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盛放的时节,祁国皇宫的御花园成了一片香雪海。鹅黄色的梅朵缀满枝头,冷香沁人心脾,却掩不住空气中暗涌的算计与试探。
言倾城坐在马车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暗纹——那是秦大夫特意为她绣的防护纹路,里面藏着能解百毒的药粉。晚翠坐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月白色锦袍的裙摆,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小姐,等会儿到了宫里,柳姨娘和二小姐肯定不会安分,您可得多当心。”
“放心。”言倾城抬眸,眼底映着车窗外掠过的宫墙,“她们想找麻烦,也要看我接不接招。”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外,言正明早已带着柳姨娘和言月柔等候在那里。言月柔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色衣裙,头上簪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刻意打扮得娇俏动人,只是看向言倾城的眼神里,仍藏着一丝未消的怨怼。
柳姨娘则换上了一身石青色褙子,脸上堆着得体的笑,见言倾城下车,主动走上前:“倾城,今日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等会儿我们娘仨一起赏梅,也让旁人看看我们言家的和睦。”
“母亲说得是。”言倾城淡淡应着,目光却掠过柳姨娘袖口——那袖口绣着一朵精致的海棠,与前世她中毒时,柳姨娘所穿衣物的纹样一模一样。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众人一起入宫。
御花园的赏梅宴设在揽月亭,皇帝楚询尚未到场,亭内已坐满了京中权贵。楚景渊正被一群世家公子围着,而楚原珩则独自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虽已是寒冬,却仍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姐姐,你看那株红梅开得多好,我们过去看看吧?”言月柔突然拉着言倾城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
言倾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颔首道:“好啊。”她知道,言月柔肯定在前面设了圈套,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两人沿着石板路走向那株红梅,柳姨娘则借口和其他夫人们寒暄,远远跟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她们的动向。走到一处假山旁时,言月柔突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朝着言倾城撞了过去。
言倾城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伸手虚扶了一下——这一扶,正好将言月柔袖口藏着的一小包粉末蹭落在地。那粉末遇风即散,却被早有准备的晚翠用绢帕悄悄接住了一角。
“姐姐!你怎么不扶我?”言月柔摔倒在地,发髻散乱,步摇掉落在一旁,眼眶瞬间红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赏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围的宾客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柳姨娘立刻快步上前,将言月柔扶起,对着言倾城厉声指责:“倾城!月柔好心拉你,你怎么能推她?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上次帕子的事,故意报复她?”
言月柔趴在柳姨娘怀里,哭得更凶了:“母亲,我没有惹姐姐生气,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推我……”
熟悉的戏码,熟悉的栽赃。言倾城站在原地,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地上的步摇,又看向言月柔沾了泥土的裙摆,缓缓开口:“妹妹,我并没有推你。刚才你脚下打滑,我本想扶你,可你却朝着我撞过来,我若是不避开,恐怕现在摔倒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你胡说!”言月柔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周围的宾客,“大家都看到了,是姐姐故意躲开,还推了我一把!”
几个与柳姨娘交好的夫人心领神会,立刻帮腔:“是啊,刚才我们好像看到言大小姐推了二小姐一把。”
“就算是月柔不小心打滑,做姐姐的也该扶一把,怎么能躲开呢?”
言倾城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看向晚翠:“晚翠,刚才你站在旁边,应该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你来说说,我有没有推二小姐?”
晚翠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各位夫人、小姐,我家小姐并没有推二小姐。刚才二小姐脚下打滑,朝着我家小姐撞过来,我家小姐为了避免两人都摔倒,才侧身避开的。而且,二小姐摔倒前,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口掉了出来,只是那东西遇风就散了,我没看清是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将刚才接住粉末的绢帕递了出来,虽然绢帕上只有一点点粉末残留,却足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说道:“你胡说!月柔的袖口怎么会有东西掉出来?肯定是你看错了!”
“是不是看错了,找太医来看看就知道了。”言倾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刚才那东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异香,我担心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若是不小心沾到了,恐怕会出事。为了各位的安全,还是请太医来检验一下比较好。”
她的话一出,周围的宾客顿时慌了。若是真有有害物质,万一沾到了自己身上,那可就麻烦了!纷纷附和道:“是啊,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放心些。”
“要是真有问题,可不能姑息!”
