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汀余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一直想要补偿韩流双,也能感觉到韩流双对他的冷淡,却从未想过自己能被这个眼前这个孩子接受,他一直做着的事情,就是单纯想让自己安心而已。
“双儿,你怎么能用自己的血来练药呢!”韩汀余轻声问道。
“一点血而已,无妨。”韩流双看着韩汀余眼红了,心中却不像自己想到的那样轻松,反而更加难受了,眼前着老人觉得自己欠她的,却不知道真正还还债的人,是她韩流双啊!
韩汀余拔出那瓷瓶上的小塞子,见那一颗颗血红的小药丸,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痛哭起来。他想起那日把韩流双送出杨城的话,本是心中出了预感,想着把着孩子送出去或许对她和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今日得此药丸,却如收到了韩流双的真心一样,不愿意放手了。他现在很后悔那日的决定,这孩子去了唐古,说不定又会吃上不少苦。
韩流双见他哭了,自己只好别过头,不再说话。
这老人哭声轻轻的,和平日里的作风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是要战战兢兢的,韩流双听了,只有心疼,她总想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会安慰人。她只得在一旁站着,无可奈何。
渐渐的,韩汀余止住了哭声,对她说道:“双儿可否想去那唐古?若是不愿,我就去再找那唐古大王商量商量。
韩流双却摇了摇头,道:“爹,没有比我更适合去那唐古了,况且,我也想去那外边的世界看看。”
她说这话时,心中晃过一个人的身影,笑了,眼中尽是期盼。
韩汀余见心爱的女儿对这行程满意,自己虽然舍不得,也不得不放手了。他只好也强颜笑道:“也好,到外面多看看也好,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羡慕你娘那样的侠客了,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你如今出了远门,也算带上我的心愿。只是双儿,日后在外头遇到了什么难处,千万别忘了,爹一直在杨城为你守着这个家。”
“爹请放心吧,如今也没有多少事是女儿解决不了的了,只是女儿走了,爹万万要保重好身体,莫让那人伤了心。”
韩汀余心中很是欣慰,虽不舍,却又快乐。
他透着窗子一看,屋外的天已经有了要亮起来的趋势,便对韩流双道:“你怕是一夜没睡吧,此刻快快回房去,待日后到了唐古,苟且于他人屋檐下,就更睡不好了。”
说罢,他便一口叫来屋外守着的睡的半醒的下人,把韩流双带去了她那几乎没有住过的闺房。
韩流双进了屋,见这屋中陈设繁琐,比韩汀余那间屋子真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而且更为干净,心中又不知作何感受。
一旁的下人道:“小姐虽不常在府中住着,但是城主大人每日都要吩咐下人来打扫小姐的房间的。”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韩流双躺在这软软的床上,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确似一场梦一般,沉沉睡着了。
这父女二人之间,实在是恩怨一场,纠葛难明。
话说回来,白日里唐栖梧与韩流双挥手作别后,便一路来了这城主府,他进了府,便一路去了自己住着的那个房间里,进去一看,清芙果然坐在那房里等着她。
清芙趴在那小木桌上静静睡着了,桌上却摆放着那一把他那日送给她的匕首和一支玉笛。他突然记起韩流双说蓝莲随身携带着的那只笛子也是玉做的,他便拿起桌上的那支玉笛一看,那玉笛上果然刻着一个“蓝”字。
既然是蓝莲的笛子,唐栖梧便想到,赶快给韩流双送过去吧。
他便要离去,转生又看了在桌上趴着睡觉的清芙一眼,又走了回来,从屋子里拿出一块毛毯,披在了清芙身上,这才放心走去。
他才走了不久,清芙就醒来了。
迷迷糊糊,清芙自言自语说了句:“大王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她刚要起身,却发现这胳膊已经被她的头给压麻了,半天抬不起来,一动就是一阵酸爽。
她这才从那睡衣中清醒过来,手上往前一摸,却发现这桌上放着的东西都不见了。她一惊,哪里哪里管得上这胳膊的麻痛,立马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身后掉了一个毯子。
原来是有人来了,她睡着的时候如何能给自己添一层毯子呢?她想来想去,那人必定是唐栖梧吧,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会进这间屋子,还有谁会为他披上毯子。
既是唐栖梧拿走了,她心也就安下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见到大王,又与他错过了。
她走出房门,却撞上了恰好经过屋外的苏垂星。她心中一动,会不会是这个人刚才进了屋子拿了笛子,会不会是这个人……为她披上了那层毛毯。
“苏大人,请留步。”清芙轻声唤道。
苏垂星本要回房休息,手头上也没什么急事,便站住了。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王妃。这一句称呼倒是生分的很。清芙听了,心中竟有些苦闷。
“无事,只想问问大人今日是否进过我这间屋子,我带着真毒堂中灵蛇掌使的玉笛,现在却不见了。”
苏垂星白日里正在忙于处理那些遍布城中各地的尸体,哪有时间去这屋子里拿那笛子。他被清芙这么一问,有几分不满,反问道:“王妃是怀疑,是在下偷了那玉笛?”
