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畏罪自杀
白絮瞰青灯2022-11-29 09:314,654

  月色下,一身警署制服的顾行歌踩着一地斑驳的树影,带着陈正道和李约翰又一次来到了马宅门前。

  就在刚刚,检测结果出来,王元亮要烧的那一件锦缎大褂,和马逸芳指甲里找到的那一丝纤维通过检测,可以确定是同样的材料。

  报告一出,顾行歌便知道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既然是同样的材料,那显然是马逸芳挣扎时抓住了马三爷的衣服,因此才刮下来了一丝留在指甲里。

  这下终于证据确凿,于是顾行歌兴冲冲地拿着报告,都没有等到天亮,便趁着夜色又一次来到了马宅。

  然而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隐匿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马宅的动静,而是意气风发地上前,敲响了马宅的大门。

  一脸睡意的门房被人从梦乡中吵醒,哈欠连天地沉着一张脸过来开门,然而打眼就看到了一身板正制服的顾行歌,一瞬间瞌睡都清醒,谄笑着弯下了腰,却不敢擅作主张让顾行歌带队进去,只是说了句“稍等”,便提着一盏油灯一路小跑着去叫来了朱管家。

  “顾探长这么晚怎么来了?”很快,朱管家便穿着得体地迎上前来,面上没有一丝困顿和惺忪,看起来不似睡梦中被人叫醒的模样,反而好像是还不曾睡过。

  可眼下却明明是凌晨时分,正应该是睡觉的时候。

  顾行歌凤眸一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朱管家还没休息?”

  “今日少爷下葬,三爷心情沉郁,就一直在书房里面没有去休息,”朱管家叹了口气,“我担心三爷找不到人,就在外面侯着了。”

  “心情沉郁……”顾行歌冷笑一声,又问,“那王元亮呢?他刚才有没有来过?” 

  朱管家闻言应了一声,“来过嘞。”

  说着,朱管家又啧啧称奇惊讶地看向顾行歌,“噫,顾探长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顾行歌笑而不语,没有回答朱管家的话,而是又继续问道:“他已经走了?”

  朱管家点头,“就是和三爷说了会儿话,就走咯。”

  “走了?”顾行歌抿唇一笑,没有再应声。

  两人说话间走过了院子,顾行歌看到书房的窗里隐隐透出来的光线,又转头对朱管家道:“我们新发现了一些证据,需要三爷配合调查。”

  “发现了什么证据?这么晚了还让顾探长亲自跑一趟。”朱管家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显然是不想让顾行歌去打扫马三爷。

  “一个让真凶无话可说的证据。”顾行歌微微一笑,不等朱管家再回话阻拦,便一挥手,便要领着自己带来的人闯进去室内,“朱管家不必带路,我自去找马三爷就是!”

  “慢着!你们想干什么?”朱管家眼见着顾行歌带人向屋里闯,赶忙上前阻拦。

  顾行歌侧了侧头,看着面上隐有怒意的朱管家,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之意说道:“朱管家这是要阻拦警署办案吗?”

  朱管家虽然一直很配合顾行歌的调查,但此刻看到顾行歌的态度,不禁也强硬起来,“警署办案也不能私闯民宅,你们不能进去!”

  眉头一皱,顾行歌挥了挥手,完全没有继续和朱管家对峙的想法,转头语气凌厉道:“拦住他,我们走。”

  一声落下,自有警员过来拦住了朱管家,顾行歌没有多看,也没有理会朱管家恼怒的叫嚣声,阔步走进了马宅之中。

  室内一片漆黑的,只有书房的方向有一丝隐约的光亮,顾行歌向着光的方向走去,军靴踩在地砖上嗒嗒作响。

  渐渐接近书房后,一阵痛苦的呻吟声突然从门后传来,很快又消失无声。

  顾行歌听到这一声呻吟脚下一顿,面色凝沉,冷然吐声:“不好!出事儿了,快过去!”

  随即,她便快步跑上前去。

  然而她刚到书房门口,门便被人从内打开,微弱的光亮也随之泄出,让人可以看清慌不择路地跑出书房的王元亮脸上的慌张与惊恐,“不好了,三爷自杀了!”

  差点迎面和王元亮相撞的顾行歌刚刹住脚步,就听到了这声惊呼,她心里一惊,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是真的,三爷没呼吸了,连脉搏都停了!”王元亮惶然失措的模样不似作伪,顾行歌见状连忙吩咐李约翰,“拦住其他人,谁也不许进来!”

