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来的?
赵飞宇前所未有的震惊,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岳怜安。
烈日底下,岳怜安的皮肤晒得发红,嘴唇也微微有些发白。可是她看起来,比赵飞宇想象中的要平静。赵飞宇喃喃:“小岳……”
岳怜安像是没有听见孟如琴的话,只是问她:“沈萱是十六年来第一次回来吧,你没有问她为什么?”
“亮亮,我在这里待的二十年,你们回不回来我都不在乎。”孟如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回教室,“孩子们还在等我,你们自便吧。”
岳怜安往福利院门口走去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赵飞宇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开口:“小岳,你有什么想法吗?”
岳怜安过了许久,才闷声说出二字:“没有。”
赵飞宇追上她,终于还是提起了刚才的事,“沈萱问起你了。”
岳怜安倏然停住脚步,侧过半边脸,对赵飞宇冷冷道:“这和她被杀了有关系吗?”
赵飞宇没想到,岳怜安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愣了一下,周遭的气氛随即也凝固住了。
“少一惊一乍的,大爷我不吃你这套。”过了半晌,赵飞宇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快走吧,丁队他们在等。”
市局的某个会议室里,已经陆续坐满了人。
除了刑侦支队的,法医中心的卫思疆和技侦科的冯彩星也在其列。为尽量多的提供线索给刑侦科,这一天他们也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丁信琛示意卫思疆可以开始了。
卫思疆调出自己的幻灯片,沉声道:“大家应该看到尸检报告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前天上午六点到十二点之间,身上有四处刀伤,致命伤在颈部,没有防御性伤口,凶器判定是西式切肉刀,刀刃超过一百九十毫米。”
冯彩星接过话,“排查过厨房,死者的切肉刀是只有一百七十毫米,且没有遗失。”
石家乐愣了一下,“也就是说,那切肉刀是凶手自带的?”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看来凶手就是冲着杀死沈萱而来。丁信琛眉头紧锁,问卫思疆道:“死者确定怀孕了吗?”
卫思疆点头确认,“没错,死者妊娠八周,死前无性侵痕迹。”
丁信琛在转手中的圆珠笔,因为心神不宁,他的笔每转几下都会掉到桌面上。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新捡起笔来,丁信琛终于又开口:“怎么确认孩子的生物学父亲?”
卫思疆回答:“需要采集男方样本来比对才行。”
“去查一下沈萱的开房和打车记录吧,还有她的出入监控。”丁信琛揉了揉眉心,“王朕、小白,你们两个的监控查的怎么样?”
王朕连忙回答:“我们去学校保安室调了教职工公寓附近的全部监控。不过渊海的监控只覆盖了主干道路口,而且每到上下课的点儿都是人山人海,排查难度大,需要更多时间。”
石家乐在旁边提醒:“学校门口的监控也记得调取。”
王朕又连忙点头,“明白。”
丁信琛说:“技侦那边有什么发现?”
技侦科的冯彩星是传统意义上的标志美人。漂亮的鹅蛋脸,一双杏仁眼灵动、像是会说话。她待人接物得体大方,能说会道的,还是生物材料学的博士。她是受欢迎的人,在市局里更是属于瞩目的、被重点关照的对象。
市局的人总在私下玩笑说,刑侦的岳怜安和技侦的冯彩星恰好是两种人。
此刻,冯彩星淡定从容,“现场目前只发现了被害人的血迹,没有其他人的血液组织。另外,除了死者的指纹,现场还发现了几枚其他人的,但是指纹库里都没有收录。”
丁信琛问:“死者的钱包、钥匙有没有什么线索?”
冯彩星还没张口,人群中蹦出一个声音:“冯老师,门禁卡是怎么回事儿?”
赵飞宇的声音响亮,从角落里响起的时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场的人这才注意到岳怜安和赵飞宇回来了。
冯彩星的目光略微扫过赵飞宇,话依旧说得从谏如流,“钱包发现在死者的玄关,里有死者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我们已经在查她的消费记录,钥匙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岳发现的门禁卡是来自新都小区的,那是一个中档社区,就在渊海大学旁边。”
冯彩星调出对应的图片展示给众人,“此外,我们根据现场的足迹鉴定,在现场发现了一对比较特殊的鞋印,它们来自同一双男士德比鞋,但磨损程度不一,步法不同,施压面积也不对称……”
冯彩星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飞宇和岳怜安已经异口同声:“老许。”
赵飞宇忍不住白了个眼。
冯彩星和丁信琛都微微侧头看向了二人,只有石家乐坐在前排位置偷偷笑起来。王朕也觉得有点儿稀奇,头一次看见他俩抗瀣一气。
赵飞宇跷着二郎腿,眼神认真道:“许明辉,沈萱的相亲对象,是个跛子,不知道这个人符不符合冯老师的画像?”
