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冤家路窄,他们竟又见面了……
齐飞转头看着刚刚还一路小跑赶着时间的宋落,此刻却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原本一直追随着他的目光也好像是忽然之间找到了她应有的主人,难道说他们的初识并不是在那所谓的三年后?难道这才是上天安排他第二次重来的原因吗?
“宋落,你认识他?”齐飞忐忑的等着宋落给到他答案,这次他一定可以找到完美的解决办法,完美的解决掉‘许知与’这个不确定因素化身最后的结果参与到他和宋落两个人的生活。
“应该不认识吧,不过他的背影很熟悉”,宋落犹豫着还是摇了摇头,而后轻轻扯着他的衣袖继续跑了起来,“我们还是快点吧,回家晚了我会挨骂的”
尽管隔着一层布料,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整颗心都毫无征兆的随着宋落的步伐轻盈了起来,为了能将此刻定格成永远,齐飞暗暗发誓,一定不余遗力修剪掉那些妄图肆意生长蔓延侵蚀的杂草!
“什么杂草?”宋落气喘吁吁的揉着岔了气的肚子随口问道。
“哦,等会儿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帮你一起修理吧”,为了躲避宋落略显质疑的眼神,齐飞装作幸运的抓住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护士问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李玲的小朋友今天被送了过来?”
然而正在忙碌的护士一看他们身上的校服,随口打发道,“让你们家长带你们来,医院可不是玩儿的地方”
齐飞不服气的皱起眉来,宋落却不在意的拽住了他,“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这个县医院也不大,我们就自己找找看吧,找不到也没关系,只是昨天遇见那个女孩也是有缘,还好遇难的并不是她,不然我可能会感到自责,没有帮到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要怪也怪那个陆医生没当回事儿吧,不然为什么要区分未成年人和成年人,未成年人遇到事情就是应该报告给成年人来处理,你一个小孩能怎么负责?”齐飞迫不及待的将这段话说给她听,其实上一次他就应该说给17岁的她听。
“齐飞,从昨天开始,你好像就不太一样了”,正当齐飞自得的兴奋于这次在宋落面前,他终于承担了一次大人的身份规劝她,宋落却忽然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她紧紧的注视着他面目上的变化,试图发现出一丝端倪,不然这解释不通,“你根本不可能帮我割杂草,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会让你一进到田地里想到自己犯下的错就应激障碍不是吗……”
“怎么,你已经好了吗?”
宋落这一提起,齐飞大为吃惊的愣在了原地,他已经好了吗?不然他怎么忘了呢?他那时还以为这是为他犯下的错下达的惩罚呢……
“你总是跟我说,我们已经长大了,要为自己做过的选择犯过的错负责,就连上周因为我压着你的笔记睡着弄皱了,你还要我为此负责,给你抄一本新的呢,怎么……”
“我,我,我一夜之间长大了不行啊……”齐飞梗着脖子努力隐藏着侧脸隐隐划过的汗珠,28岁的人让他装装18岁还行,这15岁简直是天差地别啊,青春期的分水岭,幼稚的可怕。
曾经的回忆一个接着一个涌入齐飞的脑海中,这尴尬的汗渍是越积越多,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宋落是怎么容忍那样一个臭屁各色又别扭的不行的两瓣人的!
可别说这么一想,宋落还真挺适合当护士的,齐飞自嘲的笑了笑。
护士……
“宋落,难道你很早就想成为一名护士了吗?不是万不得已,也不是为了他?”齐飞忽然想到这种可能性,扬起嘴角眉飞色舞的转过身试探着问道。
可身边却了无痕迹,宋落不见了!
“你在跟着我?”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背影了”,宋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走廊尽头处,消失不到一秒便立刻转身从房间里出来的男人缓缓向她走来。
“哦?那是个什么样的背影?”许知与好奇的前倾着身子,一刻也不想错过能与她正视相对的机会,小宋落啊,在她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
额,宋落犹豫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描绘不出她眼中的背影是什么样子的,转而便放弃掉进入正题道,“你刚刚进的那间房间就是李玲的吗?”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尽管有一点点失望,可这也不耽误他能与她多说上几句话而心生愉悦。
“我刚刚看到你们与那个女警察一起进的病房,而晴朗甜品店今天发生的案件街头巷尾已经传遍了”,宋落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下那个背影,“我昨天上了接送车之后,在窗边看到了你进入诊所的背影,所以刚刚感觉到熟悉之后就跟上了你”
“你应该是陆医生的朋友吧?”明明心中已有答案,但宋落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被肯定,只可惜她的这一点点心愿,外婆不懂她,齐飞不给她。
而眼前的男人却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甚至心甘情愿给予她一个小孩充分的思索回应,“你怎么知道的?或许我是客人呢?”
“你是客人,但不是店里的,是陆医生的,当时我还看到陆医生起身笑着从办公室走出来迎接你的,包括在那之前我与他说李玲的事儿,他也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像是在等贵客的样子……”
“李玲的事儿?李玲的什么事儿?”刘啸忽然从尽头的房间窜到他们面前紧张地问道。
元秋不明所以的也追了出来问道,“怎么了,刘啸?”
“我刚刚在屋里听到他们在走廊的谈话,这个女孩也认识李玲”
元秋懵懵然的看着房间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怎么也有个几米,并且门还是关着的,不禁诧异道,“你顺风耳啊?”
