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成帝眯了眯眼,面前的儿子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精致的容颜三分肖父七分肖母,但这脾气秉性却是想足了年轻的自己,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精明了大半辈子,却始终摸不透这儿子的心。
他按下心神,接过茶盏,“别卖关子,现在说吧。”
谢沉舟点头起身,“想必父皇应该也听说了秦家马车搜查出五十多件护卫服的事了。太子遇刺一案,羽林卫捉拿的凶手刚好五十一人,说明秦家有极大的嫌疑包藏凶手混入秦家护卫队伍至围猎场。”
顺成帝看着他,“那对此你想怎么跟朕解释?”
就在众人都等着看这位心思难测的宝郡王想到如何说辞的时候,谢沉舟却随意一笑,“儿臣没什么好解释的,若此事真为秦家所为,单凭父皇处置便是。”
他顿了顿,笑容淡淡,有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之态,“只是,若有人以此陷害秦家,蒙蔽圣聪,还请父皇严惩。”
谢瑞齐道,“听六弟的意思,此事并非秦家所为,是误会一场?若真是那样便是皆大欢喜了,儿臣也会请旨,严惩造谣者。”
谢沉舟瞟了他一眼,对秦咏道,“看到没有,表兄,有三殿下一力支持,是不是觉得肩头的压力轻松多了。”
“秦咏谢过三殿下信任。”秦咏躬身一辑,对顺成帝撩袍跪倒,“皇上,太子围猎场遇刺,微臣也深感惋惜,但谋害太子的罪名,秦家不会冒认。”
“秦公子,物证在此,你说不认便不认吗!”一道铿锵有力从斜后方响起,说话的正是缓步走来的杜铭奕。
“杜指挥使,你还有腿伤在身,父皇不是免了你接驾吗,你怎得又来了?”谢瑞齐讶异的问道,掩在人后的唇角却微微挑了下。
看热闹的孟倾城眨了下眼,他怎么来了?被无罪释放了?
杜铭奕走到皇上面前,单漆跪地,向身后竖起手臂,几名铁甲兵将搜查出来的秦家侍卫服抱出来,堆在地上。
杜铭奕叩首道,“皇上,这是臣在秦家马车搜查出来的物证,刚好五十一件,与擒拿刺客的人数相同,这几位便是当日搜查的兵将,眼下认证物证齐全,还望皇上明察!”
顺成帝看着堆积的衣服,问秦咏,“贤侄可还有何话说?”
秦咏讥讽一笑,“若说这侍卫服是从秦家马车上搜查出来的,臣无话可说。但皇姑父不觉得太巧了吗?刚好五十一件,不多不少,正和擒拿人数相同,这么大一片山林,恐怕连杜指挥使自己都不知会不会有落网之鱼吧。”
“现下说的物证的事,秦公子这是在强词夺理!”杜铭奕坚毅说道。
秦咏道,“根本没做的事,秦某又何必强词夺理,倒是杜指挥使,连陛下和几位殿下都相信我秦家不会做对皇室不轨之事,你又为何如此针对我秦家!”
秦咏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他之所以有底气,是相信无论他能不能解释出个所以然来,皇上都不会处置秦家,最最坏的结果就是折一名庶子了事,这也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尺度,但最大的可能还是相安无事,毕竟负责护送的秦启。
其他人也就罢了,秦启他父亲还留着有用,若他跟自己出来一趟便回不去了,想必父亲会发怒。
想到此,他继续道,“我秦家子弟为国家奔赴疆场,守一方国土,保家卫国!就连太子殿下也极为敬重家父。行刺储君?呵,杜指挥使倒是想的出来,这对我满门忠义的秦家有何好处吗?”
杀了太子,别人更没理由夺了谢沉舟的位置,这好处谁都知道,但没人敢说。
杜铭奕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血丝,须臾咬牙道,“秦公子想听听臣以为的动机吗?”
孟倾城看着杜铭奕坚毅的脸庞,突然感觉茶都喝不下去了,她可算知道他为何敢冒着这么大风险在林中杀了她了,原来和秦家的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地步了。
一直以来,秦家仗势凌人,欺压百姓,朝中那么多官员都恐惧秦家威望而不敢出声,而杜铭奕,一个被康义伯逐出家门的人,敢在皇帝面前跟秦家对峙,就说这份勇气和正气,也值得尊敬,虽然他想杀了她吧,但似乎也是将她看做了秦家人。
孟倾城这样想着,看着杜铭奕的身形都伟岸起来了,可伟岸归伟岸,这张嫉恶如仇的脸可实在不怎么讨喜,尤其是还很没品的看上了孟倾颜那白莲花!
“哦?”秦咏轻扬着脸,笃定杜铭奕不敢说出口。
那轻蔑的眼神将杜铭奕激化了,杜铭奕转身想皇上深深一辑,“微臣以为的动机是……”他顿了顿,肃容看向上位者,而后慢慢移动到他身侧银色织金盘蟒袍的身影上。
秦咏见他表情坚决,心头一凛,也悄然的看向谢沉舟。
谢沉舟不惊不怒,只是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瞧着他,似乎也在等着答案。
“够了!”顺成帝摆摆手,终是没让他说出口,“咏儿,既然物证都摆在这了,你也不妨给杜指挥使解释一下。”
秦咏也没想好说辞,只盯着那堆衣物对皇上长长一辑,“这堆侍卫服凭空而来,根本就不该出现在秦家马车,微臣无能,也不知晓是谁陷害我们秦家。”
“秦大公子在兵部为官,也该通晓我朝历法,以为一句‘不知晓’就能了事?”杜铭奕冷声反问。
秦咏的脸终于耐不住怒色,但觑着在场各位也不好发作,脑中纷乱,“此行我们秦家护送马车的是四弟,不如让四弟给杜指挥使解释一下。秦启,不如你给陛下和各位说说侍卫服的事。”
雪青色的长袍动了动,秦启从容的站出来,先是见过皇上,又是见过几位殿下,有条不紊,淡若微风。
“你就是秦启?”
“回禀陛下,正是小人。”
顺成帝神情静漠的打量他,“朕倒是听你父亲提起过你,既然这次跟车队的是你,你便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