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后怕。
剑被夹在指尖,玄奇一脸后怕,要不是他反应快,这剑就砍他脖子上了。
“我看你才疯了。”白笖哪能想到他半夜不睡,偷偷摸摸跑过来,没好气的收起剑,“你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别又是为银票的事来的。”
玄奇有些心虚。
那不是不知该怎么和白笖有首尾,随意扯的慌。
“我又数了数,没问题。”玄奇把手里的黑色披风递给她,“为表歉意,这件披风我还用银碳烤了烤,很暖和。”
“夜里凉,你……穿着吧。”
玄奇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紧张得不像话。
她会不会看透他的意图?
不,她没那么聪明……可万一呢?如果她拒绝他他该怎么办。
……
白笖狐疑的盯着玄奇,实在想不通这人发什么癫。
“你是玄奇?”她迟疑。
玄奇皱眉,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要不要给个话!收起你那看异族的眼神。”
对嘛这才是玄奇。
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白笖收下披风,高大的披风有些拖地,把她衬得格外娇小,她也不在意,径直坐下抱着武器守在帐门口。
反正不是她的披风,不用她洗。
哼。
和她对着干这么多次,就要让玄奇堵堵心。
“你怎么还不走?”没听到玄奇离开的动静,白笖很是不解。
东西不都送完了,还杵在这儿看什么。难不成是妖精,吸收月光精华后会变精怪?
玄奇:“……”
秘籍上不是写了,多数女子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娇羞。
尤其是从前有仇的,更会不知所措,另眼相看吗?他怎么看不出来白笖有半分羞涩……
“我饿了。”他憋出这么一句话。
白笖立刻要把披风扯下来。
好啊她说玄奇怎么会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想让她半夜去打猎。
做梦!
“你干什么?”玄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暗骂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我是想问你饿不饿,需不需要我给你捎带点吃的?”
白笖:“你是不是想给我下毒。”
玄奇一张脸铁青。
不想再被气下去,他索性拍拍屁股离去。
“果然如此。”白笖冷笑连连,鄙夷,“还想害我,也不看看就那斤两,我会上当?”
小半个时辰左右,玄奇拎着几条烤鱼过来,还有几个黑乎乎的土豆红薯。
把后者丢到地上。
玄奇把鱼往白笖眼前一放,见白笖满脸不信任,忍着火气自己咬了口,意思很明显:没毒,吃吧!
白笖越发觉得不对劲。
玄奇一定有所图谋。
“你是不是想讨好我家姑娘?方便日后犯错让她去求情?”她异常严肃,“光这可不够,我家姑娘可是日后的王妃,身为她的贴身婢女我的地位水涨船高,不是区区几条烤鱼可以收买的。”
思来想去,能让玄奇变脸的原因只有这一个。
王府下人们私下可都称呼玄奇为笑面虎,说他最是崇拜澹台冥,是王的第一拥趸。
平时也最铁面无私。
玄奇:“……”
他表现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担心她受寒,怕她饿到肚子,这是寻常男子会对女子做的事吗?
就是许多订亲的夫婿也做不到这份上。
玄奇咬碎了牙齿。
“不是?”白笖从他的脸色来猜测,突然就神色大变,异常惊恐,“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天啊,我此生也不算作恶多端吧。”
玄奇:“……”
很好,气血开始逆行了。
一口老血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
“你想多了!”见她满脸惶恐和绝望,玄奇的后嘈牙咬得嘎吱作响,“收起你的自!作!多!情!我只是想要讨王妃一个恩典而已。”
白笖如同劫后余生的拍着胸脯。
吓死她了。
有什么话就不能说清楚吗。
玄奇被她的侥幸刺痛,脸色愈发黑了,他真有这般糟糕?让她觉得被他看上是作恶多端。
偏偏他还真看上了她。
不争气!
玄奇暗骂自己犯贱:“你日后有什么需要的,都来找我,求得恩典前,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白笖好奇:“什么恩典?让姑娘为难的事,我可不帮。”
“不会让王妃为难。”见她还要问,玄奇掩住躲闪,把鱼递给她,“快吃,再不吃鱼该凉了。”
白笖:“可我不饿啊。”
玄奇:“……你怎么不早说。”
白笖莫名其妙:“你又没问我。”
玄奇:“……”
合着他白抓了鱼来烤,玄奇黑着脸拿着鱼离开,拿去给守夜的白鹤。
由于玄风脸挂彩,今晚白鹤暂代其职。
“你不是不吃鱼?”白鹤讶异,看了眼手里的鱼,笑眯眯的表情上闪过晦暗,“还是无骨鱼,这可不好找呐,烤给谁的?”
