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名字在耳边炸响,虞辞感觉格外荒诞。
“你说谁?宴百里?”
一个在她二十六岁之后才认识的人,竟然介入了她前面二十年的人生?
乔殊刈这是喝酒喝糊涂了?
还是说他是想引战宴霍两家?
她盯着乔殊刈,沉声问:“你确定吗?”
“我,我……”
乔殊刈支支吾吾的,“我,我也,也,”
霍励升:“宝桂。”
乔殊刈:“我只知道一些大概的影子,宴百里六岁那年到过鹏城见过你,然后你跟虞佩念就回了乔家,之后很快虞佩念就开始被送人!”
话音落,虞辞整张脸煞白的。
她的手掌紧紧扶着座下檀木椅扶手,艰难地重复问:“你确定吗?”
乔殊刈肯定道:“这件事我能打包票没记错。”
当年宴淳烽还没到二把手时跟港乔来往甚密。
他作为家中嫡系少爷自然能接触到宴家人。
一次,他同家中祖父前往宴家送礼,遇到坐在窗台往下看的宴百里。
猜出他的身份想要巴结,于是他从消防梯上爬上去,想办法找话题。
可即便他在旁边喋喋不休半个钟头,他也始终没发一眼。
他停下话头,接着就听到他说。
“很无聊。”
他怔愣的抬头,随后对上他那双漂亮的,却淡漠非常的茶色瞳孔。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眼前这个将将六岁的男孩,身上有种强烈的非人感。
就像,他只是个漂亮的空心瓷器,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拿不准他当时是在说他无聊还是在说他无聊,又不肯放弃这个巴结的好机会,于是提出要带他出去玩一圈。
宴百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乔殊刈其实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他只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
于是便当着宴淳烽跟他祖父的面说起了刚才的事,讲宴百里想要出去散散心。
宴淳烽大喜过望,因为当时正是宴百里母亲忌日前天,说他每到这个时间就会不吃不喝。
现在愿意出去也就意味着他有要从失去母亲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意思。
于是他顺利的带宴百里过港,带着他体验了许多刺激的男生爱玩的项目,可宴百里始终神色淡漠,不说话不吭声没有半点情绪反应。
他们在鹏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乔培峰的耳中,乔培峰连忙开车来接,两人当晚在乔家过夜。
他巴结宴家,乔培峰巴结他,晚上事无巨细的伺候他,他也因此喝了不少酒,结果一转头,就发现宴百里不见了。
吓出一脑门的冷汗后连忙发动整个乔家的人去找,最后在佣人的报告中得知宴百里正在乔家大门口。
他连忙赶出去,可抱怨的话还没出口,他听见他率先吩咐,“带我去找她们。”
乔殊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就看到了,一对母女说笑的身影。
乔培峰说那是他的妻女。
今年来这里应该是来谈户口的事,说他的小女儿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乔培峰有意把虞辞往宴百里身边凑,很是痛快的就给了地址。
于是第二天两人前往虞佩念的住所,他第一次在宴百里脸上看见了笑意。
——他加入了小虞辞跟小区里那群男孩子的游戏,很快便在一群孩子中占据主导地位,并且命令所有人将矛头对准了一个外号叫做‘塑料袋’的小胖子。
儿童的恶是没有轻重的,小胖子的头被石头打破,见了血。
自知闯了祸的孩子四散奔逃,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除了虞辞。
她把小胖子拉起来,伸出两只小手给他拍了灰,然后就用石头朝着宴百里砸了回去。
宴百里额头同样被砸出了血,他却是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就跟没有痛觉一样。
乔殊刈当时吓了一跳,连忙跳着出来呵斥,动静引来小区大人,他先发制人将矛头指向与虞辞。
不同于其他只知道打孩子的家长,虞佩念并没有直接给虞辞定罪,而是蹲下身来询问虞辞事情真正的原因。
虞辞知道自己翻了错,还被乔殊刈吼了一顿,吓得脸也跟着发白,含着眼泪先指代俊,再指宴百里。
“坏哥哥打代俊哥哥,我打坏哥哥。”
她当时刚满四岁,语言组织能力有上限,说不出复杂的言语,只能转述最底层的逻辑。
虞佩念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又转而去问身边的小代俊,“代俊啊,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代俊的泪痕挂在脸上,拉着虞辞的手点头,“嗯!”
虞佩念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起身:“你们家孩子欺负我们家孩子还不许人反击?没有这个道理吧?”
乔殊刈:“她说你就信?看把我们家少爷砸成什么样了!知道他是谁吗?”
虞佩念:“我不信我家崽信谁?你们少爷受伤,呵,我们代俊额头难道没有伤吗?”
两人随即争执起来,乔培峰后来赶到,拉着虞佩念不知道说了什么,虞佩念再看向宴百里的眼神有压抑着的愤怒也有隐约的担忧。
他猜想应该是乔培峰把宴百里的身份告诉了她。
代俊好欺负,但代俊妈妈是个泼辣的,她一出场就把这件事拉回了有利于自己的方面,随后乔培峰出面将这件事和成了稀泥,不了了之。
乔殊刈带着宴百里离开,回去路上战战兢兢地担心要是宴淳烽看到宴百里额头上的伤口该怎么办,他这边正忧心着,却听见宴百里很短促地望向窗外的那对母女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以为听错了,转过头,宴百里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的影子,却用一种诡谲语气问一旁不停赔错的乔培峰。
“你昨天说她们是你的妻女?”
“是,正是我的妻女。”
宴百里歪头问:“可我看到你家里还有两个老婆,你是封建残余吗?”
乔培峰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回答,乔殊刈帮了一嘴,说时代不同。
宴百里用一种轻飘飘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随后又幽声问:“既然是你老婆孩子,为什么不跟你们住在一起?”
“她,她不愿意……”
“这不好吧。”宴百里说:“一家人不就是要住在一起吗?”
“老爷爷,把你的妻女,带回家吧。”
他用委屈的声线说:“她们在外面太幸福了,我没有了妈妈,好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