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扭曲了地平线，张骞与甘父牵着骆驼穿行在死亡之海。沙粒灌进龟裂的唇角，他舔了舔珍藏的最后滴水囊——这是阿黛尔塞给他的羊皮水袋，内壁用蜜蜡封着句匈奴情歌。当司南的朱雀首第三次指向同一座沙丘时，甘父突然拽住缰绳："有东西在跟踪我们。"
正午的太阳投下短促阴影，张骞数到七个蠕动的黑点。沙匪！他摸向腰间断刃，却见甘父卸下驼铃，掏出块刻满楔形文字的泥板。这是楼兰废墟里找到的苏美尔星图，此刻被老仆倒扣在滚烫的沙地上。
"坎位七步，震位投石。"甘父用匈奴语低喝。张骞猛然醒悟：这是用《周易》方位破解星图密码！他按泥板指示疾走，沙匪的箭矢接连射空。当最后一步踏在离位时，整片沙丘轰然塌陷，流沙将追踪者尽数吞没。
第七个新月升起时，他们抵达大宛国边境。绿洲旁的胡杨林里，粟特商人正用波斯银币交易和田玉。张骞摸出半截汉节，却被守卫用长矛抵住咽喉："没有通关文牒，除非献上比汗血马更珍贵的宝物！"
甘父突然扯开破旧的羊皮袄，露出胸膛上的刺青——那是用匈奴巫术纹刻的二十八宿图！守卫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们见过会流泪的翡翠？"
张骞想起阿黛尔临别时系在他腕间的发丝，那绺青丝里缠着颗冰种翡翠。当他将宝石按在星图刺青上时，月光竟在石心折射出幅旋转的河洛图。
"请！"守卫们齐刷刷跪倒，青铜城门在星辉下缓缓开启。张骞不知道，那颗翡翠是匈奴单于庭代代相传的聘礼，阿黛尔割发那夜，偷换了本该属于未来阏氏的珍宝。
大宛王宫的地砖用昆仑玉铺成北斗七星，张骞捧着丝绸的手在颤抖——十三匹素锦浸过长安春雨，展开时浮现出未央宫星台的全景。大宛国王抚摸着锦上暗纹，突然抽出弯刀劈向丝帛！
"且慢！"张骞握住刀刃，血珠滚落在织锦的紫微垣位置，"每匹丝绸都嵌着三百颗南海珍珠，陛下可对着日光查验。"
果然，当阳光穿透宫殿天窗时，丝线里的珍珠粉折射出璀璨星河。国王的刀尖挑起染血的丝绸："汉使想要多少匹天马？"
"十匹足矣。"张骞解开贴身皮甲，露出背后溃烂的箭伤，"但需借贵国巫医一用。"他早从粟特商人处听闻，大宛巫医以天马脊髓入药，可生死人肉白骨。
取得天马那夜，张骞在药池浸泡时发现诡异纹路——巫医用来刮腐肉的玉刀，竟刻着与匈奴金刀相同的狼首纹！池水突然沸腾，巫医的瞳孔变成蛇类的竖瞳："左贤王托我问候汉使。"
张骞翻身撞翻药炉，火油泼在玉砖上燃起青焰。他赤脚冲向马厩，背后传来巫医的诅咒："带着匈奴的烙印，你永远..."
箭楼上传来甘父的呼哨，十匹天马齐声长嘶。张骞跃上头马时，摸到鞍鞯里塞着的翡翠——不知何时被换成左贤王的狼牙符。他狠狠折断狼牙，策马冲进星光铺就的归途。
黎明撕裂天际时，甘父指着远处雪峰："那是祁连山！"张骞回首望去，大漠尽头有个红点如跳动的火焰。阿黛尔立在沙丘顶端，断刃映着朝阳，像颗坠入尘世的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