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拔剑!
“该死!”澹台冥瞳孔一缩,低声怒骂,骑着乌云冲过去,黑色的内力化作震开一圈百姓,把闭眼等死的陆筝拽上马,咬牙怒吼,“陆筝,你是真想死是不是?!”
陆筝紧抱着他的腰。
不,她只是在赌。
幸好,她赌赢了。
就是输了,也不会死,从得知要上战场时,陆筝就准备好了。
澹台冥能够感觉到环在腰上的瘦弱手臂在颤抖,怒火更盛,异瞳翻涌着冷漠和恼怒:“陆筝,你以为拿捏了孤是吗?”
他突然抱着陆筝翻身下马。
拍了拍乌云,乌云会意,高傲的迈着四条腿离开,不忘顺便把重伤的敌人踩死,鼻子里喷出重重气息,充满不屑。
敌人瞬间围过来。
有士兵,有百姓。
陆筝忽然心生恐惧。
他要干什么?
两人紧贴着,在硝烟纷飞的战场上,若是不看表情,仿佛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
澹台冥牵上她的葇夷,很温柔的姿势,动作却极其粗暴,强行领着她拔出冰霜凑近陆筝耳畔,用带着温柔的语气,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小九,要让孤重新爱上你,你得学会杀人啊。”
不,不要。
陆筝俏容煞白,猜到他要做什么,用力挣扎着。
白嫩的手上,是发红的指印。
“不然,怎么和孤并肩呢?”澹台冥低笑,话语里,却是凉薄和残酷,“今天孤来教你。”
“唰!”
冰霜被拔出。
澹台冥左手锁住陆筝的左臂和腰间,让她整个人无法动弹,只能像个纸做的傀儡,顺着他的动作出剑。
“嗤。”
一个。
“叱。”
两个。
……
冰霜残忍的抹去敌人脖子,滚烫鲜血飞溅到陆筝绝美的脸上,血珠挂在长卷的睫毛上,灼人又红得艳丽诡异,和那张煞白的俏容形成鲜明对比。
红……通红……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进陆筝鼻翼。
她整个人在杀了两个敌人后,已经彻底僵住。
本以为已经做好准备,可真到了战场上,才发现太天真了!怵怕刻在骨子里,满是尸体和厮杀的战场,将她吞噬的恐怖回忆瞬间被勾起,恐惧侵占大脑。
冷,彻骨的冷。
眼前澹台冥握着她的手,要把剑刺向百姓。
“不要!”陆筝尖叫。
澹台冥恍若未闻,带着她刺进百姓心脏。
百姓死不瞑目,倒下去前把血喷向他们:“我在地狱等你们,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澹台冥冷笑勾唇。
扮作百姓的士兵,和他装什么无辜。
澹台冥又带着陆筝去寻人群里剩下的士兵,能够感觉到,陆筝已经接近崩溃,过了今日,就不会再死皮赖脸的靠近他。
怕是再想起,也只剩恐惧。
到时就能如愿把她送回上京。
澹台冥很满意这种结果。
他,不需要人爱。
“住手!”陆筝声嘶力竭的吼着,整个人不停颤栗,眼睛通红,声音里满是哽咽哀求,“澹台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停手好不好?”
“我求求你,快停手。”
她嘶声呓语着,眼眸里盛满恐惧。
任谁都能听出痛苦。
偏偏亲密抱着她的男人不为所动。
澹台冥俯首,边带着她轻易的杀人,边用恩赐的奢华语气在她耳畔问:“小九不是想孤爱你吗,孤在教你最直接的办法,杀够千人,孤的心就是你的了。”
“还是说,小九不想要孤的爱了?嗯?”
