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声戛然而止，谁也不曾想到会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你……你竟然敢打人？”
“打你怎么了？就你这种鼠辈还妄想跟本公子讲道理！你也配！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楼上看戏的孟倾城汗颜，她懂了，原来这拼爹的时代原来就这么传下来的！
“他爹是谁？你认识吗？”她低声问秦启。
因为下面的呼声颇高，现场杂乱，她需得将竖掌撑在自己的唇边，才能让对面的人听到声音。
她的手掌很小，十指纤长，每一根都白白嫩嫩的，虽然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也没涂蔻丹，却与男子的手截然不同。
秦启盯着她的手，忘了呼吸。
孟倾城因为还琢磨着楼下，也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异常。
“秦兄？”
秦启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沉吟了片刻，“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通州的按察使顾圭隆……”
他话音还没落，下面的争吵声已经替他肯定了答案。
打人的书生两手叉腰，正大声呼喝，“我爹可是通州按察使！我是顾家三郎，你这种鼠辈得罪得起吗！”
同伙的人没想到会闹得这么热闹，连忙将他拉住，“顾公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算了，算了。”
孟倾城瞠目结舌，倒不是因为下面的争吵，而是……
一个通州按察使的儿子，秦启居然都认得？
通州毕竟不是京城，秦启暂时也没有官职，他的人脉关系已经足够让他认清京城附近所有官员及亲属了吗？
孟倾城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愕，眼睛不眨的看着他。
秦启马上会意，笑道，“宋兄误会了，这位顾公子跟我大哥有些交集，所以我才识得他的身份。”
“哦，这样呀。”
孟倾城点点头，却并没有因此小瞧了他。
照理说通州按察使根本不会被秦咏放在眼里，他口中所谓的交集，多半也是这位顾公子寻求秦家大公子的帮忙。
这种官员之子经秦家之手的多如牛毛，但是作为三品大员的秦咏丝毫不会放在心上，再见到可能都不会留有印象，可秦启起却将这些人的身份记得牢牢的，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楼下大堂。
被打的儒生也是读过书的，按察使是个什么官自然也知晓。
虽然京城这地界多的是高官权贵，可他却是普通平民之家出身，就是按察使的公子他也得罪不得，只得咬牙认栽。
可还是气不过，爬起来小声腹诽了一句，“官家公子就能随便打人吗？就这种教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真是白读了，你这种人也配参加科考？”
那边的顾三郎原本都已经被劝住，听到他这句话火气更大，挣脱同伴的手，冲上去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更大，隔着老远，孟倾城都能看到从那儒生口中飞落出来的牙齿。
这次那儒生倒在地上没能再爬起来，捂着脸颊，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公子的教养也容得你来置喙，是不是以为读了几年书全天下都是你的？我呸！信不信本公子让你进不了春闱的贡院！”
那书生原本打算忍气吞声，听到这里再也沉不住气。
他赴京的钱财可是父亲在乡里挨家挨户求的，为了供他读书，父母已经借了一屁股债，好在他中了举人，名次还不错，父母都还在家等着他扬名立万，他倘若真的没有办法参加春闱，那他的父母也就不用活了。
想到这里，他扶着桌椅颤巍巍的站起来，半边脸都是青肿的，“你……你敢，这里是皇城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顾三郎轻蔑地吹了吹拳头。
书生的朋友担心书生做出什么冲动事，再吃了亏，先将他拽住，低声劝道，“行了，少说一两句吧，咱们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这种人咱们惹不起！”
顾三郎听到他的话，呵呵一笑拦在前头，“想走？也成，跪下给我磕仨头，说三声我错了，本公子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
大堂里噤若寒蝉。
这里的书生无论家世如何，都是温温弱弱的，哪见过这种事呢，虽说都看不下去这位顾三郎的做法，却也不敢引火烧身，值得同情的看着中间那个书生。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孟倾城看不下去了。
她不想以宋城的身份惹下什么事端，可偏偏事情上赶着来找她，让她想忍都忍不了。
特么的，她最最看不了这种仗势欺人的人，看见这种嘴脸就想放狗咬死他。
孟倾城微微蹙眉，‘噌’地站起来，衣袖却被人拽住。
“秦兄这是做什么？”
“宋兄，稍安勿躁，这里人多口杂，看戏的也不止咱们一家。”
孟倾城眼珠转了转，勉强压下火，坐了下来。
听秦启这话的意思，好像也不愿意她如今的身份抛投头露面似的。
她眉心一跳，似乎更加确定秦启知道了她的身份。
正走神的功夫，楼下的书生眼睛通红，愤怒直冲头顶，浑身上下都打着颤，“顾三，你仗着自己是官宦出身就欺负人吗？我要去官府告你！”
顾三郎眼含讥嘲，“告我？你倒是去试试，你看官府会不会向着你一个穷酸书生！”
“你——”
“你一个穷酸书生，在京城连个傍身之处都没有，也敢来跟本公子叫板，本公子今日就算打死你，京城也不过多了一具无名尸而已，谁会在乎你的死活！”
说罢他挽起袖子，不顾众人的劝和，再一次冲了上去。
孟倾城眸色一变，手中的茶盏已经在右手扣紧，但凡他敢有下一步动作，她手中的茶盏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扣在他的脑袋上。
顾三郎又是一拳挥出，孟倾城刚想出手，却听到那顾三郎突然一声惨叫。
一壶热水兜头浇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还冒着热气。
“啊——”
这一声叫，叫得那叫个千回百转！
他下意识的想脱下衣服，奈何用力扯动衣襟，将他肩膀头上的肉皮都掀了下来。
“啊啊啊！”
“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