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闻言微抬起手，王妈有些不甘心地停下。
“你知错了吗？”宋夫人沉声问道。
薛海棠此时神志已经有些混沌了，闻言喘着气啐了一口道：“我最大的错，就是嫁进宋家，拿自己的血肉喂养一群白眼狼！”
宋夫人的手缓缓收紧，脸颊抖动片刻后勾起一抹冷笑，她厉声道：“接着打，打到她知错为止！”
宋淮之还想求情：“母亲-”
王妈的手刚抬起来，宋夫人又道：“慢着！”
就在宋淮之以为她改变了主意时，她缓缓道：“旺儿，你去。”
她朝旺儿使了个眼色。
王妈虽然下手狠，毕竟上了年纪，旺儿可是有武功底子的，若是下手重了，直接把人打残、打死都有可能。
宋夫人眼神冰冷：“你仗着陛下赐婚吃定宋家不能拿你如何，但你别忘了，人总有个疾病兴衰，我今儿就算是打死你，对外只说是得病去世了，陛下日理万机，只怕也没工夫细查！”
人死了，东西自然也就留下了。
宋淮之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他大跨步上前道：“母亲，海棠虽然语出不逊，性格刁蛮，到底罪不至死！”
宋夫人道：“你住嘴！她屡次忤逆顶撞长辈，我只是依照家规行事，若是这二十鞭她挨不过去，那就是她的命，怨不得旁人。”
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陛下因为西北战事留下老侯爷和宋老爷、谢兰辞议事，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
见宋淮之还想开口，沈清悠先他一步道：“夫人息怒，若是少夫人真出了什么事儿，七爷那边恐怕没法交代...”
宋淮之闻言眉头皱得死紧：“这跟小叔有什么关系？”
沈清悠眼神闪躲，绞着手帕嗫嚅道：“这...我就是觉得七爷似乎太过护着少夫人了..每次少夫人有事儿，那么巧他都在场，还次次出手相帮，府里有下人传言...”
宋淮之脸色铁青：“传言什么？”
沈清悠垂下头：“妾身不敢说...”
宋淮之眉眼冷冽：“你尽管说！”
沈清悠咬着嘴唇不开声，一旁莲心道：“世子爷，最近府里的下人们私底下在传，说看到七爷和少夫人举止亲密，七爷还常常命人送东西去听雨轩，说他们人怕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事儿...”
“混账！”
宋淮之的脸阴沉得可怕，攥紧的双手指骨泛白，看向薛海棠的眼里厌恶之色浮动。
宋夫人的脸色也异常难看，她尖声道：“动手！”
旺儿领命接了鞭子，看似轻轻一挥，但实际带着内力和暗劲儿，这一鞭子下去薛海棠直接半跪了下去，嘴角溢出了鲜血。
她把嘴唇都咬烂了，愣是将到舌尖的痛呼硬生生吞了下去。
薛海棠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周身的疼痛仿佛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剧烈的灼痛，冷汗自额间滴落在地。
旺儿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再次向她袭来。
就在宋淮之快忍不住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过，谢兰辞不知何时已立于场中，只是一掌轻轻拍出，便见那鞭子如同被无形巨力所扯，瞬间断裂，鞭梢四溅。
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已至旺儿身前，手指微曲，轻轻一捏，竟直接捏碎了旺儿的颈骨。
“咔哒”一声，旺儿瞪大了眼睛，脖子被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手指捂住断裂的脖子，喉咙发出“嗬嗬”声。
临死前极度放大的瞳孔里映出谢兰辞如死神般冰冷的面容。
“啊-！！”
一屋子丫鬟仆妇被吓得尖叫不已，一旁的家丁裤裆一热，竟是吓得失禁了。
宋夫人也被吓得跌倒在地，谢兰辞抱起已经半昏迷的薛海棠，看向宋夫人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今日的账我记下了！”他道，声音如隆冬凝结的冰。
随后足尖轻点，极速向西边而去，宋淮之想阻止，被他一掌拍开，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面色铁青。
“世子爷，您没事儿吧？”沈清悠语气着急道，在宋淮之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缓缓勾起。
听雨轩。
“李太医，她如何了？”
见太医诊治完，谢兰辞忙上前询问。
“外伤加内伤，需要好好卧床修养，这段时间不能大动。”
李太医皱眉道：“原本是七爷的家事，老夫不该多嘴，但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如此狠，着实少见，鞭子竟还沾了盐水...”
他话还没说完，谢兰辞猛地抬眸，眼里戾气难掩：“你说什么？鞭子沾了盐水？”
李太医心颤了下，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是...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处理得不好，伤口溃烂只怕留下疤痕...”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保证不会有一丝疤痕留下，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谢兰辞抿紧唇道。
她的阿棠最是爱美，一定容忍不了自己身上落下疤痕。
李太医弯腰拱手道：“老夫一定尽力！我开了药，夜里少夫人可能会发热，这是正常的，如果发热了就给她喂药，隔一个半时辰喂一次。”
果如李太医所说，夜里薛海棠就发起了高热，反反复复，烧了又退，退了又烧，兰辞连着守了两日两夜，亲手伺候汤药。
直到第二日的深夜烧才总算退了下去。
“七爷，夜已经深了，小姐的烧也退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吉祥伺候就好。”如意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不忍道。
“吉祥，你也快起来吧，小姐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吉祥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跪在床边摇头，一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少夫人就不会受鞭刑...”
如意气愤道：“他们就是故意的，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
谢兰辞这两日一心扑在薛海棠身上，如今见她情况稳定了这才松了口气。
见如意准备给她上药，谢兰辞道：“给我吧，你们都下去。”
“...是！”
挥退所有下人，谢兰辞小心翼翼解开她的衣裳，虽然已经看过了，但再次看到她背后皮开肉绽的鞭痕时，他还是忍不住眼神颤抖，眼角猩红弥漫。
他深吸了口气，手指沾了药膏一点点、极尽轻柔地抚过纵横交错的伤口，仿佛手下是记忆破碎的瓷片。
“既白，把人给我带来。”昏黄的烛光中，谢兰辞半张脸隐在阴影处，眼底是尖锐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