又是一剑。
没能杀掉伪装的士兵,澹台冥轻飘飘握着陆筝的手,又补上一剑。
冰霜已经浸满鲜血。
红得可怖。
血液倒流,灼烧着陆筝的手。
陆筝通体发凉,恶魔,生病了的澹台冥就是恶魔。他太清楚怎样伤害她了,一剑又一剑,残忍割下她的心脏,却又不屑,随手丢进满是虫蚁的角落,任由它们啃噬。
泪水顺着眼角淌下。
一颗又一颗。
划过脸颊混融着血水,泪水变得胭红,像是落下血泪般,在煞白的娇容上,竟有种诡异的悲恸美感。
悲伤,痛苦,迷茫。
泪水落到澹台冥手背上,明明已经凉了,却莫名灼人得很。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远去。
灼得他心烦意乱,本来带笑的俊容瞬间覆上寒霜,低头见她呆滞盯着前方无声落泪的模样,心口莫名一窒。
竟然生出想抬手帮她擦泪的冲动。
澹台冥停下动作,低沉的声音带着别样的意味深长:“小九,你如果跪下来求孤,孤就停手。”
陆筝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
当初能得他注意,也是因为那同他很像的一身傲骨,让他想折断。
曾经没能做到的事,现在可以做做。
等了许久,并没有得到回应。
澹台冥皱眉低头,陆筝还是保持着刚刚的模样,直愣愣盯着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小……”
一直被钳制的左臂以自残为代价,倏的反击,陆筝顺势夺回冰霜,冷冷站在对面。
她的眼神空洞。
左臂因骨节错位不自然的下垂。
澹台冥没想到陆筝会舍得伤他,那一肘击震得他胸口极疼,再抬首时陆筝已经提着冰霜砍了过来。
澹台冥堪堪避过。
陆筝的战斗力,比平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招招不留情。
她想杀了他。
“陆筝!”澹台冥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有错愕,有放松,也有恼怒,眸色冰冷,“再敢动手,孤真的会杀了你。”
他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作用,陆筝此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行动:杀了他,杀了他就能休息了。
杀了他,一切就能结束!
澹台冥完全没想到陆筝会被逼到这个地步,她是想和他同归于尽,当一对死鸳鸯?澹台冥冷笑,不准备再留情。
对上那张满是泪痕的俏容,心又莫名颤动。
“王!”一直留心他们的白鹤,见到陆筝的模样,心里涌出不好预感,“王,陆大夫和峡谷时一样了!您快跑!”
跑?
澹台冥嗤笑。
杀了她就是,逃跑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不屑去做。
澹台冥运起内力,对准朝自己攻来的陆筝,那双麻木眼眸里没有半分他的影子,看得澹台冥凭生烦躁。
陆筝的眼睛,长得和宸宸很像。
那小子如果知道陆筝死了,不知道会怎么哭。
“陆筝,孤就再饶你一命。”澹台冥俊容难看。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悄然松的那口气。
澹台冥准备将陆筝打晕,结果却找不到机会,只能被迫运起轻功边跑,边找时机下手。
他气质矜贵高傲,半分看不出是在逃跑,反而像是在散步。
但事实就是他在逃!
澹台冥神色发寒,早知她发起疯来这般厉害,就不该把她逼得太过。
偏偏陆筝还就追着他一个人砍。
疯起来都只认准他,还真是把他“爱”到了骨子里啊,澹台冥咬牙切齿的想。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妇女,见澹台冥要到跟前了,眼底闪过杀意,不动声色抽出背篓下的暗器。
拇指细小的节状铁索被甩出。
约两尺长。
其头部是合拢的半圆形铁圈,隐约猛看到内部一圈皮革做的囊,藏着数把快刀,连接在一条铁链上,只需轻轻一拉就会搅烂骨肉,散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凛冽寒芒。
难以想象如果扣在人的头颅上,会是怎样下场。
尖细的声音像是太监:“澹台冥,受死吧!”
白鹤脸色骤变,是血滴子!
王倒是能躲开,可王一旦躲开,血滴子势必会锁住王妃。
澹台冥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落向那伪装成妇人的太监,翻涌着危险杀意,仅仅一眼,便让本已经视死如归的太监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该躲开。
可脚像灌了泥沙。
一旦避开,陆筝会尸首分离,若不避开,重伤的就是他。
“王,快躲开!”
须臾,澹台冥做出决定,抬起左臂去接血滴子。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同时一掌朝太监拍去。
白鹤等人齐齐变了脸色:“王,不要!”
被血滴子咬住,骨肉都会成烂泥。
剧痛传来,澹台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居然以自伤为代价,救了陆筝。
澹台冥俊容瞬寒。
血滴子还咬着他的手,只需要太监拉一拉,左臂就会全废。
如此大的破绽。
陆筝呆呆看了眼他血流如注的左臂,这是她要杀的人,怎么受伤了?
愤怒涌出。
空洞目光落到表情狰狞的太监身上,突然抬剑斩向空中要绷直的铁索,铬铁制作的血滴子,竟然被当场斩断!
太监得意的笑僵在脸上。
不可能!血滴子怎么会被斩断!
不可思议还没浮现,就被白鹤一刀了解。
只余震惊。
斩断血滴子的陆筝也没吃到好处,冰霜反弹,哪怕尽力控制,还是自眼角而下,将娇嫩的左脸划出一道浅薄血痕。
陆筝有些许迷茫。
而后目光落到澹台冥身上,举起了冰霜:“杀了你!”
白鹤趁着陆筝走神,眼疾手快到了陆筝身后,一个手刀将陆筝劈晕。
陆筝软绵绵的栽倒下去。
白鹤想去接,一只大手比他反应更快,将浑身是血的陆筝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