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鹤放下手中飞鸽传书的信件,这是在王城当中的亲信部下连夜打探到的消息。
廖先生就如同一颗投入无波古井当中的石子一般,激起了阵阵涟漪。
密信中写道,小皇帝已然是休朝多日,虽然小皇帝动不动就休朝的这一行为并非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值得好稀奇的,无非是那些言官们私下里在史书中多添几笔罪状,但是对于殷宁鹤这样的官员而言,各自都是有派系的,即便是小皇帝不上朝,这政事也能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更多时候的决策还是要呈到昭阳长公主处去。这昭阳长公主代小皇帝处理政务已经算是这朝堂当中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可是让一众官员们都感到稀奇的是,昭阳长公主这几日竟然也是闭门不出,往常小皇帝休朝之时,都是昭阳长公主垂帘听政,或是直接在军机处召见大臣们面见,这朝堂当中能主事的人双双闭门不见,倒是让这些朝臣们心中是众说纷纭的,可是各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们也都是没有什么收获。
像是殷宁鹤手下亲信的部下都说没有发现皇城之中有任何异动,足可见这昭阳长公主和小皇帝瞒的是个严严实实。
那一日廖先生乘快马抵挡王城,即刻便面见了殷宁鹤的恩师袁大人,袁大人难得出山,带着这位廖先生便赶往了皇城之中。
可饶是袁大人这样的托孤老臣,也仍旧是没有见到小皇帝本人的面,只是在垂帘之外向小皇帝汇报了此事,之后就再无回应……
殷宁鹤捏着手中的密信,眉头紧锁,半晌之后竟点燃了火石,将这手中的密信燃烧殆尽。
王城之中是暗流涌动,威山镇这须臾之地更是如此,殷宁鹤与莫驹的十日之期是一晃而过,眼瞧着今日便到了要去威河河畔比武的日子。
纪沉鱼虽然在那一天就见识了殷宁鹤的高强武艺,看起来殷宁鹤与莫驹的武力相当,但是在谋略这方面更胜莫驹一筹,若是拼体力,殷宁鹤总归是比不过莫驹这样身为山匪的,但是他只要略施展些谋略,就能破解莫驹的招式。
殷宁鹤单挑莫驹这件事,殷宁鹤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是……
纪沉鱼还记得十天之前殷宁鹤向莫驹下战书的时候,说过随便莫驹带什么武器都可以的,若是莫驹用些什么暗器,那殷宁鹤一定会完好无损这件事就不是完全能肯定的一件事了。
纪沉鱼:“殷大人您就穿这一身去赴莫驹的约?”纪沉鱼上下打量着殷宁鹤的装束,仍旧是一身单薄的黑色衣袍,看起来这薄薄的衣衫里面也藏不住什么武器的,更别提什么在衣服里面穿上软甲护体了。
殷宁鹤抬头看了看正盛的日头,这烈日炎炎的,若不是古人们要顾及什么礼法,不能穿背心和短裤,不然放在殷宁鹤原本的世界当中,这个天气人人都是衣着清凉的,殷宁鹤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许久,但也是才适应了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夏天,穿着这样薄衣衫也觉得有些燥热呢,殷宁鹤笑着反问:“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纪沉鱼撇了撇嘴,也不想和殷宁鹤继续兜圈子了,于是直接的说道:“难道殷大人就对自己的武艺这么自信,什么都不准备就去了?”这莫驹当时趁人不备的时候一下子把挡在他面前的侍卫击飞的时候,纪沉鱼就看得出来,这人并非是个会守着仁义礼智信的,八成会准备些暗器什么的。“再……再者说,若是赤手空拳也就罢了,殷大人这一次可否有再安排那些身着黑色斗篷,带着面具的人在暗中?”纪沉鱼是切实的见识过那群人的本事的,如果有他们在暗中,那即便是拿不下来莫驹,也不会出现危险。
