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辞手指颤抖,牙关颤抖。
“你说的,不一定为真,我要,自己,确认。”
说罢,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返港开茶餐厅的发小电话。
深宵致电,代俊还在餐厅忙碌,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接到虞辞的电话,在手机反复想响被顾客提醒后他才终于注意到虞辞来电,连忙擦干手接通。
“虞辞,怎么了?”
虞辞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要翻涌出来的情绪,问他:“代俊哥,现在方便通话吗?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代俊回:“方便的,你话。”
虞辞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被人用石头砸伤的事吗?是谁砸的你,还有印象吗?”
“你说这个啊,当然有印象了,你知道我家当时是怎么出国的吗?”
“不是你爸妈被调到国外了吗?”
“那只是对外的借口,但实际是当初找人砸我的小孩家里赔给我家一大笔钱,我们才有出国的条件的,你知道当时赔钱给我们家的那小孩是谁吗?”
“是谁?”
他从店里出来,捂着电话压低声音,说出个熟悉的名字。
“当今副港督家的少爷,宴百里。”
虞辞闭上眼,“这样。”
“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的,就随便问问,打扰到你了。”
“不打扰。”
电话挂断,虞辞闭着眼在原地站了很久。
宝桂带着乔殊刈离开,霍励升慢慢将虞辞拉进自己胸口。
虞辞说:“我还需要更多的线索,需要更多的证据。”
“可宴百里是宴家人,如果我要对他动手,霍家怎么办?”
不是以退为进,她是陷入了苦恼的挣扎之中。
霍励升伸手抱住她,“没有霍家,只有你和我的家。”
虞辞紧紧拽上他衬衣,“我要见陈海。”
“好。”
-
翌日一早,虞辞霍励升前往鹏城探视陈海。
虞辞去见他,霍励升在外等待。
见到虞辞,陈海自嘲一笑,“贵人纡尊降贵来此,是想从我嘴里问出些什么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从始至终卷钱计划都是我设计的,没有幕后人指使。”
“是宴百里吧。”
虞辞开口。
陈海眼皮子一抖。
“不是。”
虞辞:“我找人查了你们之间的通讯,你们有来往。”
陈海:“有来往也不意味着这件事是他指使的。”
“但你老婆交代说是他指使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虞辞声音轻轻地,“因为她想保你,因为她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陈海眼睛紧紧闭上。
虞辞问他,“宴百里比起妻儿还要重要?来之前我去看了你的孩子,他哭得撕心裂肺的,一直在喊‘爸爸,爸爸。’”
“别说了。”
陈海挣扎。
虞辞:“你老婆说愿意放弃一切财产换你回家,她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白发,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一直在念着你。”
“不要,再说了。”陈海痛色。
虞辞的话跟软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往他心口里戳。
不致命,却疼。
虞辞静静地审视着他,“我知道宴百里多年前帮过你,这些账目都有记载,很好查。”
“就像你所隐瞒的这一切一样好查。”
“所以我不明白,你们搞这么一出拙劣的戏码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目的?”陈海苦笑一声,“你猜一下呢?”
“答案很荒诞。”
“他没有目的。”
虞辞皱眉,“不可能。”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一个直接目的。”
“你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惹出来的事居然没有目的?”
“我不信。”
陈海看着她,苦笑的摇头,“就是没有目的啊,他做事从来没有目的。”
“他就是,觉得好玩啊。”
虞辞的手指骤然收紧,难以接受的重复他的话。
“就是,觉得,好玩?”
让人盗取乔氏账上的全部流动资金,差点让乔氏信誉破产,让几千名员工面对失业的恐慌、仅仅,只是为了,好玩?
荒谬!
“你是乔氏的一员!是几千名员工的负责人!如果你是为了贪欲卷钱做出这种事我或许还能理解你的动机,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的是这种荒谬的鬼扯的理由!陈海,几千名员工错信你了!”
陈海绝望的捂住脸,“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他是我陈家的救命恩人啊!”
“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要实在不想做这种事谁能强摁着你的头去做大不了鱼死网破而已!你以为你是荆轲他宴百里是太子丹吗?你以为你为他做的一切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忠义孤勇吗?”
“错了!那不过只是因为你不敢反抗强权戳穿的自我懦弱的假面,从而编织出来的一腔虚伪的英雄主义幻想!”
虞辞尖刻的毫不留情面的话直接刺穿了陈海最后一丝伪装。
他面色惨白整个人大受打击,连一个反驳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直到半晌后,他才开口:“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
虞辞冷然起身,“是啊,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不是所有人都是安静。”
转身离开,陈海猝然叫住她,“虞总,能不能拖你给我的老婆带句话?”
虞辞转身漠然的看着他。
陈海祈求道:“求你,让她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陈海。”
“我骗你的。”
“你的老婆孩子根本就没有为你伤心。”
“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家人了。”
说完,她干脆果决离开。
剩下陈海绝望枯坐。
-
警局外,霍励升宝桂站在车边等她。
见她出来,宝桂递上水杯,而后上车待定。
虞辞拧开水杯无甚滋味的喝了口,说:“是宴百里指使。”
她今天根本就没去见陈海老婆。
霍励升垂眸看她,“目的呢?”
虞辞握着水杯的骨节泛白,“没有目的,只是为了,寻开心。”
她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要用牙齿碾碎宴百里的骨骼。
霍励升脸色也跟着泛冷。
“荒谬!”
他沉声道:“既然他喜欢找乐子,那就帮他好好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