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没有人知道那些灭门惨案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些家族势力不小,他们不敢相信到底是招惹了怎样的势力,才会导致被灭门。而且,在这些灭门惨案中,灭门的手法以及残忍程度各不相同,并不像是同一势力所为,所以当时也是人心惶惶了好多年。
直到,千金阁突然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强势而不可撼动。
人们这才发现,那些被灭掉的家族和宗门,虽然明面上并没有直接地和千金阁扯上关系,但在暗处,却是与千金阁有所竞争的那些商户商会有所往来的。商者,若想壮大,除了钱财,就需要势力,而那些被灭掉的家族,就是保护着他们的最大势力。
被剪去了翅膀的商户商会,在千金阁的面前再没有半点威胁之处。而那些一开始的时候,千金阁啃不动的硬骨头,如今也只剩下了两个,而被剩下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实力强大,而是因为他们没有针对过千金阁。
尔侥从不怀疑别人什么,因为他只会果断地将那些引起他不满的人,一一拔除。
秦攸宁可不想,就因为一个净灵宗,就让尔侥给惦记上了,再说她一开始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灭宗。她虽然说要挣脱天道的那些条条框框,但也不代表着,她就要罔顾人命了。
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是秦攸宁更相信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
“尔阁主一定知道,八王爷目前就住在秦家,而尔阁主也一定更加清楚,八王爷此行的目的。所以,尔阁主只要散布那么几个流言,似真似假地让净灵宗和六王爷扯上关系,那么这个净灵宗,就留不了多久了。”秦攸宁放下了茶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净灵宗这棵树,要是因为政党之争而倒了,那么里头有权位的一定活不了,但为了彰显宽大的胸怀,朝廷却不一定会让底下的那些无名小卒也死了。而秦攸宁敢确定,有资历知道秦唯这事的,一定是净灵宗里有权位的,无名小卒肯定不可能知道这等机密,没了净灵宗,他们也一定会藏起尾巴乖乖做人。
根本用不着那样血腥残暴,也能让那些人全都闭上嘴,秦攸宁生怕尔侥一个激动直接就把净灵宗灭了,所以还特意提起,不能陡然将其灭了。
可秦攸宁没想到的是,这有意提醒,听在尔侥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但是要让秦攸宁反驳尔侥的意思,秦攸宁又不大敢,反正事情要是顺利地发展下去,还是会按着她的想法来的,到时尔侥应该也懒得多此一举地动手。相反,要是她现在说尔侥想错了,指不定尔侥一个触怒,真的就去把净灵宗给灭了。
“哦,看来尔某是小看了秦小姐了,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是厉害。”尔侥眯了眯眼,似是在考虑秦攸宁这计划的可行性,“不过,秦小姐怎么就确定,尔某会帮你这个忙?”
“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呀,相信尔阁主一定不会希望,将秦家这样好用的后手,提前暴露在世人的眼中吧。”对于尔侥的问题,秦攸宁觉得好不奇怪,明明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说要合作的,现在换成她有求于他,他就要摆出另一副嘴脸来了?
“秦小姐这别觉得话做不得数,就可以随便夸下海口啊,你这话,尔某可是当真了的,便是你舅舅秦俊华那儿,也得当真。”尔侥说的极慢,他说话的样子,既优雅,又虎视眈眈,似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豹子。
“那是自然。”秦攸宁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其实,秦攸宁并不知道秦俊华的打算,虽然月牙有提起过秦家传信的秘密,但是秦攸宁却不知道那些暗线所在何处,所以随着月牙的离去,秦攸宁就和秦家失去了联络。
不过,秦攸宁想,秦俊华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何况尔侥现在会因为她这样一句话而激动,可见他并没能得到或破解她让月牙穿去秦家的那封信,也就是说,就算日后尔侥想要过河拆桥了,秦家也还有保全的手段在。
“哈哈哈,好,那秦小姐的这个请求,就当做尔某为我们所达成的共识而送上的贺礼吧。”尔侥大笑了几声后,就止住了笑意,看着秦攸宁颇为赞赏地说道。
“那小女就在此以茶代酒,敬尔阁主一杯,谢过尔阁主这个忙了。”秦攸宁说着,重又翻过一个茶杯,在里头注满了茶水,而后又往自己的空杯里斟了满满的一杯茶,显得诚意十足,“这杯茶,不知尔阁主可否赏脸一品?”
