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一噎,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几位夫子去用膳。
没关系,他吃不了,这两个小儿也别想吃。
结果落雨端上来一碗粥和药,沉稳的道:“夫子见谅,小公子体弱,必须按时喝药。”
至于宸宸,早就吃糕点吃饱了。
夫子:“……”
他这么大的年龄,与小孩子计较传出去还得了。
这绝对不是屈服于摄政王府,绝对不是!
于是,他苦兮兮的讲课,安安搅和着肉粥,那味道几乎传进鼻子刺激味蕾,偏偏安安静得很,好似真的在听他讲课……眼见宸宸不安分的托腮,他登时窃喜,面上佯装发怒的挥起戒尺:“坐需得如钟,昨日刚教过的这就忘了?”
戒尺非但没有打到宸宸。
“啪!”
落到课桌上发出极大声响。
如果不是宸宸躲开了,这一戒尺下去会怎样不言而喻。
安安喝粥的动作一顿,眸子微眯。
嘲笑娘亲在前,殴打哥哥在后。
就且给他等着。
“忘了又怎么样?”宸宸瞪大眼睛,跳起来去抓夫子的胡子,“我娘亲都不舍得打我,你居然敢打我,看我不揪光你的胡子!”
夫子登时后退。
嘴里不停念叨着。
“顽固不化,愚昧……啊!”
夫子被绊倒,摔倒在地。
白笖偷偷朝宸宸眨眼。
宸宸直接冲过去骑在夫子身上,毫不留情的扯掉胡子。
夫子嗷嗷直叫。
“哥哥。”终于在夫子的胡子被嚯嚯得差不多后,安安喝下最后一口药,“别欺负夫子,该吃饭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
纷纷明白对方的意思。
白笖把夫子扶起来,安安代宸宸道歉,稚嫩的小脸不同于宸宸的嚣张,满是愧疚:“夫子对不住,我哥哥从小顽皮,为表歉意,我们请夫子用膳吧?”
“落雨。”
落雨瞬间明白,挥手让人把菜端上来。
“哼!”宸宸冷哼一声。
夫子不仅胡子没了,身上的衣裳什么都全乱了。
他气得发抖。
明日上朝怎么去见那些同僚啊!难不成他还要用这副尊容去国寺祈福?气煞他也啊!
偏偏他还不能拿这个小儿如何。
气归气,面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无法拒绝,尤其安安一脸诚恳的请他就坐。
“你很好。”他理了理衣袍坐下,夸奖安安的同时不忘贬低宸宸,“离开时本官会和摄政王大人夸奖你,也会把你这不听话哥哥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摄政王!”
安安面无表情。
哦,他不稀罕。
宸宸瞪大眼睛:“你个老壁灯连头发都不想要了是吧?”
“……”
夫子不明白老壁灯是什么意思,想来也不就是什么好词。
“我不吃了!”宸宸气愤离席,“我去找令沢叔叔玩。”
没了宸宸这个糟心的。
夫子心情顺畅不少,见不怎么动筷,一举一动都像侍奉弟子的安安,偏见都少了不少,用起膳来都有点飘飘然。
吃得差不多后。
一方帕子递上。
夫子正要擦嘴,突感不妙,怎么腹部闹腾起来了。
“如厕,本官要如厕!”他捂着来势汹汹的肚子,“东司在哪里?”
东司是茅房的优雅叫法。
常用于文官。
安安脸不红心不跳:“西北侧。”
刚想说东南方的白笖默默竖起大拇指。
那儿是几位夫子的聚集地,还有不少下人,这位夫子要是忍不住,脸可就丢大发了。
……
玄奇刚伺候完澹台冥用膳,就见一个小短腿跑了进来,理直气壮的开口告状:“澹台叔叔,我把教礼课夫子的胡子全拔了,他想对我乱用酷刑。”
“他还对娘亲有意见,娘亲是你带回来的,对娘亲有意见不就是对你有意见吗?”
玄奇:“……”
好一招祸水东引。
这黑状告得。
玄奇看向澹台冥,摄政王殿下处置了楚南华,心情很不错:“拔就拔了吧。”
宸宸喜滋滋的。
他就知道澹台叔叔会站在他这边。
冥魂卫走进来一人,附耳和玄奇说了什么,玄奇看向宸宸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王,那位夫子不仅当着许多人的面窜肚,还隐隐有些脱发,毫无颜面可言,正在闹着要自杀。”
宸宸瞪大眼睛。
澹台冥睨向他。
“一个大男人要自杀,羞羞。”宸宸那是半点不心虚,嫌弃的撇了撇嘴,这已经是他们给的最小教训,谁让那夫子看不起娘亲。
澹台冥见他理直气壮得像个混世魔王,这小家伙和他那个娘亲一样,一点点的得寸进尺。
不过他很满意。
那天他说的话,宸宸全听进去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装委屈,更不屑去用那些阴招诡计。
“那就赐死他吧。”澹台冥懒洋洋道,“拦着人去死,不符合摄政王府宽宥的名声。”
玄奇:“是!”