刘啸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就五官利索点儿嘿嘿”
当宋落跟着他们一同进入到这间明明挤满了人却像是苍冷的空洞一样幽静黝黑的病房中,看到昨天还生龙活虎时而嬉笑时而痛哭的李玲,今天却目光呆滞的平躺着直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窗外透进的月光映在她毫无声息苍白的脸颊上也显得平淡无奇。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她了”,宋落仿佛也跟着没有了气力淡淡的说道。
元冬循着声音看到新进来的这个女孩竟然是昨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教训过她的人,气哄哄的怼道,“我们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灯不让开,坐会儿总行吧”
“再说我可会哄孩子了,我姐知道,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我替我姐哄着那些小屁孩不去招惹她的”,元冬大咧咧的拿起刚刚一直在用纸巾折成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来到病床前,想要展示一番自己哄孩子的绝技,绝对让他们刮目相看,却没想到抬起头对着月光仔细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这不是我昨天差点撞到的那个女孩吗?”
“你怎么样了,该不会是昨天被我吓到了吧,没这么严重吧……”
元冬嘴上不停地安慰道,脚步却还是乖乖随着姐姐一同离开了,谁让她心虚呢,在许知与示意赵医生后,病房里也按部就班一个接着一个褪去了脚步声,只是当宋落最后一个从她病床前离开时,月光的影子也跟着动了动,恍然间女孩淡淡空灵的悠扬声传入了每一个在门口驻足的人耳中。
她开口了。
她说道,“姐姐,谢谢你”
正当所有人都欣喜于女孩精神转好可以开始问询了的时候,宋落却痛苦地拒绝接受这份谢意摇了摇头,忐忑的还是将内心彷徨了一整天的困扰问了出口,“昨天我走之后,陆医生是不是也没有帮到你?”
随着窗外的蝉鸣渐渐隐没,倒让宋落能清楚的听到女孩虚弱中却异常坚定的呢喃声,“没有人能帮我”
李玲的惨况漂浮在每个人的眼前无法躲过,虽然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却就是周遭有一种花朵颓败前的欲死换休,在没亲眼见到之前,元秋和刘啸只是公事公办的前来询问,元冬也只是想凑个热闹,然而此刻几人只能沉默不语的立在走廊一边,无法轻易点评商讨谋划对策,只是宋落却满脑子都是昨日女孩痛哭着抓着她衣袖的最后的那声疯狂,像是暴雨前的雷鸣闪电,是势在必行的最后一击……
“昨天我走后,然后你紧跟着就进去了,是不是可以请你将我未知的后半部分补齐?”宋落缓缓走到许知与面前,继续他们俩之间未完的对话。
“昨天我去找陆医生时,他和我提过一嘴,说是那个叫李晴的男人已经向他解释明白了,是李玲的哥哥让他帮忙照顾的”,许知与点了点头后,回想着昨日的情景,将自己知道的尽量详尽说出,“甚至还说她的亲哥哥再晚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如果我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到时候带她哥哥过来让我们仔细确认,叫警察一起也没关系……”
许知与顿了一下看向身旁两位翛然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他的供述的警察,还是继续说道,“说到警察,陆医生立马拒绝了,那条商街人来人往,他怕警察到访会被传来传去,传出稀奇古怪的谣言,影响他的生意,于是李玲最后不哭也不闹的乖乖跟着李晴回去了”
“当时李玲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元秋好似抓住了一点蛛丝马迹。
“雨打的花,蔫儿打的茄子,无能为力吧……”
“不过大多数没有遂了自己心意的孩子都是那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吧,我们表姑家的小侄女就逛街的时候没给她买她看中的裙子,整整躺在床上三天不理人,死犟!”元冬想到表姑那时候咬着牙和她吐苦水的,她就不禁感同身受的狠狠比划起这丧心病狂的‘3’。
许知与听到后却摇起了头,“不,不一样,我是亲眼看着他们回的晴朗甜品店,李玲虽然回去的路上看起来是被牵着,实际上更像是拖着走的,但她的眼神却不像身体那样魂不守舍的迷迷糊糊还摔了一跤,而是坚定又犀利,她看起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摔跤……”宋落还想问点什么,却听到远处大厅中逆着光直冲冲向他跑来的人影一声声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哦,齐飞!
完了完了,该怎么向他解释她一时着急跟上去忘了和他报告了,害怕齐飞大发怒火又要骂她不长脑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即将要被铺天盖地数落一番的宋落,一时之间不自觉的挪着脚步向许知与身后躲了躲,却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窗户上映出的两人交叉着的影子,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向她扑面而来,眼前这个人像棵大树一样稳稳地庇护着她,好像不止一次。
然而这一幕也完完全全落在了齐飞眼中,二十七岁的婚礼现场,十七岁的殡仪殿堂,原来十四岁的医院长廊也留有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啊……
齐飞苦笑着冷静下来轻轻唤了声“宋落”,他不敢确认,这时的宋落还是他的宋落吗?
“欸!李琅!”刚刚还在为妹妹感到心疼不忍的刘啸,只要想到李琅要是看到原本伶俐活泼的妹妹成了如今破碎的模样该比他此刻的心情痛苦成万倍吧,抬起头却看到跑来的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缓缓走来的身影,他紧紧盯着那个拖着沉重步伐的男人,直到男人真真切切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刘啸不敢相信的抹了抹眼睛迟疑道,“你逃狱啦?”
“我要见见妹妹”
“别呀!”刘啸炸毛似的跳了起来赶忙抓着他说道,“你要相信我,我会还你清白的,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是尤队”
刘啸苦着脸焦急的附和着,“当然,尤队也会帮你的!”
“尤队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随后,李琅拍了拍刘啸的肩膀让他安心,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缓缓走进了李玲的苦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