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光尽处火轮现
白絮瞰青灯2022-07-05 09:433,338

  顾行歌既然出其不意地赶早来到铁轨这儿,就没打算再被宗烨这个闷葫芦敷衍。

  “啧啧,问你呢,找什么吖?”她不急不躁地追随着宗烨的脚步,继续问道,“我帮你吖,这么大雾一个人找多费事儿,两个人,事半功倍。”

  宗烨听得顾行歌这絮絮的一长串话,语气里似是有些对他行为的不满,这才不得不直起了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他看着她晶莹剔透的面庞氤氲在水汽中,水雾凝成的水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细挺的鼻尖,缓缓坠落。

  而那双明亮的凤目中,熠熠闪烁着求知欲旺盛的光彩。

  宗烨的心跳陡然加速,赶紧垂下了眸子低语道:“我在找凶手作案的物品。”

  顾行歌一听,眼中的光彩又更闪了几分:“凶手作案的物品?”

  嘿,有意思!她当即拍着胸脯朗声道:“找东西,我在行!保准能帮你找到!”

  宗烨瞧着顾行歌这一番兴高采烈的模样,知道这个不寻常的女子,必然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充满了兴趣。

  于是,他摇摇头不再说话,缓了缓刚刚有些恍惚的心神,继续弯腰沿路搜索。

  顾行歌对着宗烨有些落寞的瘦长背影撅了噘嘴,喃喃自语道:“这有什么难的?看我找给你看!”

  顾行歌心想,那凶手砍头放血的凶器,无非就是刀子斧子之类的,这些物件的个头都不算小,如果遗落在了铁轨附近,肯定一眼就能瞧见。

  于是,她东看西看,自脚边不远处捡起了一根两指粗细、手腕长短的树枝,颠在手中,然后在铁轨缝中和四周的石子路上,踢踢打打,企图找到埋藏在这其中的凶器。

  可是找了这一路,她手都敲酸了,脚尖也踢疼了,不仅拔了几处杂草丛,还踩了几坨干巴了的鸟屎,结果不要说刀斧了,除了手上的树枝,她连个木头棍棍都没见到。

  她暗想,闷葫芦不会是怕我打扰他,故意给我找事儿,耍我呢吧?

  这么想着,她便抬起了有些酸痛的腰背,抬眼望向前方的宗烨,却见他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小步小步地低头摸索着行进。

  顾行歌甩了树枝奔上前,一巴掌拍在宗烨的后背,没好气地问道:“喂,闷葫芦,我找了这一路,啥刀啊斧啊也没见着!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宗烨微张着嘴,刚要说些什么,结果他们只听得头顶一阵“哇——哇——”的粗劣嘶哑声。

  顾行歌抬起头,眼见着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在他们上方嘲哳盘桓,就是不肯飞走。那蓝黑色的小绿豆眼死死盯着下方的两人,似在挑衅。

  那像撕裂了喉咙似的呱呀呱呀的叫声,在这白茫茫的浓雾中显得格外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顾行歌微敛起英气的眉峰,眸光收拢,冷冷道:“真是晦气!”

  接着,她脚尖勾起一块石子向上一踢,然后两指稳稳夹住,手腕一转,向着那只飞绕的乌鸦迅捷有力地投掷而出。

  乌鸦的翅膀精准地受了一击,它拉长了一声唳叫,终于扑腾着翅膀怏怏地飞离了他们头顶。

  顾行歌拍了拍双手,侧过脑袋,正欲向宗烨炫耀一下自己的石子功,却只见身旁的男人,仰着头,视线紧紧追随着乌鸦离去的身影,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顾行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所及之处除了雾就是山,她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莫不成是在跟乌鸦道别呀?”

  宗烨不置可否,只是收回视线,抬脚走向铁轨旁的一座山峰,行至山脚下也未停留,而是一声不吭地沿着坑洼陡峭的山壁,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见他不声不响地又在做着奇怪的举动,顾行歌简直急得想破口大骂!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她对着已经爬上去一小段的宗烨吼道:“我们不找凶器了吗?”

  宗烨手脚不停,微喘着气答道:“我只是说寻凶手作案的物品,没说找凶器。”

  顾行歌呆愣住,作案物品?合着她刚刚费劲巴拉找了那么久都是白瞎了呀!全是无用功!

  “那物品是什么?我们又上山做什么?”顾行歌急急问道。

  意料之内,闷葫芦并未作答。

  她在宗烨的背后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个闷葫芦,绝对是老天爷派给她的克星,挑战她的脾性,磨炼她的意志!