殷宁鹤也似乎是看穿了纪沉鱼的想法,笑了笑,说道:“那威河河畔沉鱼姑娘也去过,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河岸,哪里有地方能藏的下人的,这一次就是我与莫驹二人的对垒,至于有没有武器的,也不是那么重要,沉鱼姑娘未免太小瞧下官了。”
纪沉鱼回忆了一番,那威河河畔确实是可以称得上是一望无际,河畔边上也只是几棵歪歪斜斜的柳树,这个季节里都被晒的打蔫了,如果殷宁鹤的手下没法暗中埋伏,那莫驹的手下也是一样的,就也不用担心莫驹使出什么暗计来。
殷宁鹤骑上一匹快马潇潇洒洒的走了,留下纪沉鱼和殷宁鹤手下亲信的侍卫们在家中是大眼瞪小眼。
侍卫见这沉鱼姑娘有些挂心的样子,于是上前劝阻着说道:“姑娘您别担心,我们家大人可不是寻常官吏,只会指挥,其实大人的武艺比我们这些负责保护他的侍卫还要高强许多,尤其有些变幻莫测的功夫,不知是师从哪个世外高人。”这侍卫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当中也满是崇拜的神情。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殷宁鹤身上这些变幻莫测的功夫并非是从什么世外高人身上学的,而是还在他原本的世界的时候所学习的综合格斗,柔和了柔道摔跤拳击等等多种的武术,在原本的世界的时候殷宁鹤练这一套是风生水起的,意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殷宁鹤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远不如从前了,虽然形貌身高与原本的那个世界中的自己是一模一样,但是这身体素质确实毫不相干。
好在殷宁鹤把综合格斗的技法记忆的清清楚楚,强迫着自己从头开始,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文弱的书生恢复到了原本那个世界当中自己的功夫水平,甚至还结合了这个世界当中所流行的传统功夫,让自己的功夫跟让人看去变幻莫测,且都是拳拳到肉,毫无什么花架子一般的招式。
这边小侍卫正在跟纪沉鱼吹嘘着他们自家老大的光辉事迹,另一边殷宁鹤也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威河河畔。
此刻的莫驹已经是头戴了个遮阳的斗笠,怀抱着自己的大刀站在河畔边上在等着殷宁鹤了。
见殷宁鹤飞身下马,莫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莫驹本就是以大刀的功夫著称的,十日前去赴宴,不好随身带着如此威武的武器,因此莫驹也就只是在怀中揣了个匕首而已,更是低估了殷宁鹤的实力,原本以为这有这个小小的匕首就能将殷宁鹤拿下,没想到却被他打了个遍体鳞伤,莫驹这十日是痛定思痛,不光养好了身上的伤,更是时时刻刻的琢磨着殷宁鹤当时在闪避过自己的进攻时候的招式,见招拆招的已经想好了反击的对策,这一次,一定要扳回一程!
莫驹:“你这是……你竟没有武器?”莫驹下意识的便是一愣,随即便是恼羞成怒,这殷宁鹤是在瞧不起谁呢,竟然敢什么武器都没有的就来赴约!
殷宁鹤仍旧是赤手空拳的状态,对比着提着大刀的莫驹而言,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殷宁鹤挑了挑眉,说道:“废话少说,怎么,你怕了?”殷宁鹤满是挑衅的语气。
莫驹重重的呼出去了一口气,这样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怒骂了一声:“小爷这是怕你说我这是在欺负你!谁怕了!”
殷宁鹤云淡风轻的一笑,对着莫驹就是勾了勾手。
莫驹提着大刀便冲了上来,挥刀向着殷宁鹤砍去。
殷宁鹤仍旧是闪身一躲避,莫驹使尽全力的这么挥刀一砍,可是大刀只是堪堪的削下了殷宁鹤的一缕发丝。
莫驹冷笑一声:“好啊,又来这一套!我就知道!”莫驹更恼怒殷宁鹤竟然还是使出了闪避的招式,不过眼神之中却更多是庆幸,自己这十日是废寝忘食的琢磨着殷宁鹤如何闪避过自己的,已经把殷宁鹤的套路给摸的个透彻,他能躲的掉自己的第一刀,可就不一定躲得过自己的第二刀了!
