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的游戏玩得很好,他费了点力气,但还是把毫无战斗力的两个大学生带进决赛圈。
眼镜男和寸头的药早吃没了。高远给他们一人丢了一个急救包,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藏好。”
现在只剩下两支队伍,另外一支队伍还活着两个人。
高远身上有一把AWM和一把M762,已经是顶配的装备。他轻车熟路地翻身跳进一栋废弃建筑,径直上了二楼。高远占据一处窗,视野位置极佳。
瞄准镜里的敌人如同是活靶子,他开枪的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
AWM射出精准的两枪。
高远直接把对面二人爆了头,比赛瞬间结束。
眼镜男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开口:“大哥,你这也太厉害了!”
高远双手离开键盘,去拿桌子上的烟。他眼睛还盯着自己的屏幕,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我听你们说,你们什么老师死了?真的假的。”
寸头连忙说:“是真的吧,我看警方都出通报了,还是带我们班普物课的老师,叫沈萱!”
眼镜男忽然一拍大腿,“说到这个,沈老师还挂着我科呢?她死了怎么算?”
寸头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林茂峰不得愁死,听说沈老师把他电话都拉黑了,他前天借了班上好多人的手机给沈老师打电话。”
高远看着手中香烟燃起白色的烟,心中并不关心他们挂科的事情。他只是又轻描淡写地问:“你们那沈老师,长什么样子?”
寸头有意讨好高远,推了推眼镜男,“哎,你上次不是偷拍沈老师,还把她做成表情包了吗?拿出来给这位哥看看啊!”
眼镜男捧起泡面桶,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赶紧抹了把嘴说:“好好,我找找。”
眼镜男划拉了几下手机,然后把手机递给高远。
高远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旗袍的女人坐在讲台旁,用手支着脑袋正闭着眼睛假寐。眼镜男给照片配了文字:物理自闭。
寸头补充说:“这是那天沈老师布置了课堂作业,让大家在课上完成,结果自己在讲台上睡着了。”
眼镜男忽然觉得心悸,两只小小的眼睛挤在一起,“其实我觉得沈老师挺好的,虽然我没上过她几次课,但自己的老师死了总觉得……除了参加我奶奶的葬礼,我再没见过别人死了。”
眼镜男的话说完,寸头有点无言以对。
这时候,高远淡淡开口:“能把这表情包发我吗?”
眼镜男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说:“可以!”
高远后来又带眼镜男和寸头吃了一把鸡。离开结算界面,他看见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见过,这女的找虎哥借了一百万高利贷。
高远甚至没有和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大学生打招呼,直接起身走了。
寸头还在那儿莫名其妙,“这就走了?”
冯彩星根据在现场发现的欠款合同,找到了放高利贷给沈萱的人。一个名叫李虎的三十岁男子,名下有两家夜总会和一家影视器材租赁公司。
冯彩星把李虎的身份证信息和地址发给了赵飞宇。
赵飞宇笑嘻嘻地说:“谢谢了,冯老师。”
没想到冯彩星脸一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赵飞宇和岳怜安走出市局的大门,一辆黑色的吉普停在了他们跟前。
赵飞宇略挑了一下眉,看见同队的一个刑警开门走下车来。那刑警冲赵飞宇招了招手,“宇哥,车修好了。”
赵飞宇走到车头前,弯腰查看那铜铃似的车头大灯,咂巴了一下嘴说:“还行,跟以前的一样。”
刑警只差抹了一把汗,说道:“宇哥,你以后抓人能不能温柔点儿,这车头灯都给你撞坏几回了?”
“撞坏几个灯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赵飞宇拍了拍那刑警的肩膀,“你还年轻,以后就会明白了。”
他们二人还在说话,岳怜安已经拉开车门,轻盈地跳上了副驾驶座。
出发前往李虎夜总会的路上,岳怜安一直低头在看手机上的字。
福利院的主页上,有几条关爱残障儿童和遗弃婴儿的新闻,还有几篇置顶的企业家慰问福利院的专访。
岳怜安盯住和企业家们握手的孟如琴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赵飞宇挂好档,下巴冲岳怜安右手边一扬,“就是那家。”
岳怜安侧头看了过去。
夏夜已经来临,夜总会的招牌闪着抢眼的霓虹光,把岳怜安的脸也映照得五光十色。门口装潢得并不洋气,刷金漆的欧式门柱引人注目,中间的旋转门像是年久失修,岿然不动的,想进去的人只能靠蛮力去推,去年的圣诞树竟然还歪在一旁,红地毯已经脏得发黑。
岳怜安和赵飞宇下了车,从旋转门旁边的侧门走进去。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年轻走过来接待他们,“几位啊你们?”
岳怜安看那小年轻一眼,开门见山地说:“我找李虎。”
小年轻明显被岳怜安的话所震惊,“什么……你要找我们虎哥?”
