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伸出手臂：“是谁？把电话给我。”
周阳晞递出手机：“是顾太太。”
周阳晞也纳闷，苏沐言不是在医院吗？这个时间打来电话却又不出声，也不挂断，真是奇怪。
苏沐言在听到周阳晞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最害怕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找寻那个男人，似乎那个男人的怀抱总能给她带来安心。
可是接电话的人却不是他。
她忽然有些赌气，尽管周阳晞也是一个很好的求救对象，可是她却不想告诉朱助理。她甚至有些恶毒的想，如果今天她与夏夏就如此死在这里，他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
就在她打算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耳边突然响起那道熟悉的男声，低沉悦耳。
“喂。”
顾泽延刚发出声音就听到那边小声而压抑的啜泣声，甚至带着颤抖。
苏沐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害怕和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虽然没说话，但声线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她不是爱哭的女孩子，倔强而执拗，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再为难也不会求助别人，顾泽延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
“言言？”
他放缓声音，低声诱哄：“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边除了静静地呜咽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顾泽延他越来越心慌，长时间的等待把他的耐心一点点磨尽，换做别人他早就大声质问了，可是他是多么了解她，就怕他还没吼完，苏沐言就退回了自己的壳里，宁死也不出来。
周阳晞看着他沉郁的面孔，明明是万分焦躁，却又不敢惊动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
顾泽延终究是被她折磨到发疯：“苏沐言！说话！”
苏沐言觉察到了他的怒气，怕再不说话，顾泽延就会在下一刻切断电话。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哀求和恐惧：“顾泽延，夏夏，夏夏要死了……是我发疯，我发疯不小心打了夏夏……”
心脏再度狂乱的跳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胸腔，甚至带出些许疼痛，那份疼痛渐渐加剧，刚开始只是如同虫蚁的的啃噬，发展到后来竟然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周阳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泽延。这样慌张的顾泽延，还是那个几亿项目签下来也不手抖的男人吗？
此刻的顾泽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只是一手握着手机，眼神茫然的，面色冷峻，嘴上却又温柔的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话：“我马上就到，别怕。”
……
江城最好的私人医院一楼有旋转门，只要稍微等待一会儿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走进大厅，但是顾泽延就连这几秒都不想等待了，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旁边的推门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顾泽延和周阳晞急匆匆的赶到病房，门是开着的，轻轻一握便打开了。
一开灯，满室狼藉。
周阳晞在顾泽延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护士随着走了进来：“顾先生你可来了，顾太太犯病了……刚刚发疯把夏夏打晕了，这会儿还躲在床底叫着绮浓……”
“夏夏没事吧？”
“夏夏只是流血有些多，人是没什么事的……”
小护士指了指旁边的病房：“但是害怕顾太太再发疯打人，就把夏夏放到旁边的病房了……”
顾泽延点了点头，走到套间里的卧室床边，对着手机说了句：“言言，出来吧，我来了。”
苏沐言趴在床底下，一路听着顾泽延的声音，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到。
她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上。
他不断和她说话，却不允许她出声，他说的什么她根本没放心上，只觉得安心。
原来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听到顾泽延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从床底爬了出来正好看到周阳晞倒了杯热水走过来，放到苏沐言面前，心里觉得这俩人真是有意思。
前一分钟一个火急火燎的往这儿赶，一个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柔情似水，现在没事了，却忽然翻了脸，一个黑着脸语气恶劣的训斥，一个低着头倔强的不说话。
顾泽延懒懒地靠在墙上，似乎是看到她没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怒气一下子涌上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恼火。
“你又偷偷把药藏起来没有吃是不是！我看床底下都是你偷藏起来的药片！苏沐言，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生病了！”
“你不是觉得自己没病吗？你看看现在，都动手打起来夏夏了！”
“要是夏夏也出事了，怎么办？”
“……”
换做从前，苏沐言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还口。
但是此刻，苏沐言或许是真的被吓住了，亦或是累了实在没有精神和他争什么，双手抱住膝盖，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听他教训，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周阳晞觉得她现在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清咳一声：“老大……”
顾泽延这才注意到他，声音缓和了许多：“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对了……把车开走吧，不用管我了。”
周阳晞看了看苏沐言，又看了看顾泽延，点点头走了。
顾泽延被打断后，也没有再继续的兴致，坐到离她最近的沙发上，狠狠吐出一口气。
他也很累。真的很累。
苏沐言永远不知道，当他看到她完好的从卧室出来的那一刻，有多庆幸。就像他在路上向上天祈求的一样，如果上天能让她和夏夏没事，他愿意拿任何东西去交换，甚至是他的命。
他一向是不信命的，他一向相信事在人为，但是刚刚他却感觉到无力，无力到只能祈求从来不曾相信过的天命。
直到他亲眼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一张脸梨花带雨，满是泪痕，眼睛经过泪水的清洗，乌黑明亮，镶嵌在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显得楚楚可怜。
她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拥她入怀。
他怕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