玄奇自觉没脸。
“随手抓的。”他道,“慢慢吃,我回去养精蓄锐。”
白鹤咬着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望向某个方向。
……
“姑娘,玄奇昨晚来献殷勤,说要求一个恩典。”白笖转头就把玄奇卖了,见落雨在给陆筝梳发,瀑布般浓密的青丝握在手里,再用白玉簪一绾,利索的闺阁女子发髻被扎好,衬得陆筝娇容玉面,好不倾城迷人。
做完这一切,落雨又去给乖乖等候的小狼梳头发。
“但他不说恩典是什么,您说我要不要趁机敲他一笔?”
陆筝正在欣赏落雨的手艺,来了五年,她依旧只会最简单的束发。知道两人有仇,白笖是知道分寸的,也不会太过过分:“你想敲就敲。”
白笖瞬间乐开了颜。
去还披风的时候,直接对玄奇伸手:“先给我一百两。”
玄奇正在站值。
两旁都是身材挺拔、目不斜视的戴着面具的冥魂卫。
虽然一个个目光炯炯,心思却不约而同的飞了:这不是王妃的侍女?奇大人竟然直接下手了,真真是好家伙。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他们的心思如何愤懑感慨,白笖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来还个披风,却万万想不到,坐实了某些人的小心思。
玄奇直接就是一千两。
一百两算什么,好点的钗子都买不了!
“不够再找我要。”他怕一时给太多,让白笖起疑。
白笖在心里骂了句冤大头,也没多想,只当他是为了那个恩典全心全意讨好她。
玄奇看向下属,目光一扫,成功让几人浑身紧绷。
他冷声道:“如果让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军棍伺候。”
几人:“属下明白。”
他们又不是令沢大人,也没令沢大人那么大的胆子,什么都敢传。
他们要命!
周周拎着食盒,在主账外碰到牵着安安的陆筝,两人简单对视就错开视线。
倒是安安,有些踌躇。
他看出周周姨姨似乎变得很奇怪,不知要不要打招呼。
“周小姐,日后请不要再送吃食来了。”玄奇面无表情的拒绝,“王不会吃,我们也不会收,请收起您那份不该有的龌蹉心思。”
周周的一举一动,不就和他讨好……呸,关心白笖一样吗。亏他以前眼瞎,竟然半点没看出周周也是个不安分的。
周周被直白拒绝,有些难堪。
捏紧提篮,她想反驳。
“周小姐,我们只会有一位王妃,那就是陆筝。”两位小主子都生了,再来第二个别说王不接受,他们这几个暗卫统领也不接受,“您别白费心思了,收拾收拾,明天会有人送您回上京。”
最后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强硬的命令。
身为王的得力干将,这种事怎么能让王来处理,必须义无反顾的扫清一切障碍!
周周瞪大眼睛。
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不,她不能回去。
周周匆匆提着食盒离开,呆愣的坐在铜镜前,神色迷茫。
走了就再没有机会,可是澹台冥说一不二,她要用什么理由留下来?
若她重伤,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周周翻出剑,想捅自己一剑……突然她想起什么,僵硬的放下见剑,掏出一包药粉。
那是曾经陆筝给她拿捏府中恶仆的慢性毒药,据说无色无味,解开也需要时间,一天不吃解药就无法忍受。
陆筝来得匆匆,应该没带这毒的解药。
只能帮她针灸。
这样她就能留下来了……只是要赌吗?
平心而论,如果换作她,她不会帮想抢夫君的坏女子,哪怕这女子曾经是她的好友。
周周苦涩低头。
可是她真的不想就此离开。
……
陆筝还不知周周因为玄奇的一句话陷入了纠结,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你说周周不见了?”
“是的。”落雨点头,“昨晚就没见到她,奴婢觉得不对,今天去看望,恰好碰上准备请周小姐回京的冥魂卫。细问之下才发现,周小姐不见了。”
周周的帐篷在闻人音旁边,离主帐不近。
由于她是女子,冥魂卫到底不怎么好过于关注。
陆筝神色严肃:“你们先去找人,我去找澹台冥。”
闹别扭归闹别扭,要真是周周在前线失踪,不是陆筝想看到的。
想到周周一个女子,这儿离西周屯兵地又不远……陆筝是真怕周周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