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芙看了这冲突,担心陆言川平日了大慈大悲的城主形象因为她而坏了,忙道:“城主,这本是我来晚了,这阿婆说我几句也是应当,若是不行,我就在这看就好了。”
陆言川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也不理睬那身边的目瞪口呆的老妇人,拉着清芙的手便往前走去了,他身为城主,自然是没有人敢拦他的路。
等到了河边,陆言川才放下清芙的手,行了一个礼,低声道:“方才冒犯王妃了。”
清芙低头看了看那方才被他轻轻捏住的手,笑道:“无妨,大人也是身不由己。”
“陆某过来时这看台就没有位置了,只好向那船局借了一支小船,还请王妃将就将就。”他说着,指向了灯河中一艘雅致的帐篷船。
清芙见了那船,只觉得到这船中看那曼洛柳青舞定是别有一番趣味,河流荡荡,小船晃晃,与那水台又隔得近,很是不错。
两人便跟着那船夫去了船中,进了篷子一看,那韩巧儿正乖乖巧巧躺在船中,睡着了。
“呵……这孩子。”清芙见她两瓣小脸红彤彤的,很是可爱,笑道。
陆言川见了,也是一笑,韩巧儿问题奇多,一路上算是吵得他不得安宁,眼下睡得安安静静,突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方才我下船时,她还是醒着的,还有些晕船,我叮嘱她这舞便要开始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也好,少受了一番罪。”
清芙惊讶道:“她晕船啊?”
“她像是从未坐过船呢,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晕船,上了船才发觉,还问我是怎么一回事。”陆言川回忆道。
“也不知道韩姑娘也没有坐过船。”清芙看着韩巧儿,突然想到了韩流双,转头又看到陆言川一副要说话却不知如何说的样子,心中忙道不好:这陆大人定是想着那两人同时不见了,怕她心中多想。
清芙忙换了话题,客气道:“方才劳烦陆大人专程又下船去接我了,若不是陆大人,我今日还真看不到这舞了。”
“王妃客气,陆某只是见王妃一人在外,伤势又还未好,心中有些担心,没想到恰好这人群中撞见了。”
“陆大人方才笑里藏刀,与那老妇人那么说,不怕坏了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清芙想起陆言川那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中突然有些后怕。
却见陆言川不屑地哼了哼鼻子,道:“那老妇人在城中是出了名的长舌妇,陆某平生不恨其他,却对这话多之人最是厌恶,眼下她为难王妃,陆某自然不轻易放过。”
这话中,听着却是有着旧伤,清芙看着陆言川平日里那虚伪迎合的笑意便得高傲神气,也不再多舌了。这人活在世间,总有几件不愿提起的事。清芙想,怕是这话中,就有陆言川不愿提起的事吧。
“陆大人,这蓬中看的不够真切,不如你我二人去船头看看?”
陆言川早已便会了平日里的面容,贴心问道:“不知王妃的伤……”
“不打紧,不打紧。吃了韩姑娘的药后已经好多了。”清芙见他这样说,忙道。
如此两人便撇下韩巧儿一人在乌篷之中,去了船头。
只见那水台近乎于长生河面比平,那花房女子面覆轻纱,头戴银冠花环,像是就在那河中飞舞一般。
她步伐轻盈,如河中飞鱼,一身的蓝衣与水色相仿相映。河中烛火一片,荧光之中,那河面上的人像水仙一般,灵秀动人。
她左手清抬,那水台左侧的河面上变冲出一道晶莹水柱,飞天而起,又洒落人间。又是右臂轻甩,却见那本来平静的河面突然泛起波澜,一阵小浪直冲到了水台边上的人群之中。
那看舞的人被人被洒了一身的水,湿了个透,却也不气,反倒更加高亢了,一个劲的叫好。
清芙看了这舞者优雅娴静而又威力无穷的舞姿,也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曼洛柳青舞竟是这般有趣!难怪这城中老少不论多么拥挤,都要前来观赏!”
陆言川在一旁道:“传闻江湖功法中,最难练就的就是这五行之水,这跳舞之人,也是会些武功的。”
清芙自小便练舞,只是多为软舞,像这样能把软硬之道糅杂得如此之妙的舞,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站在船头,隔水台隔得近,连那跳舞之人的容貌、眼神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舞者虽带着面纱,光是看那一双丹凤迷人眼,都可以看出是个少有的大美人。那眼神时而柔若秋水,时而冷若冰霜,苍穹有力,随着舞步的变换而变化,可见在舞艺方面很有造就。
“今年这舞跳得倒是不如往年精彩了,出场还比往年晚,架子大,看来这跳舞之人很是把自己当一回事。”陆言川在一旁静静评价道。
清芙本陶醉这这舞步之中,却听他这么说,心中大吃一惊,这舞跳成这样,已如天仙了,竟还不如往年的好?那这往年的舞又是何其曼妙!
