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流双被陆言川误认为王妃,这让她一下子红了脸,坐在一旁的唐栖梧脸色也相当尴尬。
本是最难堪的清芙却突然笑了:“是啊,王妃可要多吃些,我方才尝了一口,甚是美味!”
陆言川也不傻,方才短暂的沉默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眼前这阳春白雪般的女子原来不是王妃!而真正的王妃是大王身边的那名女子。他心中疑惑:奇怪,无论怎样看,那两人明明更为般配,光看其容貌,都是有神仙眷侣的风采。这两人竟不是一对?
见韩流双犹豫着要不要去吃那鱼,他便想起身赔罪,却看那真正的王妃朝他使了使眼神,又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爱妃不是挺爱吃鱼的吗?今日怎么丝毫不碰?”唐栖梧一句话打破了这阵尴尬,他夹了一块鱼给韩流双,一举一动风情温柔。
韩流双不懂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到底没有吃那块鱼,只是淡淡道:“本王妃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便走了,留下那一群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清芙没想到会这样,她就是想在这日常中有意无意多多撮合一下这两个人,这次趁着陆言川的误会,她也就顺势说了下去,没想到把韩流双给弄生气了。
自然,更懊悔的无过于唐栖梧和陆言川两人了。接下来这一餐饭便是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到了夜里,清芙坐在她那房间里正在练习写字,韩流双难得过来看了看她。
“王妃,今日流双借了王妃的风头,还请王妃不要怪罪。”原来是来请罪的。韩流双那时候丢了碗走后,心中便觉得不妥了,她有什么好生气的?这闹剧中最该生气的应是那真正的王妃才是。如此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来与清芙解释一番,不管她在不在意。
清芙却笑了:“无伤大雅的笑话而已,韩姑娘还亲自过来赔罪,我倒有些吃不消了。”她上前握起韩流双的手,对着她那双绿波眸子,深情款款道:“日后韩姑娘也不必叫我王妃,只和大王一样唤我芙儿就好了,今日之事,芙儿毫不在意,你多次救我性命……好友蓝莲为了救我更是不幸离世,芙儿心中对你只有感激。韩姑娘,日后我只想与你以姐妹相称,不拘于这些俗礼中。你……看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韩流双微微发愣,她一直以为这瑰姿艳逸的王妃是不太喜欢她的,没想到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有这样一个位置。
“那王妃……芙儿日后也不要那么生分喊我韩姑娘了,喊我流双便好……”
话突然被打断。“不知韩姑娘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两人互相报了生辰八字,原来二人是同年出生,只不过韩流双在年初的正月,清芙却是腊月出生,韩流双恰好比清芙大了约有一岁。
见状,清芙甜甜道:“日后,我叫你姐姐怎么样?”
“好。”韩流双颔首低笑,她现在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这从天而降的姐妹情谊,让她想到了死去的蓝莲。她心道:也许这也是蓝莲送给我的礼物吧。
清芙拉着韩流双在那小桌跟前坐了下来,韩流双这才看到,清芙这间屋子与她那间比起来逊色不少,虽有一股淡雅之气,但是却不太配得上她这王妃的身份。她暮然想起今日陆言川说的话——原来她住的那家屋子才是清芙应该住着的。
“王……芙儿……”她刚想说这件事,把屋子给换过来,一喊出这声称谓,突然有些不习惯,后面的话一时又钻回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何时?”清芙疑惑道,却很快又换了神色,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难以开口:“我…听大王说,一起要回唐古的还有那位苏大人,我今日好像没有瞧见他,不知姐姐是否知道他在哪?”
“你是说垂星?他还在杨城呢。你找他有何事?”
“他没有跟着一起来吗?”清芙很是惊讶,“难不成苏大人不去丽京了?”
韩流双看清芙有些奇怪,可她又不知怪在何处,答道:“不是,杨城如今忙成一片,垂星只是留下来帮忙几日,日后会随着大军一起回到丽京的。这事大王是知道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他?”
