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的命运就交给他的父亲。
慕容羽冷冷的看着叶洛云：“那就选右边那碗吧。”
转头看向冒着热气的药碗，叶洛云突然感到一丝心悸。
楚王选了落子汤。
虽然早都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可是真的发生时，还是心如刀割。
她不能对这个孩子负责，不生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佯装镇定地端起药碗，毫不犹豫地将苦涩的药汁全部饮下。
药汁入喉，苦味瞬间弥漫进胃里。
慕容羽看到她那毫不犹豫的样子。
突然笑了起来。
川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生一世一双人。
无论过了多久想起这句话，他都觉得胸口一阵抽疼。
这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历久弥新。
明明知道她另有所爱，纵使他做再多事，也终不及那人万一。
明明知道她心底的人是她师傅。
他们之间有着他参与不了的过去，有着比他更深厚的感情。
她心里没有他，而他偏偏强求，折断她的羽翼，将她锁在这座牢笼里。
她连有了他的孩子，喝落子汤喝得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慕容羽笑着笑着肩膀止不住地晃动。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
终于笑够了，慕容羽一把拍向旁边的黄花梨木桌。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桌子轰然散架，连带着桌上的茶壶杯盏都统统坠落地面，摔成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叶洛云，你不是想要自由吗？”
他豁然转身，带着薄茧的指腹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叶洛云从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眸中，既带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又似乎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怒气，
“你不是想要两清吗？本王如你所愿，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他毅然决然地转身，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
叶洛云伸出手，下意识地就想挽留他。
但指尖只触到了寒凉的空气，连他的衣摆都碰不到半分。
半晌之后叶洛云才缓缓放下了手，颓然地垂下头。
是她欺他，瞒他在先，她没有挽留的资格。
……
离开京都这日，下起了雪。
夜色浓郁得像一滩化不开的墨，叶洛云挑开车帘，冬夜的风冷得让人发寒。顺着车帘灌入，吹乱了她的发丝。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洁白的羽翼在空中打着转。
叶洛云伸出手接着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道：“下雪了。”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叶洛云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京都就像是一场梦，终于要醒了。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屹立的京都城门，高大巍峨。
再见了，京都。
再见了，病美人。
城墙之上，慕容羽覆雪而立，看着疾行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交加的夜色之中。
雪渐渐下大，落了一层在那单薄的紫衣上。
飞岩上前给慕容羽披上一件暗玉紫蒲纹大氅：“殿下，下雪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飞岩欲言又止，叶姑娘还怀着孩子呢，这么大的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慕容羽薄唇微微抿着，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眼瞅着马车越来越远，飞岩焦急道：“殿下您不解释一下吗？那两碗药都是保胎的。您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孩子她想留就留，不想要就自己打了，和本王没关系。”
慕容羽说这话时的眸色比雪更冷。
“飞岩，派人跟着，”慕容羽冷声命令，顿了一下，稍作停顿，用更加冷厉的语气继续道，“如果看到顾川泽前来接应，杀无赦。”
杀无赦……
飞岩心尖跳了跳，看了看殿下的脸色，还是躬身领命。
走下城墙的台阶，飞岩左琢磨右琢磨，殿下的命令有歧义。
他摩挲着下巴，殿下意思是只对顾川泽杀无赦呢，还是如果看到顾川泽来了，对他和叶姑娘一起杀无赦？
越想心中越发毛，飞岩转身，又往城墙上爬去，正好撞上蓝焰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去？”
飞岩摸了摸鼻子：“我觉得殿下的命令有点奇怪，我想去问个清楚。”
随即飞岩将心中的疑惑说了一遍。
蓝焰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抬手敲了下。
飞岩捂着脑袋大叫：“哎呦蓝统领，敲我干什么？”
“那是因为没脑子，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吧。”
“我好心劝你几句，这杀无赦的命我听听就行了，你别真将人给杀了。不管是叶姑娘还是她师父顾川泽，别伤害他们。”
这下飞岩更迷糊了，不杀叶姑娘他理解，顾川泽为什么也不能杀？
看他那一脸迷茫的样子，蓝焰叹了口气道：“你在叶姑娘面前杀了顾川泽，叶姑娘和殿下还怎么和好？”
“你想殿下孤独终老吗？”
五日后，慕容羽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蓝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殿下，刚接到消息，叶姑娘路上被劫走了。”
慕容羽倏地站起来，将砚池打翻了都没有察觉。
叶洛云被摘下蒙眼布，就看见一个身材削瘦的男子嘴角挂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笑，盯着她。
“你是……梁王身边的谋士，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我？
言子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冰冷而嘲讽：“叶大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谁说我们无冤无仇了？”
他缓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叶洛云瞳孔一缩：“言歌你没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给梁王当幕僚？”
她与言歌一同被师傅捡上山寨，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睡一张床。
只是与记忆里那个身材高大，活泼可爱的少女不同，眼前的她骨瘦如柴，眼神空洞。
“是啊，我没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师父不是说你不小心掉落山崖了吗？”
言子书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顾川泽当然说是我不小心摔的。因为是他亲手废了我的武功，将我推落山崖。”
“我多么辛苦才修炼的武功，就这么被顾川泽废了。我怎么能不恨！”
“这怎么可能？师傅不会这么做的……”
“叶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打断了叶洛云的话。
一张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叶洛云十分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男子。
可是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看到叶洛云眼中闪过的迷茫，张玉延拿起一旁的面具，缓缓戴上。
叶洛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销金岛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