了,还跟了他很多天”
“哦,你们在怀疑他是凶手啊,他不可能是凶手,他不可能动手杀人,训练搏击的时候,他都不敢用力攻击别人要害,因为他父母的死亡,他觉得生命太脆弱了”,刘啸坚决否定了他。
“天气会变,世界会变,人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许知与笑了笑也否定了他的天真,“不过李晴案他的确不是凶手,他妹妹才是”
“你在胡说什么,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而且人也已经死了,实话告诉你,他们今天去和李琅道歉,就是为了玲玲的事,玲玲的自杀就是那两个多管闲事的毛头孩子造成的!”刘啸气得青筋直冒,顾不上警局门口的人来人往,只想把心中的怒火发泄个一通,要不是因为只是两个孩子,他何至于憋闷到现在,更何况整日郁郁寡欢的李琅呢,所以他提议,与他们见一面,将话全部说开,问问缘由,总好过自欺欺人的自己生着闷气。
“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我也想知道,走!”
刘啸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陪着李琅一起,毕竟对方是两个人,可李琅怎么都不肯让他陪着,他一想,只是两个孩子,也就随他了,可被许知与这么一挑拨,他顾不上许多地坐上了许知与的车,直到前方的车辆一点点驻足堵住了去路,直到前方他们正迫不及待赶去的方向忽然间冒起了层层火光,刘啸一时间还以为是烈日印在玻璃上迷乱了他的视线,正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的功夫,许知与已经有条不紊的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下面拿起灭火器冲了过去,如果不是他红着的眼眶水光波动着不肯轻易逃离,刘啸还不会反应过来,这个点儿还有谁会出现在龙湾广场呢!
“宋落!”
一路小跑着赶到快餐店门口的齐飞,对街道上忽然出现的拥堵感到怪异的皱起了眉头回头望去,穿过层层的车辆阻隔,他还是透过车辆的间隙看到了,宋落正痛苦的在火光中挣扎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另一边完完全全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李琅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拿起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边用过餐的痕迹,才拖着沉闷的步伐走出店门,略过齐飞向着火光而去。
齐飞恍然醒来,一路追着李琅的身影,在他刚踏上广场的瞬间,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推压到了身后的树上,怒极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或许他想问的是宋落,可此时的宋落已然在大火扑灭后白不白黑不黑的粉堆里,被许知与紧紧地抱在怀里,如上一次重新开始的结果一样,他甚至不敢靠近已经死去的宋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的重新开始,他满心期待着迎来的结果都是死亡!
“我和她说,要是你们能猜出来我妹妹杀死李晴的手法,我就原谅你们,这是你们唯一的道歉方式,这个女孩是真聪明啊,她看到我坐在观演席上,就知道我想要的道歉方式是什么,呵呵”,李琅毫不在乎眼前男孩是不是要掐死自己,轻笑着说道。
“那你杀我啊,你杀我啊,你杀我啊!”
眼瞧着齐飞随着歇斯底里的吼声手下又增加了几分力,李琅已经闭上眼睛快要无法呼吸,刘啸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上前拉开齐飞束缚着他说道,“你冷静点儿!”
“咳咳,我是想要你来表演这一出火树梨花的,只是她的动作太快了”,李琅惨笑着捂着脖子咳了两声后说道,“我妹妹死的那一天,我和她一同坐在观演席上说起过,这个时间还早,要是等到太阳落山,会有一个手艺人在这里表演,我的妹妹第一次看到后就入了迷,在那21天的时间里,她天赋异禀地几乎学会了手艺人所有的技能,当然包括这出火树梨花,呵呵,她甚至连提前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你身上的棉衣是她的吧,她怕你被烧着一点儿呢,你身边的女孩这么好,你怎么对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下得去手的,你这个禽兽!”
“我再说一遍,你妹妹是自杀的”,看着李琅再次看向他的目光里还充斥着敢做不敢当的不屑,齐飞再也无法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破罐破摔地坦白道,“就算没有我重回这一次的改变,你妹妹依然会死,只是从医院的天台跳下去而已,我只不过让她换个地方死,有什么错!”
靠在树上的李琅忍着疼痛,努力挺起身来狠狠地朝着齐飞踹上一脚,“你个混蛋,你竟还不知道错,这个女孩已经为你丧了命你还不知道错!”