柳姨娘和言月柔脸色惨白,她们没想到言倾城竟然会这么做。那粉末是柳姨娘特意找太医配制的,能让人皮肤瘙痒,本想让言倾城沾上,出个洋相,没想到竟然被晚翠看到了,还被言倾城抓住了把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那就传太医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楚原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仍握着那把折扇,眼神淡漠地扫过柳姨娘和言月柔,最后落在言倾城身上,“若是真有有害之物,在御花园里出现,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楚原珩开口,无人敢反驳。很快,太医院院判就带着两个太医匆匆赶来。晚翠将绢帕递给院判,院判仔细闻了闻,又用银针测试了一下,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回靖王殿下,各位夫人、小姐,这绢帕上的粉末确实含有有害物质,是用几种刺激性药材配制而成,沾到皮肤上会引起剧烈瘙痒,若是吸入过多,还会让人头晕目眩。”
“什么?竟然真的是有害之物!”
“没想到言二小姐竟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她想干什么?”
“刚才她故意撞向言大小姐,不会是想把粉末弄到言大小姐身上吧?”
宾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柳姨娘和言月柔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警惕。言月柔再也忍不住,双腿一软,差点再次摔倒,幸好被柳姨娘死死扶住。
柳姨娘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对着院判厉声说道:“你胡说!这肯定不是月柔的东西!说不定是你们太医院检验错了,或者是言倾城和她的丫鬟故意栽赃陷害我们!”
“是不是栽赃陷害,问问二小姐就知道了。”言倾城看向言月柔,眼神锐利,“妹妹,刚才你袖口掉出东西的时候,周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你若是再狡辩,恐怕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而且,这种有害粉末,寻常人家根本得不到,只有太医院或者有权有势的人才有办法弄到。柳姨娘在宫中认识不少人,想必很容易就能弄到这种粉末吧?”
她的话直指柳姨娘,让柳姨娘瞬间语塞。周围的宾客也纷纷点头,毕竟柳姨娘在京中交际广泛,确实有能力弄到这种粉末。
就在这时,太监高声通报:“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立刻噤声,纷纷躬身行礼。楚询穿着明黄色龙袍,在皇后和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姨娘和言月柔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刚才朕在远处,好像听到这里很热闹,出什么事了?”
柳姨娘见状,连忙拉着言月柔跪了下来,哭着说:“陛下,臣妾冤枉!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臣妾和月柔,说我们随身带着有害粉末,还说我们想害言倾城,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言月柔也跟着哭道:“陛下,臣女冤枉!臣女根本不知道什么有害粉末,是姐姐和她的丫鬟故意陷害臣女!”
楚询的目光落在言倾城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审视:“言倾城,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倾城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言月柔故意撞她、晚翠看到粉末掉落、太医检验出粉末有害等细节,句句清晰,条理分明。
晚翠也上前一步,将绢帕递给太监,恭敬地说:“陛下,这就是沾了粉末的绢帕,太医已经检验过了,确实是有害之物。”
楚询接过绢帕,闻了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看向柳姨娘和言月柔,眼神里充满了不满:“柳氏,言月柔,你们可知罪?竟敢在御花园中携带有害之物,还想陷害自己的嫡姐,简直是胆大包天!”
柳姨娘和言月柔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陛下,臣妾(臣女)冤枉!求陛下明察!”
“明察?”楚询冷笑一声,“太医已经检验过了,还有这么多宾客亲眼所见,你还敢说冤枉?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柳氏和言月柔打入天牢,彻查此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柳姨娘和言月柔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是被侍卫拖了下去。
言正明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来请罪:“陛下,是臣管教无方,让家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求陛下责罚!”
楚询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言正明,你身为户部侍郎,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还有何颜面担任官职?朕暂且饶你一次,若是日后再出此类事情,朕定不轻饶!”
“谢陛下恩典!”言正明连忙磕头谢恩,额头上满是冷汗。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宾客们看着言倾城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婉的嫡小姐,竟然如此有胆识,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反将了柳姨娘和言月柔一军,让她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楚景渊站在一旁,看着言倾城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言倾城竟然变得如此厉害,更没想到楚原珩会多次帮她。他心中暗暗警惕,看来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视言倾城了。
楚原珩则走到言倾城身边,低声说道:“言小姐好手段。”
言倾城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感激:“多谢靖王殿下刚才出手相助,若不是您,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举手之劳。”楚原珩淡淡应道,目光落在她的袖口上,“刚才你侧身避开的时候,动作很利落,看来是有备而来。”
言倾城心中一动,楚原珩果然观察力敏锐。她没有隐瞒,轻声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楚原珩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揽月亭。言倾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经过这次赏梅宴,她和楚原珩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这对她以后的计划,无疑是有利的。
赏梅宴继续进行,只是气氛却比之前沉闷了许多。楚询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不佳,没坐多久就带着皇后离开了。宾客们也无心赏梅,纷纷找借口告辞。
言倾城跟着言正明一起出宫,坐在马车上,言正明看着她,眼神复杂:“倾城,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只是……柳姨娘和月柔毕竟是你的家人,你何必做得这么绝?”
