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恒死后乔殊成就被乔培峰叫进了医院。
病房没开灯,乔培峰背对乔殊成坐在窗边的轮椅上。
他动手要开灯,乔培峰说:“不用开。”
收回手,乔殊成行至乔殊成身边,略微战兢道:“爸,你找我。”
乔培峰抬起一双眼看着他。
“跪下。”
乔殊成微愣。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不。”
乔殊成双膝跪地,低着头。
乔培峰又说:“上衣脱了。”
乔殊成没反应过来,抬头去看乔培峰,对上一双幽冷晦暗地老目。
心下一抖,脱掉上衣。
中年男人露出上身,乔培峰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刀子在他怀里捂了很久,已经发热,可刀刃寒芒如刺,乔殊成吓得身子往后猛倒。
“爸,你这是要干什么?”
乔培峰盯着他,“你不是想要乔氏吗?你要能挨下这一刀,乔氏就是你的了。”
乔殊成心脏突突直跳。
“为,为什么要这样?”
乔恒都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乔培峰看着他,老态龙钟的开口,“我这一生儿子缘太单薄,几十年来只有两个儿子。”
“一个好色易怒,一个阴险狡猾。”
“你们斗来斗去,彼此昏招频出,我原是以为彼此之间相互给点教训也就够了。”
“没想到,居然是死斗。”
他盯着乔殊成,“你们为什么,到底是在那一天,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乔殊成舌头打颤,“爸,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
乔培峰握着匕首,“但我说了,你要乔氏,那就挨我一刀。”
乔殊成身上不停有汗在渗出,可身体却是冷的。
“爸……你要,杀了我吗?”
乔培峰看着他,“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了。”
不会杀他。
那就是。
要替乔恒,报仇了。
乔殊成心脏突突地跳,不清楚老头到底知道了多少。
“爸……”
“你们在打听我的遗嘱内容。”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遗嘱是怎么立的。”
“乔氏老宅归给你二妈杨石雨养老,我委托了信托基金,每个月都会支付她一笔生活费。”
“不用去在意这笔钱到底有多少,因为我会把名下剩余的财产都给你。”
“前提是,你要挨下我这一刀。”
乔殊成口干舌燥,说不清到底是狂喜多还是恐惧多。
“为,为什么,一定要给我这一刀?”
乔培峰凝望着他,“这是你该受的!”
“手足相残,同室操戈。”
“你以为你得到乔氏之后你曾经做过的一切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吗?”
“不!”
“我告诉你,你一切的罪,你全部的错,都会像是影子一样缠着你,你今天的挨下的这一刀,会在你的身体里发烂结痂,就算愈合也会死死地牢牢地粘合着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我要你每次进入乔氏,我要你每次触碰身上刀口,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到底是如何害死你的亲兄弟,如何在面对你二妈的痛哭时仓皇逃窜,我要你到死都忘不掉这一天,要你永世不忘!”
“轰!”
冬雷炸响。
乔殊成跌坐在地,脸色惨白。
窗外的雷声像是劈在他的身上,一柄无形的长剑在此刻高悬头顶。
锋芒毕露,沉重巨大。
乔培峰手中的匕首尚未见血。
可头顶的长剑却随着他的话语狠狠落下。
直接斩断了他的灵魂!
审判。
他在此刻被父亲审判。
诅咒。
他在此刻被父亲诅咒。
未必要将刀子扎在身上才算痛。
乔殊成在这一瞬间便由人退化成兽。
-
雨下了一整夜。
乔殊成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接到韩瑜的电话。
说天合的主人似乎真的另有其人。
脑子空白一瞬。
乔殊成想起乔恒临死前的提醒。
‘天合是虞辞的。’
‘一切都是虞辞在害我们……’
心脏颤颤,“你确定吗?”
“确定,我今天看到易总去接了个人,毕恭毕敬的,喊了声老板。”
乔殊成声音陡然急切,“接的是什么人?你看清楚脸了吗?”
“没看清,但好像是个女人。”
“我还听说那女人明天还会再来。”
“我明天亲自去。”
乔殊成目光发狠,“我倒要看看,这天合背后的主人,究竟是不是她!”
他要搞清楚,乔恒临死前的遗言到底是什么动机!
他不愿意,一辈子都背上枷锁。
翌日清晨。
乔殊成早早赶到天合工厂门口蹲点。
他是坐公车来的,或许是心虚畏缩,在乔恒死的这两天内他没开过一次车。
腊月风凉,港粤两地最近持续降温,他在外面吹了一早的风,打了不少喷嚏,身体震动,后背被乔培峰狠狠剜下的刀口也跟着阵阵发疼。
暗骂乔培峰的偏心心狠,转而又开始质疑韩瑜说天合老板今日会再临天合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等了一早上都没看见。
耐心即将告罄,乔殊成掏出手机准备质问韩瑜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天合大门打开,易巧音柳林芝等一批天合骨干从厂内出来,站定大门,像是等人。
一辆黑色保时捷从路那头开来,车子稳稳停下,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车内出来。
乔殊成瞪着眼慢慢站起身。
易巧音柳林芝齐齐鞠躬,“老大。”
女人摘掉墨镜,露出那张乔殊成熟到不能再熟的脸来。
虞辞。
乔殊成的脑子瞬间空白。
‘天合,不是我的。’
‘都是虞辞在害我们。’
乔殊成的手不停发抖。
“虞辞,虞辞。”
他张嘴,声音却走丢,女人目不斜视地进入工厂,乔殊成抬步上前,厉声大喊,“虞辞!姓虞的!虞辞!”
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一声比一声愤怒。
虞辞站定,缓缓转过头。
乔殊成狂奔过去,厉声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们为什么要叫你大老板?你跟天合到底是什么关系?乔恒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乔殊成看向虞辞那张自始至终都平静带有嘲弄意味的脸,嘶吼道:“快说!”
男人已经逼近暴怒崩溃边缘,身边的保镖立刻上前震慑乔殊成。
“再对我们老板吼一声试试看呢?”
老板……
乔殊成脑子嗡鸣着,思考的能力在瞬间宕机。
虞辞,老板,天合……
他的手在不停颤抖。
虞辞抬手,身边保镖退后,她眸子稍掀,嘴角轻扯。
“你好啊,乔总。”
“我是天合虞辞。”
“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