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淡淡道,“宋大人是我府上的长史。”
孟倾城颔首,“下官宋城见过秦二公子。”
照理说,她就算是六品,也是个芝麻小官,而秦恒是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小白丁,她对他行礼也就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了。
“长史?”秦恒讶异的掀了掀眼皮,上下打量她,“表弟的府上什么时候也开始养这种闲职了?还是个白面小生,莫不是……”他眼珠动了动,不怀好意的看向孟倾城的脸。
孟倾城此刻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扮相,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她五官容貌本就生得美,即使在易容的时候被刻意遮掩三分,那剩余的几分颜色也同样出彩,一眼看过去,也是个俊俏白皙的少年。
秦恒的话意很明显,在加上轻佻的眼神,分明就是将她比做楚倌里的小倌了。
孟倾城吁了口气,转眸瞧着谢沉舟眨眨眼,手指捏的咯咯响,那意思分明就是:殿下,我想抽那厮肿么办?
谢沉舟对着秦恒淡淡一笑,冷眸低垂,语气如碎薄冰,“秦二,你说莫不是什么?本王听不懂,你解释一下?”
秦恒眼皮一跳,两片嘴死死的闭住。
谢沉舟语中冷意不减,甚至都不看他,“秦二,本王府上的人,劝你不要乱看,否则,你知道的。”
秦恒连忙移开目光,赔笑道,“知道知道,不敢不敢。”
谢沉舟问,“你大哥还能不能来了?”
“殿下急什么,”秦恒坐下给他斟了一杯酒,“大哥是真的临时有要务,这不是分派我过来陪着吗!咱们表兄弟也好久不见了,喝点酒聊聊吧,宝郡王莫不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本公子吧!”
孟倾城觑着这两人表情,藏在袖中的手指无聊的在桌子上绕着圈圈。
她同情的看着秦恒,孩子,你似不似傻?看谢沉舟的表情,明显就是不想给你这面子,你甭往上贴了!
谢沉舟果不其然的蹙眉,毫不客气的问,“那你大哥为何会想到让你来?”
秦府那么多人,就算他没空,也完全可以找个明事理的人先来招待,派秦恒出来简直太不明智。
秦恒没听明白,诚然解释,“大哥说了,我这年纪也该到了入仕的时候了,让我跟着学习学习。”
谢沉舟嗤笑一声,“你,还想入仕?”
他眼底的轻视显而易见,可秦恒却丝毫感觉不到,没皮没脸道,“哈,其实我还真是不想入仕。入仕有什么好,一辈子汲汲营营的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落千丈,哪有自己分府出去逍遥得好!本公子没有大哥那头脑,也不乐意吃那份苦头,宝郡王不防闲暇帮我劝劝我爹,就别让我入仕了吧。”
谢沉舟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子,点头清淡道,“好事,你不想做官,本王还要替百姓谢谢你。”
孟倾城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风度翩翩的宝郡王也会骂人不带脏字。
秦恒若是这样都听不出来是在骂他,就枉为人了,他抿了抿唇,脸色骤然青黑起来,但也只是黑青而已,天大的火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屁都不敢放一个。
楼下长街传来了隆隆的马车声,秦恒顺着窗子向下看了一眼,沉沉道,“我大哥和他找来的人到了,殿下先在这歇会儿,本公子先去下楼看看。”
秦恒是多么不想在这待着,才会让他那么懒的人‘下楼去看看’?
孟倾城双手撑在桌面上,托腮长叹,“殿下,你伤了一个纨绔公子的心。”
谢沉舟一笑,英朗璀璨,“这样人的心,本王伤的太多,宋大人要见识一下吗?”
孟倾城懒得跟他贫嘴,直接问道,“殿下,秦咏找你来究竟干嘛?”
谢沉舟没直接回答,反而道,“等会你就知道了,可能还会见到你的老熟人。”
她有什么老熟人?
等秦咏、秦恒两兄弟带着一名男子信步走上来的时候,孟倾城见到那身后书生打扮的男子,这才恍然大悟。
“清河学子林玉泽见过宝郡王。”随着那书生长长一辑,声音清朗低润,礼节上没有半分疏漏。
谢沉舟促狭点点头,转眸对孟倾城凝望。
孟倾城无奈一笑。
还…还真是个老熟人。
谢沉舟对他点头道,“你便是林玉泽?早听说表哥提起过你,林公子才华横溢,考中了冀州的解元是吧。”
“侥幸而已,能得宝郡王提及,真是折煞小人了。”林玉泽再次垂首。
谢沉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林公子不要谦虚了,坐吧。”
林玉泽敛眸垂目,又是一番行礼,才选了圆桌的一角坐下来。
秦咏和秦恒兄弟俩也落了座。
秦咏对谢沉舟歉意道,“原本是要宴请表弟的,没曾想倒让殿下久等了,我这做哥哥的先自罚一杯。”他带着笑意举杯饮了口酒,桌上的氛围才缓和了几分。
“无碍,也不怪秦表哥,是本王闲来无事,早到了半个时辰,在酒楼里坐坐。”谢沉舟很官方的说道,“表哥兵部有事,公务要紧也是自然。”
秦咏笑笑,识趣的不再提,看向他身侧表情淡然的孟倾城,同样有些惊讶,“不知这位是?”
他这个做宝郡王的表弟是从不会带人出席这种场合的,还能这般坦然的坐在他身边。
谢沉舟还没搭话,秦恒先替他回答道,“大哥,这位是宝郡王府的长史,我也是第一次见。”
秦咏疑惑轩眉,点点头问道,“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孟倾城没有起身,只拱手道,“在下宋城,秦大公子好。”
“宋城?”秦咏重复了一遍,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静阳公主的失踪案?”
孟倾城垂眸浅笑,“在下不才,劳秦大公子还记着在下贱名。”
秦咏仰头一笑,“真的是你?哈哈,看来宋大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若非是宋大人找到静阳公主的行踪,恐怕祈临那边也不好交代。”
孟倾城淡淡一笑,“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何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