“我就是为了救她啊!”齐飞甩掉刘啸束缚他的手,仿佛脚下的广场在这一刻真的变成了舞台,只有舞台才会有落幕的时刻,齐飞疯狂笑着哭着走着跳着手舞足蹈着,好像在和死去的宋落诉说着自己的痛苦,“这样一来,作为童元会所的首家开业,至少不会选择一栋死了人的楼吧,那么婆啰湾就暂时没有功夫被人惦记着,那么后来的几起命案都不会发生,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你妹妹这叫死得其所!”
“是钢丝棉烟花,火树梨花的原理,连接着刺中李晴的那些钢针的就是作为低碳钢易燃殆尽的钢丝棉,李玲知道,李晴在折磨完她之后有着做蛋糕的习惯,这些由偶尔看到甜品店很早就开起了灯的邻居们可以得到证实,于是她提早将自己亲手制作的打蛋器换了上去,开关启动后,摩擦的作用引着了白磷,钢丝棉瞬间脱落燃烧,作为不易燃的高碳钢的钢针四处飞散,刺中了惊愕中的李晴”,齐飞的大胆发言,令在场赶来的警察都愕然在了原地,许知与只好缓缓地道出真相,拖延他们的注意力,“这些都是我告诉宋落的,我还告诉她犯了错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对于宋落的自杀,我起到了一定的教唆作用,鉴于目前宋落还是个未成年人,我想我犯的是故意杀人罪,请将我逮捕归案,我愿意配合调查,以及判刑!”
许知与轻轻放下了怀里的宋落,站起身等待着锁拷声的回响,响彻天际,他想,她一定也会希望他能保护她爱的人,正如她的选择一样。
齐飞还是第一次正视宋落身旁的这个男人,从踏过红毯上到舞台中央,他连宋落身上洁白的婚纱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更何况从此印着她的身份牌的她的男人。
“你算哪门子教唆?”齐飞不由得气笑了低下头喃喃着,不再去看那副代表胜利的嘴脸,还是气不过的上前一步,将宋落笼罩在他从始至终不肯舍弃的伞下,“我才是为了你真的做了很多事!”
“那么说说看吧,你这次又为我做了什么”,相比上一次,宋落此时脸上的笑意好似减了几分,也没有一开始见到他时激动崩溃,只剩下了一脸平静地等待着为眼前人解决问题。
“我为你做了什么事你不需要知道,只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你会选择那么残忍的方式离我而去?”齐飞不敢想象,那里的齐飞将要如何面对此后的人生,烈火焚烧的宋落会不会让他每每午夜梦回,都不得不坐起身等着旭日的重新升起。
“什么方式”
“火,窜起的火焰足足将你身后的剧院淹没在弥漫中”,齐飞回想着当时刚踏上广场时就看到了新电影上映的海报,他想起,他还从来没有和宋落一起看过电影,想着道完歉后一定要体验一回,他一直想知道一场电影过后,如果两人肾上腺素的差值近乎相等,就说明两人是天生一对的说法,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
“哦?你观察的可真仔细,然后呢,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我质问了罪魁祸首”
“嗬”,宋落看出了齐飞一时想到了什么心虚飘忽的眼神,尽管强装着镇定,可还是被夺眶而出的泪水轻易打破,“你没有救我?想都没有想到?”
“齐飞,我一定是自杀的吧”,宋落轻轻用手抹掉残留在脸上的泪水,那会把她今天的妆容弄花,毕竟新娘这一天还是要美美的才对得起自己从前的孤身一人,“我知道我自己,我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自杀”
“那时的我一定很爱你,而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宋落无力地转过身去,逃出伞外吧,伞外的世界足以焕然新生。
齐飞不舍的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只是觉得你已经死了,我那时只是想搞明白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那时脑子乱的一塌糊涂,你要相信我,一定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把你的伞拿开吧,我已经不需要这把伞了”,宋落微微抬起头来,那个一直驻足在伞外等着她的男人,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次她看到了,“我的丈夫说,生病了再医治就好了,时时刻刻紧绷着自己防患于未然,那样太累”
宋落看着那个男人时温柔的侧脸满满盛装着她的爱意,令齐飞不敢相信的松开了手,身体也不自觉的退后一步时险些绊倒自己,从前那份爱意是藏匿在她看着他时炙热的眼眸里的,他总是会不敢看的轻易躲过她的视线,装作是太阳光太过刺眼,如今他再也找不着了吗?
不,如果这个世界不能是他的,那就将世界重新推翻吧,直到完完全全能够将世界重新握在手上主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