丁信琛停止了转笔,问赵飞宇和岳怜安:“你们找过这个人了?”
赵飞宇脸色微微一沉,“去问过话了,不过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像是知道沈萱死了。”
岳怜安闷声开口:“但是现场有他足迹。”
赵飞宇摸了摸下巴,心想老许难道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动了杀心?就这么简单?
这个发现很重大,丁信琛随即说:“小白,你马上找人把这个老许给请回来。”
丁信琛的话音落下,现场所有人莫名松了一口气。现场有老许的鞋印,问询还在关键问题上对不上,基本可以断言这个人有重大嫌疑。
“明白,丁队。”白学真严肃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会议室。
还没等丁信琛的眼神扫向自己,石家乐又一如既往地回抢答:“我去查了沈萱的学生,按照小岳的建议,我比对了通话记录和沈萱班上的挂科名单,找到了三四个可疑的学生,接下来我会找他们去问询。”
丁信琛转头问赵飞宇:“你们两个除了老许,还查了什么?”
岳怜安没有抬头,赵飞宇看了她一眼。他对丁信琛说:“目前只查了沈萱两个通话记录,她的社会关系比想象中的复杂,还需要技侦这边提供更多的信息来帮助确认和排查。”
冯彩星点了点头,把幻灯片翻到下一页,“我们在死者家中找到了几张欠款合同,她借了很多高利贷,涉及超过一百二十万的金额。另外还有这个——”冯彩星用激光笔指了指投影上的图片,“这些是手机的SIM卡,死者有非常多个没有实名制的手机号,而且已经注销。”
听到这里,丁信琛又一揉眉心,把整个身躯倚靠在座椅上。虽然那个什么老许有重大嫌疑,但该查还是得查,他朝会议室角落扬了扬下巴,“赵飞宇。”
赵飞宇应道:“放心吧。”
从修车行出来,高远往情缘网吧方向去了。
高远有时候会到网吧去打很久的游戏,有时候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是几个通宵,这是他少数得到放松的方式。高远经常去渊海大学的附近上网,因为有好几次去那儿的时候,网管都以为他是渊海逃课来的学生。可事实上,高远不像个大学生,也没有上过大学。
高远看到渊海大学死了个女教师沈某的新闻,也是在网吧里。
一开始,高远并没有关心这个从桌面右下角弹出来的警方通报。他正准备关掉小窗页面,忽然听到旁边两个男大学生在大呼小叫。
戴眼镜的男生已经连续上了十几个小时网,整个人开始有点儿精神恍惚。他正吃着泡面,忽然伸手猛拍旁边的男生,“我靠!你快看,咱们院里死了个女老师!”
旁边的男生剪了个寸头,因为皮肤黢黑,长得又瘦小,看起来像是个猴。听到眼镜男这么说,他连忙凑了过去,“谁啊?”
两个人点开右下角的文字,寸头惊讶地开口:“沈某……姓沈的老师,不会是那个沈萱吧?”
寸头愣了一下,脱口道:“不会吧?警察把北门和南门都封锁了。那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学校去?”
眼镜男猛吸溜一口泡面,嘴巴含糊不清地,“那我们别回去了呗,今晚通宵!”
寸头听罢嘿嘿笑了笑,“也是,反正都考完试了,老师也没了。”
寸头还在那儿嘿嘿,忽然屁股一空,竟一下坐到了地上。
眼镜男嘴里还含着一大口泡面,一转头看见寸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正扶着屁股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寸头身后的电竞椅还在原地打着转。
一个穿着白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的男人,就站在电竞椅的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这个男人长得俊朗,眉眼之间有几分散漫和痞气。他长得很高,晒得有些黑,明明穿着宽松的上衣,却还是能看到他胸口若隐若现的肌肉,两个结实的手臂线条极佳,上面纹了大面积的盘龙。
高远眼睛眯了眯,对寸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起身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绊着你椅子了。”
眼镜男和寸头还是两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虽然没见过世面,但看过古惑仔。像高远这样明显是个社会闲散人员的角色,自然是寒若噤声。
寸头虽然屁股和尾巴骨都痛得厉害,但是敢怒不敢言。
紧接着,眼镜男和寸头听见那个男人对他们说:“你们坐这儿得俩小时了吧?还没吃上鸡呢,要不然我带你们玩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