“无事,”清芙讪讪道,有些遮遮掩掩,“那日我曾受恩于苏大人,今日没见到他,有些担心罢了。”
那夜里苏垂星救她一事,她是不愿再提起的,苏垂星又是个闷葫芦,自然也不会多嘴,所以韩流双对那件事还一无所知。韩流双只道是那日苏垂星把万都公子拖上了战场,摆平了战事,清芙心存感激罢了。
说来,他苏垂星做了这件事,既然杨城已经归属了唐古,自然理当记上一功,可唐栖梧对此事却只字未提,杨城百姓对此事也是传得有些沸沸扬扬,不知这唐古大王如何在想。
苏垂星生性淡泊,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件事,在他看来,杨城不再受外敌侵扰便已足矣,哪还会去追求那些功名利禄。他平日对城中百姓可谓尽心尽责,很受百姓拥护。这事他不提,杨城中也自会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清芙做人颇有心计,到了杨城自唐栖梧给她配了侍女后,她便常常谴哪些下人们去集市中探探情况,这事也自然而来被她知道了。唐栖梧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正直却单纯,身为君王却不太懂的君王之道,往往被人诟病。想来这军功一事,早已被他忘在脑后了。
她便想,杨城不比丽京,若真要赏个什么还不如等回了丽京在赏,到时候苏垂星得到的赏赐可比现在要多得多。她便想着等回了丽京再好好与唐栖梧细说此事,却不料今日一整天都没见到苏垂星一眼,还以为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子不与他们一起去丽京了。
两人说完苏垂星的事,便又无话可说了。韩流双客气行了个礼,便出了清芙的屋子。等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才发现,自己方才忘与清芙说换房一事了。
眼下屋外的天已经黑了,她若再去找清芙说这事,倒显得有几分矫情。心中盘算一番,韩流双决定,这屋子她就安心住下了,他日之事他日再说吧,自己在杨城中时,何曾考虑过这么多事?人生似流水,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痛快些。
已经到了深夜了,唐栖梧想到今日晚膳时的那小小的闹剧,韩流双不快离去的背影在他脑中又见见浮现起来,心中一时有些烦躁。他能察觉到自己最近一直有些容易变得这样焦虑,但是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屋中放着一把木琴,唐栖梧见了,弹以解闷。
这琴声沉稳,时而激荡如水花,时而平静如山谷。这一首曲子,洋洋落落,美妙灵动的琴声从他指间流泻而出,却似兮兮微风荡过心间,泛着微微的光。
清芙听到这琴声,便知道是唐栖梧所奏。此刻还未做休息,她肩上的伤却开始又隐隐作疼。清芙想着,或能借这琴声驱除这肩上的痛苦,素来爱雅乐的她放下手中的事,脱去身上那层纷杂的外衫,在这灯火昏暗中跳起舞来。
翩若兰苕翠,婉若游龙举。清芙这一支舞,可谓天香国色,绝美无伦。她肩上的伤处虽还在发作,可她舞步尽兴,这伤仿佛也不那么疼了。
跳到一半,却又听见屋外传来另外一种声音,这音色悠长,娓娓动听,确是韩流双的笛音。笛音和着琴声,一商一羽,反反复复中磨合几次,这两道音色竟生出异曲同工之妙。
清芙道:这两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停了脚步,披上外衣,趁着一点月色,去了唐栖梧的房中。
唐栖梧正弹着琴,见清芙来了,颔首示意,却不放下双手,继续游走于琴弦之中。他本兴致使然,却不料来了另外一道笛音,虽不知这笛音从何而来,但他心中却莫名生出一阵惊喜,此刻清芙来了,他也不愿放下手中的琴。
清芙也不急,进了屋便坐在他身边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等到一曲终于尽了,她才开口道:“大王可知这笛音从何而来?”
“不知,”唐栖梧摇摇头,“不过这笛子吹的确实不错,见你的表情,像是知道?”
清芙藏不住面上的笑容,道:“这笛音是韩姑娘所奏。她那笛子吹的无人可比,臣妾听了两次,自然不会忘记。”
唐栖梧心中本就有小小的期盼,眼下听清芙这么一说,很是高兴。
“大王与韩姑娘二人从未一同奏乐,如今初配,却如此契合,依臣妾看啊,大王与这韩姑娘有着莫大的缘分。”
“这话可不得胡说,韩姑娘为人清白,若是别人听了,怕是不好。”
“难道大王不喜欢她吗?”清芙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死死地盯着唐栖梧,脸上却还在微笑着。
“本王……”
唐栖梧突然急着想辩解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一句话。“难道大王不喜欢她吗”清芙的这句话让他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对韩流双有好感,但是谈论到喜欢这一层面,他又有些害怕了。
我,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