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堂主
有唯2024-01-22 08:373,680

  听了这么多年沈绥的名字,今日方才得见真貌,一时间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而沈帮主显然习惯了这“万众瞩目”的滋味,进门后先走到主位坐下,这才带着笑依次问候在座众人。

  但当他的目光转向无崖山这一行人的时候,却多问了一句话。

  “听说无崖山足足派了八人前来,怎么不见其余三位?”

  沈帮主轻描淡写地提起了这事,仿佛派人在半路上就盯住他们的不是他们四海帮似的。

  李扶生他们倒也没想着将少了三个人的事瞒过去,早已想好了对策。阿元淡定开口,“我们此行前来是为了与四海帮一起抗击外敌,一路上自然也在尽力调查那北戎余孽的事,将要到达碎叶城的时候,刚巧发现了一些线索,便叫师弟去查探一番,之后再在城中汇合。”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不管沈绥信不信,也无法当场揭穿他们,至多不过是问一句他们发现了什么线索。

  可是沈绥不仅没问,甚至还对他们尽心协助自己抗击外敌一事郑重地道了谢,还借着这个话头谢过了所有赶来相助的江湖兄弟。那副姿态全无刻意和做作,莫说被道谢的人,就连旁观者也颇为动容,由衷地感叹一声沈帮主为国为民之心苍天可鉴。

  而眼见着沈绥其实并无怀疑自己门派的意思,现场诸人心底里都稍稍松了口气,气氛较之刚刚也松弛了几分,沈帮主敬了众人一杯酒,大家也顺势将话题再次绕回到这次齐聚在此处的目的上。

  “那北戎人生得一副异域模样,走在外面谁会认不出?就算改头换面潜入中原,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接触到《千行经》这样的宝贝,她在听说《千行经》这本秘籍之前便一定与南魏人勾结……”安陵乙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沈帮主查到的线索,可是话到此处便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是四海帮的下属,他们匆匆前来禀告帮主,“金窗暖烟楼派人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讶然。

  曾经接触过《千行经》的几个门派已经齐聚与此,除了一个金窗暖烟楼。可众人都未觉得奇怪,就连沈绥都当人已经齐了开始商议大事。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忘了金窗暖烟楼。而是因为《千行经》被偷学的消息一经传出,几个接触过《千行经》的门派都迫于压力跳出来说自己会前往碎叶城与沈帮主共商抗敌大事,唯独这金窗暖烟楼一言不发,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似的。安陵世家与金窗暖烟楼关系还算好一些,为了这流言也曾上门拜访谢之之,想要共同商议个对策,可谢之之却闭门不见,也算是变相地婉拒了前往碎叶城的事。

  这样的情形下,谁能想到金窗暖烟楼会派人来此?

  沈绥愣了一瞬,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叫人请客人进门。

  没一会儿,一个衣着寻常,面容也足够平凡的男子便出现在了众人之前。他甫一露面,众人便觉眼前一亮,即便对方相貌平平,但是他身上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锐气。仿佛一把宝剑出鞘,就连利刃的振鸣都是透着锋芒的。

  “金窗暖烟楼封秋池。”在众人注视之下,他开口便亮出身份,免去了众人猜测。

  可听了这话,在座诸人更是惊讶,更有甚者已经脱口而出,“原来是封大堂主亲自前来,真是稀奇啊。”

  金窗暖烟楼总共有十二个堂主,除了前四个是谢之之收服的江湖高手之外,剩下九个都是她的徒弟。而这前四位堂主各个都来历非凡,其中大堂主封秋池是其中翘楚,在楼中的地位也是最高。传闻中他几乎是金窗暖烟楼半个楼主,一手包揽了楼内的大小事务,不仅大权在握,武功也高得神秘莫测,几乎可以匹敌楼主谢之之。可这样一个人却甘心驻守后方,处理楼中大小事务,几乎从不跟随谢之之在外露面。如今能为了这《千行经》的事孤身一人远赴边境,简直比金窗暖烟楼也配合沈绥抗击外敌更令人惊讶。

  众人慨叹归慨叹,但心里也存了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封秋池本人。

  可封秋池随即便亮出了金窗暖烟楼的堂主令牌以证身份,这自然是为了让众人打消质疑,可沈绥却忍不住笑笑,“何须什么令牌,有那把霁空刀在手,不是封大堂主又会是谁呢?”

  霁空刀也是江湖几大名刀之一,但鲜少有人知道它最终落在了金窗暖烟楼大堂主封秋池的手中,沈绥偏巧就是其中之一。他这话一出口,众人才彻底没了质疑,纷纷起身见礼。

  无崖山这几位自然也不例外,但阿元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趁着拱手的动作,状似无意地瞥了李扶生一眼,却见李扶生脸上波澜不惊,好似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这反倒让阿元心里“咯噔”一下,当即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封秋池”绝不是封秋池本人。

  若真是封秋池来此,李扶生或许也会惊讶金窗暖烟楼此举,但不会掩饰这份众人都有的惊讶。此刻恐怕正是因为认出了对方真正的身份,才不得不压下了满心的震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他们现在谁也无法戳破这件事,唯有强按下心中波澜继续商议对抗外敌大事。

  封秋池一落座,曾经接触过《千行经》的几个门派便齐了。

  安陵乙在众人的注视下又将刚刚的分析讲了一遍,大意无非是那末罗娑伽在潜入中原,甚至是在北戎战败之前就已经与南魏的某个人勾结在一起了,所以在北戎战败之后才能顺利逃到南魏来,甚至还学去了中原武功。

  “至于那通敌之人,就算不是武林中人也定然是手握大权的权贵,否则怎会让那末罗娑伽接触到《千行经》这样的武功秘籍。”其他两派之人也点头附和。

  唯独无崖山这边甚少开口,几人看似在听着大家分析商议,其实心中都不由得浮起一个念头来——若沈绥真的通敌卖国,那这沈大帮主还真够胆大的,竟然敢在众人面前抖出自己勾结的那人,还面不改色地听众人分析推测。

  再这样说下去,真不怕说到他自己头上去吗?