清芙本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来看望过她,却不料这话一出,到了他耳中,竟然成了这个意思。她忙解释道:“苏大人可是大大误会我了,那日是苏大人救了我,苏大人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然是救命恩人了,清芙再不济也不会怀疑到苏大人身上的!”
“那不知王妃为何要对我这样问?”
“我……”清芙被他问的一时答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心中就是想着是你,这样的话吧。她脑子里转的飞快,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看大人日日管理这城主府,武功又高,或许是碰到了那贼也说不定。”
她这一说,反倒让那唐栖梧成了贼。
苏垂星不是很待见眼前这人,于是冷冷道:“既然是这样,在下该说的也说了,便先回去了。”
“苏大人等等。”清芙连忙拦住他,从袖中拿出一支银箭,这银箭可谓袖珍,当作装饰用倒是不错。
清芙把这银箭递到苏垂星面前,道:“大人,这银箭虽小,却是我的一片心意,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如今我将它赠送与你,日后苏大人去了唐古,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差人拿着着小东西来找我,我一定鼎力相助。”
她见苏垂星迟迟不把着银剑收下,看了看他的眼睛,继续道:“那日苏大人救了我,自己却身负重伤,我一直无以为报,只望日后能够多多帮助大人,保大人在唐古都城有得一处立足之地。”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垂星已然没有了再去拒绝的理由。他便接过她手中的银箭,道:“王妃过言了,那日苏某也只是拔刀相助而已,之后受伤,若不是王妃把苏某带了回去,苏某只怕早已去了阴曹地府了。这银箭,苏某暂且谢过王妃好意,但日后万万是不会麻烦到王妃的。”
见他接过银箭,清芙心中很是高兴,道:“无论如何,到了唐古,苏大人只要有事情,便包在我身上了。我虽不才,但在唐古王宫中,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在此先谢过王妃了,”苏垂星朝清芙微微鞠了一躬,起身后,继续道,“在下见天色不早,还是先告辞了。王妃在府中若是有不中意的地方,可随时派人来找在下,在下定全力解决。”
清芙笑道:“这府中好的很,苏大人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两人又各自礼教一番,便都回了房。
过了不多久,唐栖梧便回来了。他脸色不太好,手中还握着那蓝莲的玉笛。
清芙见了,忙于迎接他,问候道:“大王今日哪去了,臣妾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大王呢。”她低头瞧见那玉笛牢牢实实被唐栖梧捏在手中,又道:“原来这玉笛在大王这,臣妾一觉醒来,发现笛子不见了,可是着急了一番。”
“本王今日去了一趟真毒堂,追悼追悼死者。你去过了吗?”
“臣妾今日清晨便过去了一趟,与那真毒天人一起去送了葬。”
两人谈到蓝莲,心中都有些沉闷。
今日唐栖梧本是要去把那玉笛给韩流双的,不料去了真毒堂,却得知韩流双一人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左等等右等等,却不见那韩流双出来,心中有些着急,想要进去看看,可那门前的弟子死后都不让他进。
那门前的弟子便是连城,连城看着眼前这陌生男子,虽这人说自己是唐古的大王,她却毫不畏惧,硬是把他拦了下来,不让他进去。因为她知道,韩流双此时此刻在里面,正难过着,何必再让人去叨扰她。
所以这唐栖梧说了半天,就是进去不成。实在无奈,他便又带着玉笛回来了。只不过这事,他是不会和清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