宸宸傻了眼,赐,赐死吗?
他们和夫子的恩怨已经了清,赐死会不会太严重,夫子的家人会为他难过的。
“我原谅他了。”宸宸赶紧道,“他罪不至死,家里肯定有人在等他回去,澹台叔叔你就放过他吧。”
澹台冥眯眸。
和那女人一样心软。
家人?敢在他摄政王府放肆,那就把家人送去和他团聚。
不过既然有人为他求情。
澹台冥见宸宸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杀意淡了些:“那就不杀,你去告诉玄奇,说孤收回旨意了。”
“澹台叔叔你真善良,是世界上最俊美最好的男子!我以后也要成为你这个样子!”
宸宸留下彩虹屁后朝囹圄院跑去。
呼,玄奇叔叔可是腿很长的。
澹台冥身体有刹那僵硬,成为他这个样子?他可不善良,甚至这两个字,更像是他的反义词。
一碗药端上来。
灰黑冒泡,空气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孤不喝。”澹台冥面无表情。
令沢知道这位爷难伺候,除非到了不能忍之时,否则绝不喝药。
“真不喝?”他皱眉,“这可是陆筝连夜出去挖的药,我看了,都是专门疗养的好药,她估计是不知道府里有,你好歹给点面子喝口,别辜负她为此受的伤。”
陆筝要是好好待在院子里,根本不会被找到机会刺伤。
澹台冥冷冷盯着令沢。
那个女人受了伤与他何干。
别以为他不知道陆筝向玄奇要了早钱。
“我放这儿了。”令沢索性耸耸肩,“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倒了吧。”
他得去找陆筝说国寺的事。
他不去,总得有人跟着去。
虽说陆筝受伤了还让她跟随不厚道,但总得把这烂摊子交出去。
得知陆筝不在,令沢转角碰到了闻人音。
闻人音依旧浑身叮当作响,如同异类,可她自己浑然不觉:“令公子,听说你想要天山雪蚕,我有。”
“可以给我泠草的种子吗?”
令沢挑眉,略作思索:“泠草可是很难种的。”
就连他,都是在摄政王府真金白银的支持下才找到地方种植泠草。
“没关系。”
“好,那我给你。”
闻人音松了口气。
令沢道:“虽然皇后寿诞已经过去,但马上就是大夏的祈福盛宴,两位公主可观礼后再走。”
闻人音仿佛没察觉到套话,兴奋道:“嗯嗯,敏敏有和我说,说祈福大典可热闹,十年前大夏摇摇欲坠,祈福之后摄政王殿下就杀出来!”
令沢笑了笑。
“那提前预祝公主玩好。”
摄政王府的鸡飞狗跳
陆筝是不知道的。
她无视整个陆家的阴阳怪气,给老太太针灸,又陪老太太用完午膳后才离开。
“筝儿。”老太太抓着她的手,“你要不回府来住,摄政王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病的话有需要去就好。”
“没事。”陆筝道,“我答应了他。”
老太太无奈。
林嬷嬷送陆筝出府,刚好遇到被陆世城请回来的陆锦。
狭路相逢勇者胜。
“凶手,麻烦让让。”
陆锦脸色不变,捏着帕子的手却紧了紧:“不知长姐在说什么。”
擦肩而过的刹那
陆筝幽幽道:“玩火的人,终有一日会烈火焚身。”
“五年前,竹轩。”
陆锦心口掀起惊涛骇浪。
她知道,她竟然全都知道!
不,不能慌。
马上就是祈福大典,南华会被立为储君,只要她成了太子妃,何惧一个小小的陆筝。
更何况……
陆锦忽然笑了,笑容温婉得体,她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体面的走进永宁侯府。
“陆姑娘,陆姑娘。”
身后传来喊声。
陆筝听出来人,抓紧步伐试图离开。
可惜她还是太慢。
凌安曜拦在她面前,换下了武将装束,一身淡黄色束腰衣袍少年感满满,豪放又不失张扬:“陆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不知陆姑娘用了午膳没?我请陆姑娘。”
凌安曜把陆筝的情况打听了个清楚,非但不介意她住在摄政王府,反而还极其敬佩。
如此大胆,不愧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用过了。”陆筝头疼得很,“凌将军,我昨晚就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之间并无可能。”
凌安曜咧嘴一笑。
“我也说了,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他手里拎着东西:“听说你是个大夫,这是我从皇上御赐之物里找出来的药材,都给你。”
陆筝本欲拒绝。
目光无意扫到里面的一个半开盒子,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