岳怜安倒是耐心地又重复一遍,“我找李虎。”
赵飞宇听不下去了,拍了拍岳怜安的肩膀,示意她往后站。他故作敞亮道:“你好,我们是熟人介绍过来的,想找虎哥放点水。”
小年轻这才恍然大悟,狐疑地瞥了一眼岳怜安后,才慢吞吞地对二人说:“你们跟我来吧。”
小年轻说,虎哥就在里面的一间包房。
穿行在狭窄的走廊上,岳怜安职业病似地一路观察着。她看看来来往往的人,又看看夜总会的布局结构和消防通道。赵飞宇走在岳怜安身后,低声提醒她,“看路。”
走廊尽头就是李虎的包房,没等小年轻动手,岳怜安一把推门走了进去。
包房烟味浓烈,空气浑浊的教人睁不开眼。这地方依旧是欧式豪华又带点儿美式田园的格调,明明不伦不类,却是夜总会里最流行的装潢。头顶的水晶球灯射出七彩斑斓的光,打在红色沙发上坐着的那十几个男男女女身上。
现场更是吵闹,嬉闹声、劣质音响传出的伴奏声和李虎的歌声。
李虎正和一个陪酒妹妹勾肩搭背地在唱一首倩女幽魂,“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李虎虽然臃肿得像头狗熊,但不影响他的大哥气质。那不标准的粤语发音和故作深情时挤出的狰狞表情,也没有影响在场小弟们对他的崇拜。
只是赵飞宇进门的时候,没忍住挠了挠耳朵眼儿。
岳怜安走到李虎跟前,正要掏出自己的证件,被赵飞宇一把按住了。结果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又被李虎按住了。
李虎他一双圆圆的眼睛只是盯着岳怜安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四环素牙来,“这位妹妹,你想和我说什么?”
原本“警察”二字就要脱口而出,但岳怜安蓦地想起赵飞宇刚才的话,于是一字一句地说:“借钱。”
岳怜安的话音未落,周遭传来窸窣的笑声。
可是岳怜安置若罔闻,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李虎。
岳怜安清楚自己进了什么地方,从夜总会门口站着抽烟的混混,到走廊里几个在巡逻的安保,这里恐怕是好进不好出。
“来我这儿的,都是为了借钱。”李虎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把桌子上的酒杯重重砸到岳怜安跟前,“你把这个喝了,虎哥我二话不说给你拿钱,砍头息也不要你的。”
赵飞宇没想到,李虎竟然好岳怜安这一口。他看向李虎,意图给岳怜安解围,“虎哥,这个妹妹不会喝酒。”
李虎确实好岳怜安这一口。
明明眉眼如画,却一脸寡淡的相,像电影里冷酷的女杀手,看着骨头就硬,就不好惹。
李虎拽了拽自己半松的裤腰带,从红色沙发上起身。他还没发话,旁边的黄毛就蹿了出来,指着赵飞宇的鼻子,“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岳怜安看了黄毛一眼,侧头对赵飞宇轻声开口:“我没事。”
李虎的眼睛又瞪圆了几分,“妹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又没拿你怎么着。”
岳怜安也不跟李虎废话,俯身从矮矮的酒桌上拿起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硬骨头服软,李虎只觉得浑身舒服。他满脸通红,抚着掌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妹妹你想从我这儿借多少?说来给哥哥我听听。”
那洋酒味道凶烈,入口那瞬间,岳怜安只觉得自己口腔起火,像是辣上了天灵盖。酒不仅劲儿大,而且格外冲鼻,她不由地咳嗽一声,“我要先打听个人。”
“虎哥,我没听错吧?这娘们儿够嚣张的,敢到这儿来打听人!”黄毛率先开口给虎哥打抱不平,把手边的洋酒瓶子塞到了岳怜安的手上。
看见黄毛的动作,赵飞宇的脸色倏然变了,他声音一沉,“你们什么意思?”
岳怜安却是握着洋酒瓶子一动不动,面色平静地看着李虎。
李虎摆了摆手,对赵飞宇轻蔑地笑了笑,“人妹妹都没说话呢,你叽叽歪歪什么?来这儿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懂吗?”
“找死。”赵飞宇终于忍无可忍,刚要抬腿给黄毛一脚,旁边的岳怜安已经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岳怜安把那洋酒瓶子一扬,然后直直劈向了跟前的酒桌。
哗啦一声,顿时玻璃碴子和酒精珠子四散,固液漫天横飞,悬在空中的时候,竟把灯球上的七彩流光反射出一道道彩虹。
刹那间,原本吵闹的包房竟一下子鸦雀无声。
李虎、黄毛和在场其他人都愣了差不多有两秒。
最后还是黄毛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掸了掸头发上的酒瓶子碎片,骂咧咧地开口:“你疯了吧你!”
这位虎哥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喃喃了一句:“来闹事儿的?”
黄毛又是一马当先。他绕开李虎冲到了岳怜安跟前,不知死活地上手去扒拉她。岳怜安在黄毛碰到自己的头发丝前,乍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黄毛冷不防被抓住了攻势,一下愣住。他似乎看见岳怜安冷笑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胳膊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面前这个女人给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