  说着,顾行歌便只身一人迈步进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开着,散发着昏黄的光,马三爷人扑倒在书桌上一动不动,身躯是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一张脸埋在摊在桌子上的胳膊里,幽暗的光照在他的后脑,发丝散发着粼粼的光,有一种无声的惊恐感。

  顾行歌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快步走到桌前,直接探手摸上马三爷压在头下的手腕,果然如王元亮所说,这人已经没有了脉搏。

  李约翰和陈正道带着几个警员,正拦在书房门前。

  他们面前是焦急的朱管家,带着几个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下人堵在门前,此时正奋力地推搡着李约翰等人,想要闯进书房,“三爷,三爷!”

  朱管家也听到了王元亮惊恐的声音,一惊之下便奋不顾身地推开了拦着自己的警员,跟在顾行歌身后来到了书房门前。

  然而,他却被李约翰等人拦住了。

  一向忠心耿耿的朱管家,眼下已经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向梳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银白发丝,因为剧烈的动作胡乱地贴在额前。一想到方才王元亮的话,他心里头就如火烧一般,已经全然不顾什么体面,只想知道赶快马三爷到底如何了。

  “你们让开!”朱管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李约翰推得退后了一步。

  “马三爷死了,你进去他也活不了!”李约翰被推得火气上涌,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闭嘴!”朱管家大吼,“三爷不可能死!”

  被朱管家这一声吼震得耳朵发麻,李约翰更是不耐,和警员合力将朱管家拦住,气急道:“你别在这儿继续添乱了,不然等着蹲大牢吧!马三爷死了,可没人给你撑腰了!”

  说完,李约翰便不再理会朱管家,理了理衣服,回头看向顾行歌,以目光询问眼下的情况。

  在确定马三爷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后,顾行歌转向房门的方向,见几人都神色紧张地看了过来,便无奈地摇了摇头,面色沉痛地开口:“死了。”

  “三爷!”听到顾行歌的话,本就惊惶无措的朱管家更是大惊失色,又要继续往书房里冲,却依旧被门口的李约翰等人拦了下来。

  书房门口不远处的王元亮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目光定定地看向书房里,一动不动。

  顾行歌没有理会书房外几人的表现,而是仔细检查起了马三爷的周围。

  将台灯挪了挪,更大程度照亮了书桌这一片地方,而后顾行歌便看到了马三爷压在手底下的一张纸。

  小心翼翼地抽出这张纸,一眼扫过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笔写着的几句话后,顾行歌又低头看向桌子上的一瓶白色药丸。

  将打开的瓶盖重新盖上,和那张纸一起收了起来,顾行歌道:“陈正道,将尸体收殓了,然后送去警署的停尸房。”

  “为什么送去警署?”一向对顾行歌和颜悦色的朱管家此时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厉声喝问道,“顾探长你想做什么!?”

  这大半夜的闯来马宅,说是发现了什么劳什子的证据要打扰马三爷,就已经让朱管家对顾行歌有些不满了,而后顾行歌又让人拦着,不许他们进入书房查看马三爷的情况,就更让朱管家气愤不已。

  如今听到马三爷死了,而顾行歌竟然还要把三爷的尸体带走,朱管家便更是惊怒,愤然地瞪看着顾行歌,显然把她当成了别有目的之人。

  拿着药瓶和那张纸走到书房门口,顾行歌看向朱管家和王元亮,以及其他听到动静赶来的马宅下人,顿了一顿后,才沉声开口,“马三爷畏罪自杀,我当然是要把他带回警署进行尸检。”

  “畏罪自杀!”愤怒的朱管家一瞬间惊愕不已,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行歌,“什么畏罪自杀,三爷有什么罪!又怎么会自杀?”

  一展手中的纸张,顾行歌顺着上面的字迹一字一句的读着:“是我,杀了马逸芳,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儿,让我不得不杀了……”

  读到这儿顾行歌眼神一闪,没有再继续读下去,而是默默看完了整封遗书后才道,“马三爷在信中承认是自己毒杀了马逸芳,今晚因为销毁证据失败,自知逃不过我的追查,走投无路之下,只好选择一死了之。”

  悠悠然的语气却如惊雷一般,炸得马宅中的一众人等无言以对。

  任谁也想象不到,马逸芳竟然是马三爷亲手害死的,而马三爷竟然还畏罪自杀了!

