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华用八岁半的小脑袋,琢磨一上午,到底没琢磨明白。
眼看要用午膳了,属于末等仆役的饭食是一碗陈米熬煮的糙米饭,一份大锅炒出来的梅干菜,和一份几乎见不到油花的萝卜汤。
菜里不见荤腥,远不如明月山庄吃得好。
鹊华有些不适应,顿顿都要另外出些银钱加菜。
好在她带的银钱足够,能加得起。
今天这顿她没有心思加菜,拿到自己的食盒,提起来飞快跑回鹿鸣院住处。
站在门口,胡乱朝嘴里塞着无滋无味的饭,眼睛看向由正院通往绣楼的青石板甬路。
她在等管事刘如玉。
每日午睡前,刘如玉会顺着这条甬路,到绣楼来巡视一圈,在门口等着不会错。
很快,刘如玉出现在视线里,鹊华放下碗筷跑过去,行了个礼,问道:“刘妈妈,我有问题不明白,您能替我解惑吗?”
“嗯?”刘如玉仔细打量面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学了十日的规矩礼仪,头上不再戴着招摇的红色蔷薇绒花,只用两根青色的布条绑着头发,看起来顺眼多了。
仪态也比从前好,恭顺平和,像个正经姑娘。
果然读书使人明理,苏夫子有几把刷子。
鹊华不懂刘如玉在打量什么,身上有些毛毛的。
忍着不适把在大厨房的见闻说了,末了问:“刘妈妈,这不对劲,很不对劲,问题出在哪里?”
刘如玉没想到前一刻夸人恭顺,下一刻就听到僭越的话。
不答反问:“苏夫子教你的,有多管闲事这条吗?”
“多管闲事?”鹊华猛然抬起头,不解问道:“我在大厨房做事,关心大厨房,为何是多管闲事?”
刘如玉见她竟然敢跟自己对视,越发生气了。
冷声道:“大厨房上有二太太,下有邱管事,用得着你一个最低等的下人管?”
“若真有不对劲,那么多人不能发现,就你能发现?你怕不是当自己聪明绝顶,天下无敌了吧?”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刘如玉越说越生气,气到胸口不断起伏,指着鹊华的鼻子骂:“苏夫子刚走,你就把她教的东西忘到脑后,当起了出头鸟,白瞎了那些功夫。”
“好,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帮你记起来。午觉别睡,晚膳别吃了,把《女训》和《女诫》各抄十遍,抄完之前,不得出门一步。”
说完抬脚就走,身后自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把鹊华推搡进房间里去,从外面锁上门。
鹊华不明白为何只是问个问题,就落到禁足抄书的地步。
纵有不对的地方,教她不就好了吗,她又不是不受教,为何采取这种方式?
鹊华辩解无路,气得一脚踢在门上。
随即倒头大睡,用行动表示反抗。
外面的人不管她,只是不开门,更不送饭。
看她的骨头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