言倾城抬起头,看着言正明,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家人?父亲,在柳姨娘和月柔一次次陷害我和母亲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把我们当成家人?若不是我这次有准备,恐怕现在被打入天牢的就是我了!父亲,你身为一家之主,不仅不保护我和母亲,反而一味偏袒柳姨娘和月柔,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做得绝?”
言正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他知道,言倾城说得对,这些年来,他确实忽略了言倾城和苏婉清,一味偏袒柳姨娘和言月柔,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我……”言正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倾城不再看他,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壁上。柳姨娘和言月柔被打入天牢,只是她复仇路上的一小步。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清除言家内部的隐患,然后联合镇国公府和楚原珩,一步步瓦解皇帝楚询的势力,为前世的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
马车缓缓驶回言家,刚到门口,就看到苏婉清和秦大夫站在那里等候。苏婉清看到言倾城,连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倾城,你没事吧?刚才我听苏管家说,你在宫里遇到了麻烦,还把柳姨娘和月柔打入了天牢?”
“母亲,我没事。”言倾城笑着说,“柳姨娘和月柔罪有应得,她们在御花园中携带有害粉末,想陷害我,被陛下发现了,才被打入天牢的。”
秦大夫也走上前,点了点头:“大小姐做得好!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就该让她们受到惩罚。只是……柳姨娘在宫中还有不少关系,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大小姐以后还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言倾城点了点头,“秦大夫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而且,外公很快就要从边关回来了,有外公在,柳姨娘的那些关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婉清和秦大夫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有镇国公苏振南回来坐镇,言家的局面,一定会有所好转。
接下来的几天,言倾城一边处理言家的事务,清除柳姨娘留下的势力,一边派人去天牢打探柳姨娘和言月柔的消息。据打探的人回报,柳姨娘在天牢中并不安分,一直在想办法联系外面的人,试图为自己和言月柔脱罪。
言倾城冷笑一声,她绝不会给柳姨娘和言月柔任何机会。她立刻让人去通知苏忠,让他暗中监视柳姨娘在宫外的关系,一旦发现有人试图为柳姨娘脱罪,就立刻阻止。同时,她还让人收集柳姨娘这些年来利用言家资源,为自己和娘家谋取私利的证据,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些证据呈交给皇帝楚询,让柳姨娘永无翻身之日。
就在言倾城紧锣密鼓地准备时,边关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镇国公苏振南率领大军,大败蛮族,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就会抵达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言倾城和苏婉清都激动不已。外公回来了,她们终于有了强大的靠山,以后再也不用害怕柳姨娘和那些想害她们的人了!
“母亲,外公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言倾城抱着苏婉清,眼中满是喜悦。
苏婉清也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啊,你外公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欺负了!”
秦大夫也笑着说:“镇国公回来,不仅能保护大小姐和夫人,还能在朝堂上牵制皇帝的势力,对我们以后的计划,非常有利。”
言倾城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外公回来,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接下来,她要和外公、秦大夫、苏忠,还有楚原珩一起,联手对抗皇帝楚询,为前世的悲剧,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几天后,京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迎接镇国公苏振南班师回朝。言倾城和苏婉清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大军,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期待。
苏振南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铠甲,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威严。他看到城楼上的言倾城和苏婉清,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对着她们微微颔首。
大军缓缓进入京城,直奔皇宫。皇帝楚询亲自在宫门外迎接,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忌惮。苏振南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极高,一直是楚询的心腹大患。如今苏振南大败蛮族,班师回朝,威望更是达到了顶峰,楚询心中的忌惮,也更深了。
苏振南在皇宫中与楚询周旋了许久,才得以离开。他没有回镇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言家。
看到苏振南走进言家大门,言倾城和苏婉清立刻迎了上去,跪倒在地:“外公(父亲)!”
苏振南连忙将她们扶起,看着苏婉清,眼中满是心疼:“婉清,这些年,辛苦你了。”
“父亲,女儿不辛苦。”苏婉清擦干眼泪,笑着说,“有倾城在,女儿很好。”
苏振南看向言倾城,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倾城,我听说了,你在及笄礼和赏梅宴上的事情,做得很好!不愧是我苏振南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