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又用爪子挠挠头,笨拙地撇清自己和楚辞的关系,用自己呼吸道发炎导致声音沙哑的嗓音,低声喊了句:“嫂子。”
楚辞:“?!”
什么玩意儿?
周知辙也是一愣,紧接着脸上肉眼可见地升起红晕。
神经大条的夏恒一溜烟跑了。
不过周知辙好歹因为这个称呼心情好了一些,甚至帮贴心地帮楚辞摆好了早餐。
因为楚辞身上有伤的缘故,早餐准备的很清淡,一碗粥和两个奶黄包,还有一小碟清炒的菜。
“你吃过了吗?”楚辞看着面前一个人分量的早餐。
周知辙眉宇倦怠,纤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开口嗓音疏冷:“吃过了。”
昨日他在这里守到楚辞半夜,然后又开车回家,紧接着来给楚辞送早餐,根本没有休息好,坐在床边整个人精神恹恹。
楚辞瞥他一眼就知道他没吃早饭,递给他一个奶黄包。
周知辙摇头:“我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
楚辞怔了怔,半晌迟疑地问:“我喜欢吃甜的?”
周知辙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知辙的话,楚辞低头咬了口奶黄包,奶味和甜味溢入唇齿间,第一次清晰地觉察出是挺好吃。
他一直对喜欢这件事感触不深,自小的经历让他觉得有什么吃什么,从来不去深究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楚辞咬了半个包子,觉得鼻尖发酸,偷偷地去看身旁的周知辙。
周知辙精神不好,偏头想靠在他身上睡会儿,却又怕招楚辞烦,于是动作做到一半顿了下来。
察觉到楚辞看过来,周知辙霎时觉得自己的心思完全被暴露在人前,骄矜自傲的周少为自己小心敏感的心思羞赧又气恼,报复一样狠狠地砸在了楚辞肩上。
病房的采光很好,楚辞半个身子沁在阳光中,另外半边暖烘烘地靠了个人,他觉得心口都被什么东西填满,又低头咬了口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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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楚辞办过出院手术,周知辙下午回到公司,推开办公室门就看见桌旁站了个人,顿时觉得烦躁。
苏瓷双眼泛红,朝周知辙走了两步,哀声喊道:“哥。”
周知辙动作不停走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没有看他一眼。
苏瓷低头说:“我知道错了。”
“这不是你一句认错就可以解决的事,”周知辙冷然道:“917近来拉了多少权贵下马,他们的手段如何,你的手段又如何,这件事你怕最少要在监狱了呆上几年。”
听他这么一说,苏瓷才生出惧意,在周知辙身旁蹲下来:“哥,我不想……”
周知辙截断他的话,直接道:“我会帮你遮掩的。”
其实冷静下来,又看到楚辞没有受什么大伤,周知辙很难做到冷眼旁观自己从小照顾的人被毁掉一辈子。
况且,苏瓷是给过楚辞机会的,只要他当时选择的是周知辙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至于苏瓷伤害了夏恒这件事,他并不太在意。
听见他的话,苏瓷眼眸闪烁,声音颤动:“你原谅我了?”
周知辙无言,烦躁地抬手掐了掐眉心,冷声命令道:“出去。”
见他有软化的迹象,苏瓷便不敢再招他烦,听他的话慢慢地转身,目光却还在依依不舍地留在他身上。
“等等。”没走两步,却被他喊住。
苏瓷急切地回头,却见周知辙正端坐于办公桌后,目光淬了零星寒意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字警告道:“你要是再敢让他受任何伤害,我绝对会加倍还给你,还有,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离开公司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苏瓷不可置信地摇头,眸中水光盈盈,泫然欲泣,不自觉上前一步。
周知辙立刻冷声道:“出去!别让我叫保安,闹到谁也不好看的地步。”
苏瓷垂眸,咬了下唇,只好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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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夏恒出院,楚辞去接他。
夏恒的嗓音好了大半,看见他便扬起笑脸,欢快地喊:“老大!”
楚辞“嗯”一声,帮他收拾东西扔进车里。
夏恒被绑架的事情查了半个多月,分明知道是谁做的,却什么证据也拿不到。
跟夏恒说起这件事,楚辞便也将是谁做的都告诉了夏恒,却隐瞒了周知辙的那部分,只说是自己连累了他,苏瓷本来想杀的人事自己。
闻言,夏恒沉默了一路。
直到快将他送到家时,夏恒才突然道:“要不别查了,方正苏瓷的哥哥已经拼死救我回来了,就算抵了,这次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楚辞瞥他一眼:“可别因为我,我是真想一枪毙了那王八羔子的。”
“不是因为你,老大,”夏恒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有点像呆厚可爱的大型犬:“因为你爷爷啊,苏瓷是从小养在苏爷爷身边的孩子,他出事了,苏爷爷怎么办?”
车停在夏恒的狗窝公寓楼下,楚辞奇怪地问:“我爷爷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夏恒探身从后座拎上自己的东西,笑的很欠打:“老大,你爷爷就是我爷爷,我爹就是你爹,我还指望着我哪天光荣牺牲了,老大你能帮我尽孝呢!”