这样想着,莫驹又是挥刀冲向了殷宁鹤。
这一次莫驹只是虚晃了一招,见殷宁鹤的脚下朝着某个方向转去,莫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那一刀没有完全批下去,就立刻转了方向,朝着他预判的殷宁鹤会闪避的放下批了过去,这一下殷宁鹤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可是让莫驹没有想到的是,殷宁鹤竟然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虚晃一刀的招式,抬脚便朝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踹了过去,力道之大,直让莫驹连连后撤了几步,在土质暄软的河岸边扬起一阵的烟尘,就连地上也是深深的一道足印。
待烟尘散去,莫驹也没有从震惊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莫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山匪是他的身份,这镖局的镖头亦是,不管是去劫富济贫,还是走镖,总会遇到些武艺高强的护院和侍卫,这些都暂且不论,光说是莫驹遇到的武林高手就不少,可从没有一个像是殷宁鹤这样的,让人摸不透招式。
莫驹震惊与殷宁鹤的反应能力,自己刚才虚晃一刀的这一个招式可是他这十日以来废寝忘食研究殷宁鹤的招式后研究出来的对策,可是竟然在刹那之间就被殷宁鹤给破解掉了,让莫驹有种不寒而栗之感,更可怕的是莫驹看着面前这手无寸铁的人,招招当中都像是藏了几分功夫一般,不像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
只是莫驹不知道的是,这确实是殷宁鹤十成的功力了,若论这力气,殷宁鹤是拍马也赶不上莫驹的,但是在见招拆招的这方面,殷宁鹤的头脑反应之快确实为他提供了便利。
殷宁鹤刚才使出内力,狠狠的踹了莫驹那一脚,也没有想到身强体壮的莫驹竟然会连连后撤那么远的距离,殷宁鹤自己在心中暗自疑惑了一下,看来自己现在身体素质比起前世已经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莫驹冷静了下来,但是心中仍旧是有不甘,心想刚才或许只是殷宁鹤侥幸,趁着殷宁鹤并未集中全部的经历,一抬手,便将这刀飞了出去,直奔着殷宁鹤的面门去。
殷宁鹤眼神一撇,见一阵寒光袭来,抬手便是一个格挡,那大刀还未近身,就被殷宁鹤的内力给振飞了,直插到旁边的一株枯树上。
殷宁鹤冷哼一声,现在才是真正开始的时候,刚才那一下子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而已。
莫驹见飞刀这一招式被殷宁鹤躲了过去,也使出了轻功内力,奔着殷宁鹤就去了,这一次殷宁鹤并非只是一味的闪避了,而是你来我往的同莫驹招架了几番。
这一招架不要紧,倒是让莫驹从中感觉出来了几分殷宁鹤的真实实力,似乎并没有刚才想象中的那么高深莫测,只是招式新奇和反应迅速了些,但是若论内力,却并不像是绝顶高手的样子。
莫驹心生喜意,找准了机会便要去夺自己刚才被振飞的那把大刀,他三步并作两步便朝着插着那大刀的枯树去了,就当手刚刚接触到了大刀的时候,莫驹感觉自己的脚腕被殷宁鹤死死的锁住了。
莫驹回首便是挥刀砍去,但是殷宁鹤却又及时的松开了抓着莫驹脚腕的手,朝着河岸的方向甩去,莫驹此刻正是挥刀要砍殷宁鹤,一时平衡不稳定,便被殷宁鹤狠狠的摔倒在地了。
殷宁鹤冷静的等待着莫驹单手支着那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语气当中挑衅的成分更多了几分,说道;“怎么样,还敢来吗?”
莫驹恶狠狠的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殷宁鹤这一摔他不要紧,若是寻常的与人打架摔了一下,对于莫驹而言算不上什么,可是殷宁鹤可真是下了死手的样子,竟然振得他伤了内力。
莫驹的心里直犯嘀咕,嘴上却丝毫不像是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样子,叫嚣着说道:“你若是想要我心悦诚服,趁早收了这念想吧,除非我死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像你们这些朝廷的狗低头的!”说着从地上拔起那把质地坚硬的大刀,做出格挡的架势,说道:“小爷若是怕了,我手里的这把刀也不会同意!”