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远。
天和城虽然是一座边境上的小城,没有京都那么繁华,也没有进度那样权势赫赫,但是与其做凤尾,不如做鸡头。地方虽远虽小,但胜在秦家就是皇帝派出的眼线、伸出的臂膀,所以在天和城,秦家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皇帝会派了人来,还那么凑巧的,发生了地动,引起了民乱。
秦家人知道现在,都还在觉得,这是上天不佑,而没有想过为什么皇帝要派他的儿子前来,而非是让身为眼线的他们上禀天雪山的事宜。
“来人,把外头的百姓。不,用不着这样多此一举,你们都随本王一道出去,听听那些个百姓究竟都在痛恨些什么。本王真是没有想到,这一趟微服出巡,居然让本王遇上了大事情。”八王爷摆了摆手,笑的别有深意,率先就开始往外走了。
“王爷请慢,府外的百姓实在人数众多,属下等还未能尽数将其控制住,也尚未确定他们的身份是否正常。若是天雪山一事当真是有人故意所为,属下担心,那些人会对王爷您不利。”那单膝跪地的护卫身形一晃,居然就横着移动到了八王爷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先不说这护卫跪着都能姿势不变地横移过去,其身法有多精妙,就说这护卫敢拦住八王爷这一点,这护卫的胆子就够大的。此人,绝不会是秦攸宁一开始所认为的,普通小护卫。
因为被这样一拦,八王爷不仅没生气,还当真就停下了步子。
虽然表情莫测,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但秦家人一见到八王爷没再往外走,似乎是被劝住了,就纷纷起了意接着那护卫的意思,劝说起来。
“是啊,王爷!还请王爷三思啊,如今方发生地动,民众的心里定是不平静,这才会做出包围秦府这样的事情来。王爷是万金之躯,万不可就这般前去冒险啊!”大长老直起身来,言辞恳切地说道。
“启禀王爷,大长老此言有理,天和城民风淳朴,百姓从没有聚众闹事过,这次突然就包围了秦府,肯定是因为天雪山的事情啊。”秦文鸿也嚎了起来。
一个人继续用为八王爷好的理由劝说八王爷不要出去,另一个就开始解释起,秦府为何会被包围住的原因来,不是因为恶贯满盈,而是百姓心中有恐慌却无处发泄而已。
至于为何无处发泄,秦文鸿就说不出口了,因为是八王爷下的令,说要封住城门不让进出的。秦文鸿的言下之意,是百姓所说的恶贯满盈,其实是别有所指呢,但前来禀报的护卫又是八王爷的人,自然不敢将这事说出口。
在秦文鸿看来,那护卫这样大胆地拦人,其实并不一定是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担心八王爷的安危而已。
八王爷护卫的本事,秦家人可都是见识过一点的,一个个都神出鬼没的,而且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人数似乎还不少。听大长老说,那些人的修为可都是在第三境以上的,有这样子的护卫,怎么还可能担心八王爷会被一些平民所伤。所以啊,那护卫一定是担心,八王爷会听到那些不好的辱骂!
“哼,不用多说了,本王做下的决定,何时改过。”八王爷用脚踢了踢挡住他路那人的小腿,眼神有点不耐烦地示意他滚开。
“王爷,草民也以为,家主所言甚是有理。秦家在天和城这么多年,做的都是些行善之事,在百姓中也素有好名声,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遭人这般辱骂了呢?还说什么坏事做事,引来天罚,他们会这么说,肯定是因为他们都听说了天雪山的事情是与秦攸宁有关啊!”秦文瀚猛地叩起了头,表情哀痛,字字泣血地说着,几乎都要声泪俱下了。
“那照你的意思,本王要如何做呢?”八王爷才将眼前的人给踢开,后头就被秦文鸿给拉住了脚,是半点好脾气都没有了。
按说秦文瀚这种在六王爷身边做谋臣的人,理应是最能摸清主子的心事,看清主子的情绪的,这才能做到进退有度,被赏识重用的。
可秦文瀚,八王爷的火气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他却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兀自磕着头,大声地说道:“草民以为,百姓们不过是要个交代,只要把交代给了他们,他们也就会安静了。”
“放肆!好你个秦文瀚,就连本王都不敢轻易断人生死,你倒好,一句话就要把你的侄女推出去送死。本王的六哥是出了名的贤王,那才是真正的乐善好施,他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用你这样的人,当真是毁了他的一世贤名!”八王爷厉声喝止了秦文瀚,还顺带把六王爷也给骂了进去。
“启禀八王爷,小女子有话,不得不说。”秦攸宁瞅着这个天赐的好机会,立马就上前两步,低着头恭谨却语带怒意地说道,“小女自认,这十几年来,秦家虽亏待与我,我却仍旧感恩秦家,念着血脉亲情。可不成想,如今大祸临头,却是我心中最亲最敬的家人将我推出来顶罪。那攸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攸宁敢随八王爷出去,听听百姓们的心里话,不知道家人们,你们敢不敢!”