没等楚辞说什么,夏恒已经抱着自己的东西“啪”一声关了车门,溜了。
楚辞笑骂一句,掉转车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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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苏家时间已完,没有赶上晚饭。
大厅内灯火融融,苏瓷正依靠在苏爷爷身边,拿着本琴谱分享,还时不时抓着苏爷爷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敲两下,笑道:“就是这个曲调,爷爷怎么样?”
苏爷爷并不通音律,却依旧笑的开心,配合道:“不错。”
楚辞站在门口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突然想起了夏恒的话,如果苏瓷出事了,苏爷爷怎么办?都这把年纪了,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孙子。
苏爷爷的余光瞥见楚辞站在门口,招他过来:“小舒,来看看你的弟弟的琴谱。”
楚辞摇头:“我看不懂。”
听见楚辞的声音,苏瓷略有些不自然,甚至一反常态地没有同楚辞打招呼,对苏爷爷道:“时间不早了,爷爷,休息去吧。”
苏爷爷没留意他的异常,拍了拍他的手,慈爱地说:“你去吧,有几天没有见过你哥哥了,我跟他说几句话。”
苏瓷乖巧地点头,拿着琴谱走了。
苏爷爷朝楚辞坐在他旁边,询问了他生活和工作上的事,并再次催了下他和孙家小姐的婚事,也让他回去休息。
楚辞并没有回自己房间,一转身走到了苏瓷门前,敲响了房门。
片刻,苏瓷走过来开门,手还停留在门把上,眼前却是一黑,有人用胳膊抵住他的脖颈,迅速一侧身将他死死抵在了房内的墙上,“啪”一声关了门。
苏瓷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疼的目眦欲裂,盯着眼前劫持他的人:“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楚辞空出来的那只手就把一个沉冷的金属抵在了他的头上。
苏瓷瞳孔乍然缩紧。
是枪!
骤然一股寒意席卷苏瓷全身,他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话音都因为恐惧颤抖起来:“你敢?”
楚辞唇角挂着一丝玩味而冰冷的笑意:“你试试我敢不敢,蠢货。”
苏瓷全身僵硬,说话也不利索:“这可是在苏家!”
“那又怎样?”楚辞毫不在意,枪口抵住着他的头更紧了些:“你信不信,周知辙有多少种方法掩盖你做过的事情,我就有多少种方法掩盖枪杀你的事实,说不定周知辙还会帮我处理。”
听完他的话,苏瓷的双腿发软,明白楚辞说的没错,按周知辙对他的在乎程度,确实会上赶着帮他掩盖。
“你说你,好好地阳光大道放着不走,非要闯死路,”楚辞的话语轻佻惋惜:“917的人也敢动,就这么想死?”
楚辞的小臂铁一样横在他的颈喉间,死抵在墙上开始慢慢用力,像一死亡正攥紧他的喉咙,令他慢慢窒息。
就像一只柔弱的动物正在被抵着。
他的面色慢慢变的灰白。
楚辞抓住他窒息的前一刻,松了手臂,却在他刚正常呼吸上空气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脆而沉重的金属碰撞声清晰地响在苏瓷耳边,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脱口而出:“我不想死!”
楚辞笑着点头:“给你个机会。”
似乎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苏瓷眸中恐惧中多了一丝惊讶。
楚辞继续道:“以后别在让我在你嘴里听见我不想听的话,也别碰任何不该你碰的事情。否则我就先把你的舌头和手砍了,再送你上路。”
苏瓷的手指紧抓住墙,指关节发白,说不出话来。
楚辞冷眼看着那张称的上精致漂亮的脸被吓的花容失色,毫无怜惜之心,用手背拍了下他的脸:“回答!”
苏瓷被怕的剧烈一颤,本能道:“是,再也不做了。”
楚辞满意地笑起来。
正在苏瓷也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却见楚辞面色一变,耳边传来清晰的扳机松动的声音,枪内零件摩擦,沉冷坚利。
苏瓷瞳孔骤缩成一点,想要开口尖叫,却被楚辞用手捂住嘴,硬生生将声音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大约过了三四秒,楚辞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溅在了地板上,他嫌恶地将苏瓷松开,退后两步,居高临下地着苏瓷虚弱无骨地滑到在自己的肮脏之中,回不过神。
楚辞将枪在自己指间灵活一转,收回了口袋,淡声道:“忘记装子弹了。”
说完,开门大步跨了出去。
对于军旅生涯十几载的楚将军来说,审问吓唬一个养在锦堆里的娇娇少爷简直杀鸡用牛刀,他敢说今晚以后苏瓷见了他肯定避着走。
回想起苏瓷当时的软骨头的样,楚辞便想,若是周知辙处于那种境地,肯定眼睛都不眨下,让人开枪,再用自己手中的所有资源进行谈判,安全之后设计反扑。
想到这儿,楚辞突然有些自豪,心道:嗯,果然是周知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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