  不过气归气,气完还得跟在宗烨身后,一点一点地爬上去,毕竟眼下能帮她揭开火车之谜的只有宗烨了。

  这处山峰未经人工开凿,必然不会有便利的石阶,就连人为踩踏的凹陷处都不得见,全是嶙峋的石块和郁郁的灌木。

  可见这处山峰此前并未有人攀爬过,所以顾行歌更想不明白宗烨要上山的理由了。

  顾行歌每一脚都踩在宗烨先前的落脚处,这个闷葫芦还算有点儿良心,有杂草和灌木的地方,都细心地帮她压实了,方便她下脚。

  一路上顾行歌和宗烨都一言不发,毕竟所有精力都用来关注脚下和爬坡,剩下的力气也仅够喘气了。

  这座山远看着不见得有多高,但是实际攀爬起来却很费了些时间,估摸着有一个小时。

  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顾行歌看见先一步到达山顶的宗烨没有停歇,而是左手拿着几根黑色鸦羽,绕着山顶的平台,仍在搜搜捡捡。

  不管是昨日走铁轨还是今日爬山,顾行歌逐渐发现了,宗烨虽然身体看着瘦削,但却是个耐力十分强大的人。

  顾行歌累个半死,甩甩发酸的手腕和小腿,心想:这几天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先是一宿没睡,在冷冻房里陪着尸体过了半夜,紧接着又精神恍惚地走了几里路的铁轨,好容易睡上一觉吧,今天又拖着虚浮的身子赶早爬这荒无人烟的山头!

  “宗烨!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顾行歌对着宗烨游来荡去的身影,大声抱怨道,“咱能别说话只说一半吗?”

  顾行歌一脸倦容,身形有些狼狈,发丝也凌乱了。

  宗烨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先找地坐一下,我再看看。”

  顾行歌扬天翻了个白眼,算了,这个闷葫芦是怎么也说不通了。而且无需宗烨说,她一到山顶,就早想着找块地方坐着歇歇了。

  她四下环顾,这个山顶杂草丛生,只有在向阳处斜立着一棵不甚茂盛的野松,应该也就树根处是个能过得去的休息地了。

  于是,顾行歌三两步走到树下,用脚踩实了树根处的杂草,这才晃晃悠悠地一屁股坐下。因为坐得太急,她的身子不小心往一侧歪去,顾行歌伸出右手想撑在后方稳定身形。

  谁知,草丛里竟有一小块破碎的镜子碎片,顾行歌手掌按下去时,竟一下子被镜子毛刺的边缘直接给划破了。

  锥心的疼痛自手掌处传来,她没忍住“哎呀”一声,旋即立刻提起了自己的右手查看伤势。

  只见她的掌心被划了道两寸长的口子,鲜红色的液体在掌纹上纵横流淌,汇成一股细流顺着指尖不断滴落。

  宗烨听到惊呼声便转了过来,瞧见她掌心的伤口,双眸骤然缩紧,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见状,他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顾行歌细瘦的手腕,急声道:“怎么伤成这样?”

  他声音里是明显而急切的关心。

  顾行歌倒是不似寻常女子早已哭哭唧唧,而是眯着眼指了指自己身后,一脸不怀好意地坏笑着说:“被镜子割破的,这荒山野岭的居然有镜子碎片,也不知道是哪对野鸳鸯来了这里。”

  说话的口气特别老兵油子。

  宗烨看了草丛中点点泛光的镜子碎片,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旋即,他用自己的袖口帮顾行歌把外溢的血渍轻手轻脚地抹了一遍,又从自己的长袍内抽出一张白净的棉帕子,仔仔细细地帮她包裹在伤口处。

  他俩就这么面对面地蹲坐着,顾行歌见宗烨垂着头,一脸严肃地对待这她受伤的手,不由心想,这个闷葫芦,似乎不管做什么事都格外认真,就是有时候过于沉浸,而忽略了旁人的感受。

  顾行歌戳了戳宗烨紧绷着的脸,好笑地说道:“闷葫芦,受伤的是我,你板着脸做什么?”

  宗烨侧着脸避开了她的手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继续给她包扎伤口。

  顾行歌耸了耸肩,心想,这闷葫芦,真是不禁逗。

  突然,她感觉有几束充满暖意的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她抬头向着东边日出的方向望去,眼见着半轮红日悬于东方天际,正待破空而出。

  “宗烨,快看!”面对如此美景,顾行歌惊喜极了,她清脆的嗓音在宗烨耳边炸开,男人将帕子打好结,这才抬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东方乌沉沉的云雾中跳出了一轮火红的雾团,亿万道金光喷射而出,霞光照亮了山头,也染红了晨雾。

  雾气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地退去,越来越淡的雾色游移着、流动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以前,一环一环的山峦全都隐没在浓滞的雾色里,现在山峦的景色才从浓雾中显露出来了。

  顾行歌将宗烨拽坐在自己身侧,眨着眼睛嬉笑道:“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两人肩倚着肩,一起静静地欣赏着眼前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的样子。

  顾行歌沐浴在日光中,舒服地伸直了腿脚,许是受此开阔景致的影响,心境豁然开朗,方才对宗烨的小心怨怼和爬山的疲劳,此时都一扫而空。

  而她身旁的宗烨微微侧头看着,闭上眼睛,仰面接受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洗礼的顾行歌,面前这张脸在日光下泛着莹光。

  宗烨向来冷冷的双眸,此时流露出了暖意和留恋,心间似有什么异样的情绪破土而出。 

  两人因火车站案件,而一直绷紧了的心弦,在这一刻奇迹般的放松了。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消失的宗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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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盗者之庆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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