秦攸宁说话的时候,目光直就往秦文瀚身上刺去,“可若百姓们说的不是我,四叔您可怎么办,要知道,您的这些话可都是在误导八王爷办冤案呢!要是八王爷真就冤死了我,那八王爷的名声可就要受损了,也不知四叔您究竟是想侄女死,还是想让谁不好过。”
“满口胡言,八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听他话说啊,草民也只是想为王爷您分忧而已,别无他想啊!”秦文瀚原先还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只能在那里硬着脖子分辩。
“是不是为了本王,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你急什么。”八王爷很是不在意地说道,看都没看秦文瀚一眼,“秦六小姐这么自信,难道是知道,外头的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要是他们真是在议论你的话,你可就要被他们手撕了。”
“回禀八王爷,小女并不知道,只是小女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也不知道天雪山在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他们不过是想在死前,把一些以往不敢说的话都说了罢了。”秦攸宁微微抬起头,看了想给她挖坑跳的八王爷一眼,从坑边慢悠悠地擦边而过。
在这几句话的空当,外头又慌慌张张地跑了一个护卫进来,这人满头大汗,衣服上也有一些脏印子,看起来有点狼狈,“王爷,秦府外的百姓已被城主劝服,目前都已平静下来。只是城主想请王爷和秦家的几位主事人出府,因为城主说他有重大冤情,要在天和城的所有百姓前,向王爷您申诉。”
八王爷听着,小指在眉毛上慢慢抚过,眉梢轻挑起,“向本王申诉冤情,却也要秦家人在场,看来,还是秦六小姐说中了。都起身吧,趁着还能站的时候,多站站,免得冤情一明,你们就都站不住了。”
这话明显已经有了偏向的意味,但是在秦攸宁和秦文瀚的搅和下,八王爷要是还不对秦家生疑,那才是不对。
“下官给八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城主就站在秦府正门外的台阶下,八王爷一出现,他就率先跪了下去,连带着身后的百姓,他们虽有本事在背后说八王爷和秦家蛇鼠一窝,但真当着八王爷的面,却都腿软了下来。
“平身,现在可不是多礼的时候,因秦家有人说,天雪山炎火喷发一事,与秦家六小姐秦攸宁有关,故本王正在秦府审问秦六小姐。不知城主口中的冤情,可是比此事还要紧急?”八王爷微蹙着眉,并没有端什么架子,只是神情语气却有些焦急。
“什么?秦六小姐……这,下官斗胆一问,不知王爷可审问出了什么?”城主一下子呆住了,就连他身后的百姓也都像是吞了苍蝇似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八王爷当然是摇头,只看城主等人在听到他话后的神态,他就知道城主前来,也是为了天雪山的事,而他,却另有怀疑的对象。
并且,这对象,还不仅仅是城主一个人在怀疑。看着城主身后那些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八王爷心中暗喜,能让全城百姓都怀疑的对象,这可比秦攸宁来的有嫌疑多了。
“本王可有想过,审问不出什么来,要么是秦六小姐嘴特别硬,要么就是此事根本就与秦六小姐没有半点的关系。下官的府衙方才被百姓围住,而他们,都是来向下官状告秦家的,尤其是秦家家主秦文鸿与秦四公子秦鑫。”城主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了身后的百姓一眼,那些人就争相大吼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说着,那些年秦家对他们所做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