“小女娃就是小女娃,居然还记着这事,好,这杯茶,尔某就喝了。”尔侥的眉毛一挑,看着又一杯被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牡丹花茶,最后就像喝酒是似的,动作豪爽地一饮而尽,“这一杯茶倒是让尔某想起了一件事情。”
尔侥看着手里头的杯子,在秦攸宁疑惑的眼神下,停顿了好久,直到秦攸宁的眼神变得焦灼了,他这才放下了杯子,慢悠悠地说道:“尔某倒是希望秦小姐能一直保有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态,日后若能再不择手段一些,秦家或许能成为十大灵修家族之首也不可说。”
这话,若是能去掉其中的某几个词,秦攸宁还能将它当做是赞赏来听。不过这话虽然刺耳,但秦攸宁也骗不过自己,她已经走在报仇的路上,就不可能还想着,要做一个好人。
不过,至少在目前,秦攸宁还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像尔侥那样的人。
“尔阁主的期许,小女收下了,不过小女却是想着,日后灵修界未必还有十大家族之说了。”对于尔侥的话,秦攸宁就是故意地,要去反驳。
“看来,秦小姐的野心,比尔某想象中要来的大多了,那尔某就拭目以待了,告辞。”尔侥说着,身形就已经移动到了窗边,在那浅淡的月光下,仿若一缕飘荡的幽灵。
“劳烦尔阁主要避开那么多八王爷的暗哨来此一坐了,下一次,尔阁主可先派人送来菜单,小女必定为阁主备上一桌您满意的佳肴美酒!”秦攸宁也站起了身,颔首说道,礼貌地送尔侥离去。
直到尔侥走,秦攸宁也不忘拿牡丹花茶刺一刺尔侥,刻意也故意。
但是秦攸宁这样做,不是为了吸引尔侥的注意,只是秦攸宁发现她在和尔侥说话时,用这样既相对,又玩闹的方式,最是好用不过。既能够让尔侥不走神,又不会显得太过正式,不过以尔侥那种性子来讲,一旦这种度没控制好,也会适得其反地引起他的反感来。
所以秦攸宁说话的时候,一直很认真,认真地在不会触怒尔侥的范围里,做一些小女娃才喜欢的针对之事,在口舌上逞能。
“小姐,您中午让奴婢去散布那些流言,就是想让八王爷起疑吗?”妙香轻轻地开口问道。尔侥来的时间太出乎意料,妙香根本来不及退下,故而在秦攸宁和尔侥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垂着头动都没有动一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做的这些事情都太顺了,总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秦攸宁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快速地敲着桌面,眉头不自觉地紧蹙,“八王爷和尔侥,就是两只狐狸,就算不是修炼成精了的,那也是有几百年道行的老狐狸,我的这点小手段,他们不可能看不透啊。”
“小姐,请恕奴婢直言。”妙香听着秦攸宁的叹息,也蹙起了眉,微微抬起头来,在看到秦攸宁点头应允后,这才徐徐说道,“小姐,您应该自信些。奴婢懂得不多,但是奴婢却听主人说过,看没看透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看透就是另一回事了。”
妙香没有说太说,但就是这样一句话,就已经足够点醒秦攸宁了。
的确,大家都是狐狸,不过就是道行不同,既然目的一样,你骗我我骗你的,那都是心甘情愿的事。她实在没有必要纠结在自己演技如何,是不是真的骗过了对方的问题上,因为就算她的演技太过拙劣,只要她说的话,做的事是对方想要听到和看到的,那么她的演技就是完美的。
这一点其实不用妙香提醒,秦攸宁也明白,妙香的话,真正让秦攸宁明白过来的,是她一直纠结错了问题。
秦攸宁心底一直在焦躁,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和顾长歌、八王爷和尔侥的交手中,变得越来越焦躁。秦攸宁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如意算盘会落空,所以才会这么焦躁的,但现在她明白过来不是。
她一直在焦躁的,其实是她害怕自己的表现,过好或过差,最后都会招来别人的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