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不是去开会了,怎么病房还是锁着啊?”
“顾太太身体不舒服,在里面住着呢!据说顾太太嘴巴挑的很,饭都是顾总的人送,不让护士送呢。”
“顾先生可真会疼老婆啊,这个顾太太把他爷爷都气住院了,顾先生连责骂都舍不得一句。”
“是啊,听说前几天,顾先生为了给顾太太出气,特意双倍价格拍了块地呢……”
苏沐言静静躺在顾泽延的病房内,听到屋外护士的叽叽喳喳,嗤笑一声。
家破人亡不说,夏夏还不知自己一个人怎么样,父亲瘫痪躺在重症病房至今还没清醒,而她却只能被关在病房内不能出去,居然有人会羡慕她?
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苏沐言拢了拢碎发,身体一阵寒冷一阵发烫的,让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去做什么。
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靠在墙边,听听过路护士的声音。
没想到顾泽延这么狠心,竟然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
偶尔会有顾泽延公司的下属过来送饭,但苏沐言看也不看,她根本就吃不下,也没心思吃。
今天也是如此,眼看着石英钟敲响十二下,病房门再次打开。
“我说我不会吃,把饭拿走。”
苏沐言整个人埋在沙发上,盖了一层薄毯,看也不看门口:“除非把我放出去,否则我不会吃饭。”
“苏沐言,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沐言这才睁开眼,看着门口的女人。
沈璟雯。
沈璟雯的脸色并不如以前那般好,眼袋很大,活像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一样的愁眉苦脸。一向干净利索的她,就连外套的扣子系错了,都没有发现。
苏沐言想不明白,顾泽延如此宠爱她,又怎么会让她吃苦呢,一定是自己身体在生病,眼花了吧。
苏沐言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谁知这个样子在沈璟雯看来,却是对她的挑衅,她直接一把拽住苏沐言的肩膀,跨步走向门口。
苏沐言原本就虚弱,再加上两天没有吃东西,本来就轻飘飘的,沈璟雯不过一拽,就轻易拽了起来。
苏沐言被她拽的猝不及防,终于开口:“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沈璟雯当然不会听她的话,反而直接硬推着她向前。
一路上苏沐言跌跌撞撞,而越来越熟悉的路途却让她心里越来越慌。
竟然又是父亲的病房,沈璟雯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要在自己昏迷了的父亲面前,羞辱自己吗?
全身都在拒绝,全身都在用力,可她娇弱的身体终归比不上沈璟雯,就这样她半跪在地上,被沈璟雯硬生生拖进了父亲苏信厚的病房门口。
“苏沐言,你爸爸醒了。”
沈璟雯停了下来,露出轻蔑一笑:“你不想见见你那个贪官爹吗?”
苏沐言一震,马上迫不及待的迈开了步伐。。
谁知刚迈开一步,沈璟雯又堵了上来:“见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苏沐言笑出声:“我见我自己爸爸还有条件?”
“当然有了。”
沈璟雯扫了一眼眼前虚弱的女人:“泽延哥哥说了,你不可以出门的,我既然能带你出来,就能把你送回去。”
见苏沐言久久不回自己,沈璟雯摆了摆手。
“算了,给你机会你不用,保镖把苏沐言带回去吧。”
说完,站在一边的黑衣男人就要拉着苏沐言往回走。
苏沐言看着近在咫尺的病房门眼看就要远去,她伸出手,却怎样也无法触及,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答应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沐言,等你出来,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有什么要求。”
……
沈璟雯示意她可以进去,苏沐言深呼吸了一口,慢慢走向里间病房。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自己那个还在壮年壮志满满的父亲,就不会躺在这里。
如果不会吵着闹着要嫁给顾泽延,也许今天,她嫁给了一个父亲介绍的男人,有了一个父亲喜欢的第三代,过着其乐融融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人保护自己,没有人在意自己,她只能独自一个人,在暗夜中前行。
这几步路走得异常艰难缓慢,苏沐言努力呼吸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一切的委屈直到看见苍老而疲倦的父亲,却是终于再也忍不住。
“爸爸……”
苏沐言飞奔过去,坐在床边,握住苏信厚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蛋,勉强让自己露出笑容:“你终于醒啦,想死我了。”
说着,眼泪就顺着苏信厚的手,落在花白的床单上。
“言言。”
苏信厚抚了抚女儿的手背,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中气不足:“别哭,爸爸没事,爸爸在这呢不是吗?”
“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苏沐言的眼泪犹如断开的雨水,很快,哭湿了一片。苏信厚努力举起手,抚摸着苏沐言的额头。
“好了,不要哭了,说点开心的事,和爸爸说说,爸爸在监狱这段时间言言做了些什么?过得开心吗?你不是,不是一直想去外国学设计吗?有没有……有没有去呀?”
“有……都有的。”
苏沐言的手一僵,有些慌乱的抬起头,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起来:“爸爸,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这些杂事好不好。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放心,那些钱我会替你补上的……”
“苏伯伯,苏沐言正在为了你,正在给泽延哥哥家当狗呢。”
沈璟雯冰冷的声音从苏沐言身后传来:“还说要卖身给顾家当生育机器什么的,补上你欠下的钱……”
“苏沐言!”
苏信厚重重的咳嗽了一阵,直直的看着女儿:“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条件?爸爸从小教育你的那些都忘了吗?”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苏沐言喃喃地解释,却不知道盛怒之下的父亲听到了没有。
她很想说“我没办法”,却又忍住了不说,毕竟,苏信厚一向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这么懦弱呢!
苏信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手指着苏沐言,一边断续说:“你说,你……是不是在顾家过得不好?顾泽延那个小子,那小子怎么能如此对你?”
“我过得很好的爸爸……”
苏沐言低着头,不敢看苏信厚的脸,只能一遍遍重复着:“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我的女儿过得好不好,我能看不出来吗?”
说着,苏信厚突然扬手,狠狠的打在了苏沐言的肩膀。
他应该是想打在脸上的,但是重病的他并没有足够的力气,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打在苏沐言的肩膀上,甚至打完后,手还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你太令我失望了!”
“你出去……我,没有你,你这样的,女儿。”
苏信厚情绪激动,心跳猛然加快了,放在床边的血氧机发出‘滴滴滴’的声音,门外的护士迅速冲了进来,埋怨的看了一眼苏沐言。
“病人现在不能受刺激的,你们快出去!”
苏沐言怔在原地,嘴巴糯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沈璟雯得意的笑了笑,一把将苏沐言拉到外边,低声说:“你现在知道错了吗?如果你不听话,你爸的病……”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活像是没听懂装懂的样子。
脑袋里不停闪过的,都是爸爸失望的表情,和那些话。
她的爸爸,她活下去的动力之一,现在也不想要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