陆言川这这舞者的评价不高,清芙不由得使劲朝那舞者看了上去,却见那舞者像是无心之中也对上了她的眼睛,带着些笑意。
为何要笑?这舞步强硬,此处神色不该如此啊。清芙心中正是疑惑,那舞者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十分狠厉,一双眸子里尽是戾气。清芙定睛一看,那人的眼神原来并不是对着她,而是对这一旁的陆言川。
忽然之间,那舞者不知从何处变出小刀,微微抬手,只见那河面之上生出一波巨浪,直冲陆言川而来,而清芙冥冥之中看到,那舞者将那手中的小刀丢进了这巨浪之中,跟着一同冲向了陆言川。
“小心!”清芙忙要拉过在一旁还不知所措的陆言川,却见那阵巨浪已是迎面而来,再也躲不过了。
这时,看台人群之中,突然飞来一个身穿青灰素衣的女子,那女子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她扬手把佛珠一甩,对准了那波不可抵挡的巨浪。在佛珠与那水浪接触的那一刹,忽然之间,一切都听了下来。
“哐当”,只见那把藏在水浪之中的小刀掉到了船上,不偏不倚,正好在陆言川的脚前。
那素衣女子也飞到了这乌篷船上,站得稳稳地。
这出闹剧虽然惊心动魄,却只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极快便过去了。这看台上的观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方才那一幕精彩极了,有惊而无险,便纷纷以为是那花房出的新花样,纷纷叫好。
陆言川逃过一劫,连忙把脚前那小刀踢出了船外,抬头看清看素衣女子的面容,暗暗吃了一惊,唯唯若若喊了句:“风晴……”
那素衣女子面无表情,眼中尽是轻蔑,上上下下打量了陆言川一番,才道:“还是那么无用。”
这话不重,却很是伤人。清芙刚从方才的事中缓过来,就见到陆言川眼中少有的伤痛。她刚想问眼前这突然飞来的女子是谁,就见那女子对着水台之上的舞者道:“你不好好跳舞,为何要刺杀我的夫君?”
她这话中气十足,清芙听了,便能察觉到这人是练武之人。那看台上的人听了,顿时傻了眼,刺杀?夫君?
“他该死!”那跳舞的人毫不躲闪,开口便说出这惊人之语。
沈风晴朝着陆言川看了一眼,见陆言川慌张摇了摇头,便又大声道:“或许是无用了些,但也罪不至死吧,你此番行刺到底有何目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唐古,若是没了大王,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这舞女说完这话,便拿出了发上的簪子,又朝陆言川投了过去。
沈风晴自然不再让她伤陆言川半分,出手便挥去了那发簪,问道:“这唐古大王与他何干?”
只见那水台上的女子面露惊讶,看着陆言川,问道:“难道这不是唐古大王吗?”
城中百姓虽知道这大王进了柳都,却不知道这大王会出来看舞,定睛朝那乌篷船上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大王?这分明是他们的城主大人嘛!顿时一片议论。
舞女听了,便知道了原来这人真不是唐古大王,而是柳都城的城主,脸色瞬时很是难看。
沈风晴看她那副模样,觉得可笑至极,对着她嘲讽一句:“看来你是杀错了人。”说罢,她又把手中的佛珠用力朝那方向一甩,之间那佛珠之间突然迸出细刀,深深扎入了那舞女的颈部。那舞女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倒下了。
“你怎么把她给杀了,这人冲着大王而来,说不定就是万都里的奸细,活捉了下去问问,定然会知道些什么的!”陆言川见沈风晴就这么随手一挥,便杀了这人,心中很是着急。
沈风晴不以为然,看着陆言川着急的样子,很是不屑,道:“连自己要杀的人都不知道是谁,这么蠢的人,你留着又能有什么用?”
陆言川被她一噎,瞬时不说话了,眉眼之间,低落无神。
清芙看着这两人,方才沈风晴的一番话她已然知道了这两人是结发之缘,有点忍不住心中的笑了。这夫人脾气火爆,武功了得,衣着打扮中尽有皈依佛门之意,却又杀伐狠绝,杀人不眨眼。而这夫君,却是一直笑脸逢迎,要不就是满面委屈,很少能看到刚硬凶狠的样子,明明长得威猛高大,却全然不是一个那样的人。
这一对夫妇,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