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重新走下楼,看着校园当中零零落落走向教学楼的学生,赵飞宇感叹了一句:“还是当学生好啊!”说着他又摸了一把肚皮,“走吧!找个地儿吃早餐去?”
学校食堂只能刷校园卡,并不对外开放。赵飞宇无奈,只好找路过的学生帮忙代刷一下。十分钟后,他带了一兜子白面馒头回来,对岳怜安说:“人家粘豆包卖完了,你凑合着先吃这个吧。”
赵飞宇也扔了一个馒头给高远,然而高远只咬了一口,就皱着眉说:“这个面发得不好。”
赵飞宇斜睨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还面发得不好?你很会做饭?”
高远虽然嫌弃,但还是认真地吃了起来,“那倒不是,是我师父很会做饭,就算是普通的馒头,也能做得很甜。”
赵飞宇可没工夫听这些,他伸手就要去抢高远的馒头,“不吃给我!”
岳怜安还在想梨花木沙发的事情,看到他俩在旁边差点动起手来,绷着脸开口:“别闹。”
岳怜安话音刚落,两个男人愣住了,一时间觉得脸上有几分挂不住。毕竟被岳怜安这种还没完成社会化的人“管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冯彩星的效率高得出奇,三人还没走出渊海大学,她的电话便到了。
赵飞宇依旧是把电话免提,他们听见冯彩星的声音,“飞宇,我查到收货地址了,那就是渊海大学的地址,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又查了货运公司,他们说沈萱在家具城发货后,联系过他们改地址,但听说要线上改单后她就说不用了,她会自己联系师傅的。”
赵飞宇冷笑一声,“问题果然在这儿了。”
岳怜安想了想,对冯彩星说:“能拿到那个师傅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冯彩星那头敲了几下键盘,片刻后她回答岳怜安的话,“我现在把订单号和当时接单的师傅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们。”
离开渊海大学后,高远回了修车行,岳怜安和赵飞宇前去找那货运师傅。
“你们说去渊海的单子?那我得想想了,我这每天都十几单的拉,哪儿记得住两三个月前的事情?”货运师傅还着急拉单,面对警察问话,他却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儿。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从中厢货车上跳下来。
赵飞宇也急得不行,“你再好好想想!梨花木沙发可不便宜,往渊海大学拉的单子能有几个?应该有印象的吧?”
经过赵飞宇这么一点拨,货运师傅果然想起了点什么,“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还真是第一次往渊海大学拉货,不过那客人后来改地址了吧,我没印象自己去过什么大学。”
听到这里,岳怜安问道:“你记得那个客人改去什么地方了?”
货运师傅哈哈笑了笑,“那这我真是记不住了。”
岳怜安却没觉得好笑,她看向货运师傅,“你记不住,但是你的GPS能记住。”
岳怜安和赵飞宇就是这样找到了药械工业园区。
他们一路上了高速,远处的工厂渐渐进入他们的视线,岳怜安从前不会想到,沈萱会用这样的方式把他们指引到这里来。
药械工业园区位于渊市郊区外环,也是渊市唯一一家以医疗医药器材产业作为功能定位的园区,隶属于明鉴医药集团。这里不仅汇集生产流水线上的低廉劳动力,也汇集了行业的高精尖人才。
但偌大一个园区员工宿舍楼至少有十几栋,赵飞宇提前找保安问了路,这才不至于连方向都找错。根据从货运师傅得来的地址,二人找到一间位于一楼的宿舍。
整栋楼都是敞开的,一楼是游廊的设计,没有楼道,各间宿舍门都正对着人行道。
“就是这儿了。”
这间宿舍门口摆了一些皮鞋和运动鞋,还有一盆花,倒是很有生活气息。只是赵飞宇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答。
岳怜安觉得有些不安。她站在赵飞宇身后的台阶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拉窗子的声音。
她侧身,发现自己站的位置,竟然能看见隔壁宿舍楼一楼的人。一个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男人靠着窗子玩手机,还顺手往下面的绿化带弹烟灰。
岳怜安环顾四周后,对赵飞宇说:“你在门口守着,我到另一边去看看。”
这里的宿舍楼并排延伸,采用的都是门朝北,窗户朝南的设计。岳怜安绕过他们所在那栋宿舍楼,来到南边窗户这侧,果然看到了他们正在敲门的那一间房。
岳怜安越过绿化带,走到那间宿舍的窗子下方。
幸亏是在早上,窗帘是被拉开的。岳怜安透过窗子,一眼看到客厅里摆放的沙发。
岳怜安准备掏出手机,忽然听见屋子里传出马桶冲水的声音。
紧接着,里面的门“咿呀”一下被打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微胖女人,从厕所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
一个大活人站在窗边自然很快被注意到,那女人看到岳怜安,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喝道:“臭丫头,看什么呢你!”
