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旧恨
有唯2023-12-25 12:003,278

  说是“不速之客”,其实他们几人才是不速之客,而来者正是这无崖山的新任掌门人师徽。

  作为这无崖山的新主人,师徽此刻正是抛下了师兄身故后的诸多繁琐事务来到此处,他孤身一人未带随从,明明已经年逾半百,操劳忙碌了一日之后脸上竟还未显疲态。

  小侯爷交际广,与无崖山也不是半分交情也无,虽未见过应愿,年少时却见过这位德高望重的师道长。眼见着对方孤身找上门来,明明有许多法子应对,却还是放弃了伪装下去的念头,当即起身见礼。

  而不出所料,师徽早已看破她的身份,张口便道,“小侯爷,别来无恙。”

  赵别意抬手扯下人皮面具,先道了声“掌门节哀”。

  师徽却摆了摆手,“我师兄早已勘破道法,生生死死,不过是归于起点,我等无需付诸执念。”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扫过在场诸人,明明并未开口,被那目光注视到的黎川却觉得后背一凉,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面前这个老人窥去了似的。

  但师徽绝口不提他们的身份,更不问他们的来处和去处,就仿佛自己真的只是招待了几个师弟带回的贵客,甚至还出言感谢了几人对应愿的照顾,最后才说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回无崖山的路路途艰险,辛苦几位陪着五师弟一路走到此处。上了山,见过师兄,应愿他也算是回了家,从前事是从前事,那时他年少轻狂,说什么离开师门,一人之言可做不得数。待师兄丧仪过后,他便留在这里静心养性,届时我亲自送几位下山。”

  这让几人忍不住对视一眼,赵别意挑了下眉,正想着如何与这德高望重的大前辈周旋几句,偏偏忘了身边还有一位最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什么意思?你想赶我们走?”何期期张口便问,没有半点委婉的意思,“他想留还是你强留?”

  放眼整个江湖,怕是都没有几个人敢对师徽这样说话。可是面对这样的江湖前辈,偏偏只有像何期期这样“不懂事又不要命”的人才能打破那无形的禁锢。

  师徽似乎也想皱一皱眉,但他毕竟已经见惯世事,当即便回道,“留与不留,他愿还是我愿,都是无崖山的家事。无崖山有待客之道,但来客也要守来客的规矩。”

  他未将几人放在眼里,何期期更不客气,脑子转得快,几乎立刻就要回嘴,但另一个声音却先他一步。

  “来客有来客的规矩,那不做客人是不是就没规矩可守了。”

  声音从门外传来,而说话的人下一瞬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之前,正是李扶生。

  众人闻声一看,都有些惊讶。但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他,而是看到了他身后的人。李扶生自然是跟琳琅一起回来的,但与他们同行的却还有阿元。

  师徽一眼就瞥见了自己五师弟的身影,见他们三人一同出现,心下一惊,“阿愿。”

  “是不是好奇我们怎么一起出现了?”李扶生看出了他的心思,倒也不吝啬地给他讲了讲刚刚发生的事情,“胥道长可比我想得要识时务一些。”

  就在师徽前往这偏院的时候,胥都成其实也找上了李扶生与琳琅。

  负责料理上阳道人丧事的人是蒲日明。仔细说起来,蒲日明那样的性子其实不擅长做这些繁杂之事,但也正因为他是那样的性子,当他得知应愿回来之后,一时间百感交集甚至压过了师兄过世的痛楚。有他牵绊住应愿,师徽和胥都成才能放下心来应付跟随五师弟一起上山的这些“不速之客”。

  胥都成毕竟是江湖上的前辈,他那身功夫也不是吃素的,早就隐约察觉到了那两人的存在。李扶生和琳琅其实有办法立刻躲避起来,但两人对视了一眼,却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但这反倒让胥都成有些疑惑,因为他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些江湖上的熟面孔,毕竟能和应愿厮混在一起,甚至敢于在这无崖山四处乱闯的人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可他确实认不出这两个年纪甚轻的年轻人到底是谁,哪怕他们已经放弃了易容。

  “上阳道人的丧事还未办完,胥道长就急着把我们二人揪出来,难道是和刚刚离开的师道长商量好了,想弄清哪些人跟着你们五师弟回了无崖山,然后就把我们赶下山去?”李扶生开口便不客气,直戳对方的心思,“你们都不问问应愿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就要把他强留在山上?”