  “不可能!”听了顾行歌的话,朱管家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开口,“三爷不可能杀了少爷,也不可能畏罪自杀!”

  顾行歌目光瞥过门外的人,没有出声,直到陈正道将马三爷的尸体装进尸袋,才又说道:“可不可能是要看证据的,现在所有证据都表明,是马三爷杀了马逸芳,而他也亲手写了遗书,自杀身亡。”

  “现下证据确凿,马逸芳的案子可以结案了。”看着仿佛失了魂一般的朱管家,顾行歌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道,“而马三爷作为凶手,他的尸体我们也要带回警署做尸检,这是必经的程序,没得商量。你们都散了吧,不要继续妨碍我们办案了。”

  朱管家恍惚地摇着头,依旧不肯相信顾行歌所说的一切,眼底泛泪目光殷切的看着顾行歌,好像在等她否认自己说过的话,等她告诉自己马三爷没有杀害马逸芳,也没有死。

  下人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着现在的情况,而朱管家和王元亮却沉默地站在那里,失神地望着被抬出来的尸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元亮神色呆滞,目光随着尸袋移动着,直到看不见后,才满是后悔地开口:“都怪我,如果我不来给三爷通风报信,三爷也不会走投无路选择自杀……”

  “杀人偿命。”李约翰瞥了一眼王元亮,“他就算不自杀,也会被我们抓到,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

  王元亮听到这句话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角一串泪淌下。

  顾行歌看着眼前的场景,沉声叹了口气,“死也好活也好,这一切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话落,顾行歌几人就和一起过来抓人的警员,护送着马三爷的尸体离开了马宅,在朝阳初升的清晨一路赶回了警署。

  而天亮后的马宅却陷入了一片混乱。

  主人家全都没了,下人们惶惶难安,朱管家也恍惚无措不知要如何是好,还是王元亮打起精神,叫来了朱管家,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下宅子里还需要您老来稳住局面,不要让下面的人闹起来才是。”

  一夜未眠的朱管家神色疲惫,眼睛红肿,人也有些颓丧,面色凄苦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家里的事情,我还能处理,但三爷的产业……”

  “你放心,交给我,我跟着三爷这么多年,应该还是能想办法稳住情况的。”王元亮一脸沉痛地应了一声,“哎,三爷不在了,下面的人肯定要起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镇住他们。”

  无奈地叹息一声,但紧接着王元亮又坚定道:“不过我一定尽力,绝对不会让三爷打拼了一辈子的事业就这么散了!”

  “就靠你了……”朱管家一想到马三爷的离世,心头就是一算,眼泪模糊了视线,却很感激于王元亮此时的不离不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的。”王元亮说完,便和朱管家告辞,离开了马宅,去处理哥老会的事情了。

  ***

  入夜,义乾赌坊。

  马三爷父子的死亡,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生意,赌坊里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地吆喝着。

  后院厢房里,王元亮坐在房间正中,正在清点着赌坊的账目,一如之前的每一天。

  “亮哥,”一个马仔走了进来,低声和王元亮汇报道,“昨天的账都装好了,一共十一箱。”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抬着装满了金银珠宝和银元的箱子送了进来。

  容色沉静的王元亮听到这话,“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敞开的箱子,派头十足地应道:“知道了,准备启程去向三爷……”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王元亮便突然顿住了,随即抿出一个淡淡的笑,噢了一声,“是了,已经不需要向任何人报账了。”

  挥了挥手,让手下人退下后,王元亮看着一屋金银,听着前院里喧阗的吵闹声,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胳膊优哉游哉地架在桌案上,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他低声道了一句:“大好的日子,得有好酒才行……”

  而后他便痛快地扬声唤道:“送壶酒来。”

  一页一页翻看着账目,王元亮显得比往常都要认真。

  以前这些东西都是马三爷的,他再仔细也不能到他兜里一分,可现在,这些都是他的了,他自然要仔仔细细地检查!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王元亮头也没抬,将自己的笑容隐在暗处,不叫来人发现,随即沉声说:“放着就退下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红木托盘被放在了他面前,托盘上的一壶酒一只杯,随之映入王元亮的眼。

  端起酒壶正准备倒酒的王元亮,没有听到送酒的人离开的声音,蹙着眉抬起头,沉声说着,“怎么还在?你可以出……”

  “出去”两个字还没有完全出口,王元亮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正是顾行歌。

   

继续阅读:第二十四章 背后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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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盗者之庆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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