岳怜安瞳孔微眯,已经认出了她,“是你?”
严春萍却叉着腰,对着岳怜安破口大骂:“你什么你?没教养的臭丫头学别人扒窗户?”
岳怜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石家乐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叫她:“小岳?”
岳怜安转头看见丁信琛和石家乐,指着那扇窗飞快道:“是她!”
当严春萍看到岳怜安身后的两个男人时,才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好。
这些人是警察——对于辨认警察,严春萍有着比钱水亮更敏锐的知觉。
严春萍回过神来,拔腿就往门口冲去。只是她哪里会想到,门外还有个警察在等她。严春萍在门口张牙舞爪,只纠缠了一会儿,便被赵飞宇给擒住了。
赵飞宇眼疾手快,把严春萍的脑袋直接按在了墙上,“你跑个屁!”
岳怜安扶住窗沿,然后从窗外翻身,轻巧地跳进了屋子里。
石家乐原本想紧随其后,奈何自己的老大已经快步朝宿舍楼后面走,他只好跟上去。
几人进了屋,把严春萍也带了回来。
严春萍的脸色难看到了顶点,她双手拳头紧握,呈现出极强的防御姿态。
石家乐进了屋就找岳怜安搭话,稀奇道:“你不是没跟监控了吗?怎么也能找到这儿来?”
听到石家乐的话,赵飞宇也回过劲儿了,“妇幼院那个?”
岳怜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丁信琛往卧室里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严春萍,“就你一个人住?”
严春萍根本没打算配合,没好气地说:“是啊,怎么了?”
丁信琛在问话,岳怜安则是走到那张梨花木沙发旁边看了看,手不自觉地搭在了上面。
梨花木是缅甸产的,沙发表面经过千次打磨,触感细腻如皮肤,椅背镌刻的是百福荷花,极显精致。
但这也和屋子里其他家具格格不入——除了这件梨花木沙发,其他家具基本都是百货店买来的,塑胶凳、折叠餐桌、还有折叠的布片简易衣柜……
岳怜安走到堆满了剩菜剩饭的餐桌前,看到盘子旁边有一堆写满英文的药瓶,还有一沓证件和卡片。看清证件上面的信息,岳怜安赫然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伪造的户口本和儿童身份证!
岳怜安猛地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严春萍,目光凌然地开口:“花姐?”
石家乐狐疑地看向岳怜安,“花姐?”
站在旁边的赵飞宇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从腰间掏出手铐来,“这他妈的是人贩子!”
赵飞宇和石家乐当即控制住了严春萍,岳怜安则是看向丁信琛问:“她的同伙怎么处置?”
屋子里的环境已经表明严春萍并非独居,这里至少还有两个男人的居住痕迹。再注意到门口的鞋子和挂着的衣服风格,估摸是属于严春萍的丈夫和孩子的。
“等他们回来。”丁信琛不置可否,转头对石家乐说,“派出所的人马上到,你们先把这个带回去吧。”
严春萍看着他们,似乎是笑了一声,“我没有犯法,也没有同伙,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石家乐走后,丁信琛和岳怜安两人留在现场搜证,并等待特警队支援。
想到刚才自己在门外听见的话,赵飞宇还觉得有点匪夷所思,“钱水亮都能认出你是警察,这花姐能认不出?”
“还不能确定她就是花姐——”岳怜安想起严春萍对自己破口大骂时候的狠辣,轻轻地垂下眼眉,“她只是不认为女孩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丁信琛考虑得周全,他安排赵飞宇道:“刚才抓人的动静可能惊动了左右,为防止有人给她同伙通风报信,飞宇你和园区的负责人找他们逐个交涉,记住,是逐个!”
“我明白的,老大。”赵飞宇点了点头,然后给岳怜安递了一个“别惹事”的眼神才走掉,然而岳怜安只当作是没看见。
等看完了屋子的情况,岳怜安又走出宿舍的门,想再查看一下放在门口的鞋子。
几双男士鞋子在严春萍的纠缠中被踢飞了出去,连门口的花盆也倒了,泥土和叶子散了一地。
岳怜安想起刚才严春萍破门而出的样子,反应过来当时的她根本不是想逃跑,而是要传递信息。
丁信琛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岳怜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地上的狼藉如此显眼,丁信琛自然也看得出来,他说:“收拾了吧。”
“地上的鞋子,是破坏给我们看的。”岳怜安忽然转头看向丁信琛,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门框,“这个才是她留下的信号。”
门框上挂了一个松动的锁,还沾了一些墙灰,正是刚才严春萍冲出来打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