  “无论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这次他肯主动回山,便是对这师门还有几分牵挂在。既有牵挂,留在山上自然是最好的。至于缘由,只要留得下来,他终有一日会说的。”胥都成是五个师兄弟里最和善的一个,无论和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哪怕面对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也一样。

  但对方的和善并不是通融的意思,李扶生看得出来,这位胥道长早已和二师兄打定了主意,那便是强留应愿,而无论跟着应愿回来的这些人都是谁,他们一概不留。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应愿回山见上阳道人时身边还带着这么多人,一定是跟这几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说不定还要去干一件惊世大事。

  时隔八年再见师弟,他们有很多时间很多耐心等着应愿主动开口解释一切,但却不会再放任他无声无息消失。

  可这自然与李扶生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同。

  既然意见相左,也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必要,李扶生扭头对着琳琅使了个眼色,脑袋一偏一甩,无声地暗示他“你上”。

  琳琅还当他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一扭头却只看到了他给自己让路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可心里无言以对,手上却没停,眨眼间,胥都成便被那不知何时甩出的暗器包围了。

  单论这一手暗器功夫,在江湖上也能排得上号了,胥都成面色未变,纵身闪避、抽剑应对的动作都做得相当从容,但心里却也有些惊讶。毕竟能将暗器工夫练到这个地步的人在武林中并不该寂寂无名。

  想着,他不退反进,以攻势做守势,挥剑直朝那年轻人而去。

  琳琅这次外出一直随身带着那把长刀,当即也举刀迎敌。可他本就不擅长正面迎敌,尤其是碰上胥都成这样扎扎实实练了几十年功的一派宗师。过了十余招,眼看着便要露怯,忽有另一把利刃破开这战局闯入其中。

  一来二去,胥都成早已摸清了这年轻人的功夫底子,本已经打算定下胜负,突然被横插一刀也未见半点慌乱,同时应付起这两人来。但举刀架剑的李扶生却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身侧的琳琅,孤身迎敌。

  胥都成的功夫实在是太扎实了,饶是不像其师弟应愿那样剑法凌厉堪称一绝,可他稳扎稳打几十年练出的功夫还是不容江湖上任何一人小觑。

  李扶生甚至都忍不住笑了笑,张口对琳琅说道,“看到没,这就是拜对了师父的好处。胥道长当年在无崖山也不算天赋出众,可是无崖山这等名门正派,自然不缺名师教导。天赋不高的在这样的教导下稳扎稳打几十年,也能成一代宗师。若是天赋好的再遇上名师,就像应愿那般,年纪轻轻已经傲视江湖。”

  这话说得固然有理,可是着实是不客气,竟全然没把面前的胥都成放在眼里。

  若换做往常,以胥都成的修行涵养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何况他确实如对方所言天赋不高,靠着勤学苦练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他并不以为耻,反而以此激励了不少弟子。但眼下听了对方若无其事的与同伴交谈,胥都成那从容的脸色却渐渐撑不下去了。

  不是为了对方所言,而是为了这急转直下的劣势。

  对方年纪虽轻,可那一身功夫却寻不出来历,刀法更是诡谲,叫人摸不清章法。

  这一切,都让胥都成凭空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江湖上已经成谜,但是谁也不会否认他的强大的男人。

  对方也确实如眼前人一般年轻。

  “李扶生。”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终于染上几分震惊,“应愿他怎会与你同路?”

  李扶生刀尖一转,逼近这胥道长的同时也结束了这场比试,胜负已分。但赢下对方的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越过对方看向了那匆匆赶来的身影,“这些事,你还是问你的好师弟吧。”

  来者正是甩脱了蒲日明赶来的阿元。

  一见眼前这副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便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面对三师兄满是震惊的眼神,他却只是默默走到了李扶生身边站下。

  李扶生就站在胥都成的对面,两者之间不过是三步之遥,可就是这样短的距离,却像是隔绝了两个天地,仿佛要跨越黑暗与光亮,当阿元站到自己对面抬眼看过来时,胥都成眼里的光分明也黯了下去,他虚虚握着手里的剑,“阿愿……”

  一别多年,三师兄那历尽风霜也不减意气的面孔似乎也多了几分老态。阿元心下一酸,说不动容如何能不动容。但面对师兄们最好奇却偏要克制着等他主动来解答的那个困惑,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几句打破僵局的话。

  “师兄,你好奇我与大师兄都说了些什么,我现在便告诉你。”纵然面容已改,阿元的声音却仿佛还带着当年应愿的冷冽,“我对大师兄说,我再次拾起应愿之名是为了报仇雪恨。离家八年,平生遗憾唯剩此事,我必要达成所愿,否则今生死不瞑目。”

  

继续阅读:第四十七章 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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