  但沈绥毕竟是沈绥,差点就站在武林之巅的男人从不会让别人看破他的心思,这一顿饭吃下来,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不少,无论有理没理,他都认真聆听,只是从不说一句对错,到最后还是一杯酒谢过众人出谋划策,说今日这顿饭就当是为大家接风洗尘,接下来就请众人在沈家住下,慢慢商议对策。

  都是千里迢迢赶赴此地,酒足饭饱之后自是要歇一歇的。

  眼见着众人都纷纷离席,由沈家的仆从引至客房歇息,无崖山一行人却始终坐在原地没有离开。原因无他,因为阿元没动。

  阿元不动,其余几人也跟着一动未动。这让已经起身的沈绥也不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笑了笑,再一次客气地请他们几位去客房歇息。

  阿元也就在这时起了身,礼貌地对着沈绥一揖,“今日在四海客栈里发生的事,我师弟也有错处,本不该冲动行事惊扰小公子,还望沈帮主见谅。”

  他这般做戏,李扶生嘴角都差点扬起来了,可面上却摆出一副不甘又不得不认错的样子,也低下头赔了个不是。

  沈绥今日是亲自派人去客栈接回无崖山一行人的,客栈里发生了什么他怎会不知,连忙道,“今日之事分明是犬子无知骄纵,他无端寻衅在先,莫说被惊扰了,就算失了性命也是自找的,几位不追究其过错也就罢了,若是再说什么见谅,可真叫沈某无颜见人了。”

  说完,目光又转向了李扶生,显然已经猜出这人便是闹出这桩误会的“罪魁祸首”,不禁感叹道,“只是不知无崖山何时多了这样一位……”

  他斟酌着用词,不知该如何形容才是。

  李扶生连忙将自己对燕白致说过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沈绥自然也是笑着接了一句,“林沉舟?好名字。林道长真是自谦了,不瞒你说,那苗家兄弟回府后也曾向我说起了今日之事,他们两个名声在外,这辈子未怕过谁,也未高看过谁一眼,但今日与你一战却佩服极了,盛赞你的剑法,甚至说你可比当世第一剑客江辞晚。这样顶尖的剑法,怎可说寂寂无名?”

  “那位江盟主是不世之材,我怎敢与其相较。”李扶生面上皆是惶恐,说完又看了沈绥一眼,“若说当世有谁能在剑法上与江辞晚一较高下,甚至是赢过他,恐怕只有沈帮主你一人。”

  但他这句奉承的话并未让沈绥的脸上泛起什么波澜,对方不过是笑了笑,称赞了几句江辞晚,并不肯将话往自己身上引。

  可李扶生偏要继续说,“江辞晚不过是个毛头小儿,只因为碰巧破了太行宫大阵便被一群庸碌之人捧为所谓的武林盟主,如同儿戏一般。就算真要选武林盟主,也该推举一位当世最有威望的武林前辈才是,就好比沈帮主你,若不是你退隐到这边境之地,南魏武林哪有人比你更配得上盟主……”

  “太行宫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既然各门各派都对那阵法束手无策,危难之际共同立下了谁能破阵就拥立谁做武林盟主的承诺,江辞晚这个盟主当的自然是名正言顺。”沈绥淡淡打断了他的话,“我若是在意这些虚名,当年也不会离京远走来这苦寒之地。江盟主小小年纪能破太行宫大阵,我虽未有幸见过他,却也真心佩服他。如今他生死不明,我只为南魏武林可惜,别无他想。还望林道长莫要再谈此事了。”

  他既出此言,李扶生也适时闭了嘴。

  天色不早,无崖山一行人像其他人一样各自回房歇息,连日赶路奔波,确实疲惫,但李扶生回房之后身子往床上一歪,却未闭眼睡上一觉,而是静静地盯着床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不出一刻,床前似乎是多了一丝轻微的响动,他收回目光,慢慢坐起身,接着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溜进屋子的人。这沈家大宅守卫森严,沈绥对他们又多有防备,能在这样严防死锁的监视之下无声无息偷溜进别人的房间,足见对方的武功之高。

  真不愧为金窗暖烟楼的“大堂主”。

  可是李扶生看着眼前这个“封秋池”,脸上却全无看到亲近之人的欣喜,反倒凝重了几分,“你可曾记得自己许诺过我什么?”

  “你的许诺从来都不作数,我不过是学你罢了。”‘封秋池’蛮不在意地笑了笑,少了几分白日所见的锐利。

  透过这副陌生的这副面容,李扶生分明瞧见了面具之下那副再熟悉不过的神色,一时不禁扶额,“江辞晚,当初我让孟无缘学你,真是学错人了。”

   

  

  

继续阅读:第五十四章 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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